云真身上伤得重,凤允恭担心她过于操劳,给她准了几天的假,不用去御膳房当值。
云真也乐了个自在,因为找到了庭梧,心情更加好,正在王府花园里剪着梅枝打算带回去时,却见河对面小楼的窗户动了下。
她以为自己眼花了,仔细一看,那边的窗子确实是开了条不大的缝,然而还是没有任何人声。
她回头看了眼代替雪娘跟在身边的惠娘,将手里的梅枝放进了篮子里,轻声问她,“你刚刚可有看见是谁开的窗户?”
惠娘顺着云真悄悄指着的方向看了一眼,摇了下头,“天色不早了,傍晚的风凉得紧,夫人赶紧回去吧,不然晚上心口又要疼。”
云真知道惠娘是怕出个什么好歹,没吱声,点了点头,由她扶着回了自己院子。
“凌波,雪娘,你们不是说,对面没有人住吗?”一回去,她就迫不及待地问她俩。
“是没有人住啊!”两人正围在炉子边上给云真煎药,面面相觑了一眼,凌波随即答道,“奴婢每日都去河边洗衣服,真没见着过。”
凌波是个高手,连她都没察觉出有什么动静,恐怕刚刚那是有人偷偷溜进了楼里,想要偷看她和惠娘。
云真在她们面前坐了下去,支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忽然轻声道,“怕是有人盯上惠娘了,你们平时一定要当心……”
惠娘蹲在边上精心修着梅枝,闻言咬着唇看向云真,“要不然,夫人把我卖给别家吧?”
“不行,既然已经被人盯上了,你一出府就更加危险。”云真撅着嘴摇了下头,“就老实待在我这里。”
·
过了两日,云真觉得胸口不再闷得难受,晚上也不再重复地做三支箭射向她的噩梦,就准备跟赫连锦说一声,明日继续回宫当值。
走到书房,恰好看见管家急匆匆地捏着一张请帖出门去了。
赫连锦书房的窗子开了一半,可以看见他正在桌案前低头做事。
她顺着石板小径往前走了几步,忍不住好奇地问边上扫雪的小厮,“管家干嘛去了?”
小厮朝她行了一礼,指着自己耳朵摇了下头。
哦……
这个小厮耳朵听不见,她倒忘了。
房里的赫连锦听见云真的声音,放下手里的折子,扭头朝她看了过来。
“我请了楚玉去华夜楼吃饭,谢他前几日救你之恩。”
云真站在半道上,看着他冷淡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他才好,踌躇了几秒钟,又慢慢朝他走了过去,“这个我已经谢过了,王爷不必太放在心上。”
“觉得我多此一举,是吗?”赫连锦又冷冷扫了她一眼。
是,就是多此一举,并且这是她自己的事情,也不需要他来管。
她一边暗暗腹诽着,一边磨蹭地走到他书房门前,朝里面看了一眼,“我鞋子脏,就不进去了,我来跟王爷说一声,我明日要继续进宫当值。”
“知道了。”赫连锦淡淡回了一句,忽然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云真吓了一跳,往后缩了一下,“也没什么事了,我这就走了。”
赫连锦走到她身前一步远的地方,好笑地低头看着她。
忽然伸手从一旁拎了件斗篷,披在自己身上,“不然你要跟我一起去华夜楼吗?”
“啊?”她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赫连锦是在调侃自己,又往后退了一小步,“不了,王爷吃得开心就行。”
说完,转身一溜烟瘸着跑了出去。
“脚不好还能跑这么快……”他忍不住皱着眉摇了摇头,看着她的背影眨眼消失在眼前。
忽然之间又想到了楚玉,他的眼神随便变得有些阴沉,一边系着斗篷,一边低声道,“华夜楼里其他人到了吗?”
韩知客随即从暗处走了出来,“已经先到了。”
“嗯……”赫连锦低沉地应了声,“走吧,楚玉若是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到了华夜楼,你先拖他一阵。”
“好。”
半个时辰之后,他已经坐在了华夜楼的雅间里,周围坐着五个人,赫连齐和赫连墨也赫然在列。
“楚玉三番两次拒绝我和三弟的邀请,想必是怕皇上怀疑。”
赫连齐脸色有些不悦。
“他是什么人?他跟太傅一党,品行高洁,又岂会应邀跟你们这两个混账一起喝酒?”赫连锦不冷不淡扫了他一眼,赫连齐顿时没了声响,低下头去。
“这次机会难得,到时你们两人少说几句话,别楚玉还未松口,你们两人倒已经把计划和盘托出。”
“王爷,老二和老三倒也不会不济到如此地步。”边上的兵部尚书王旦随即笑着给两人打圆场,“就先说说我们的计划,可有疏漏之处。”
“如今离除夕,只有短短四十几日了,楚玉此时才肯应邀,单独跟我们出来喝酒,其它的部署倒是不怕出岔子,就是楚玉,恐怕是个隐患。”
赫连齐听到兵部尚书如此说,又抬起头来道,阴声笑道,“这倒不怕,即便除夕我们造反不能成功,若是楚玉不肯配合,弄死他一人也是好的!”
话音刚落,赫连锦便将手中的茶杯狠狠放下。
“你又怎知,楚玉不会把我们的计划告诉皇上?这么些年了,怎么做事说话从不经过脑子想想?我们此次请楚玉来,不过是露个话音,他或许会为了他二弟同意,不同意的话怎么办?我就是怕你待会说错了话,才让你们几人早一个时辰来!”
话语间,难免流露出恨铁不成钢的愤恨。
赫连齐又低下头不吱声了。
“还有,以后对云真说话客气一些,今日若不是借着她的由头,也不可能请来楚玉!”
兵部尚书见赫连锦是真的动了怒,又笑道,“但其实,老二的话也有对的地方,楚家可是小皇帝现如今最为信任的,若是楚玉不肯跟我们一起造反,那倒不如一不做二不休,除了他,然后再想怎样处置楚衡。不然留着他们,也是祸患!”
然而楚玉这样的人才,他自然是希望招入囊中。
赫连锦皱着眉头看了在场的人一圈,没有吱声。
“大哥,不是我说,若是留着楚玉,他可不仅仅就是我们的绊脚石了,他和云真现在什么关系,你难道不曾听到别人议论过吗?给你带了绿帽子你竟还妇人之仁!”
赫连墨也沉不住气了,没好气开口道。
赫连锦抬头又扫了他一眼,眼底有些挣扎之色。
许久,他才沉声回道,“一切等今晚见完楚玉之后,再做定夺。”
话音刚落,门外就传来韩知客的通报声,“王爷,楚相来了。”
“请进来罢。”赫连锦扫了室内的人一眼,示意他们不要再多话,随即沉声回道。
楚玉走进来的瞬间,看见里面还不止坐着赫连锦一人,愣了下,随即神色如常地给所有人打了声招呼。
行动间,带着股淡淡的药油气味。
赫连锦不觉扫了他一眼,他身上的药油气味,跟云真那天抹在脚上的,一模一样。
若是说毫不在意,那是绝无可能的。
毕竟云真是他的女人。
几人寒暄了几句,外头送进来几道菜,赫连齐就直接切入了正题,起身朝楚玉遥遥敬了一杯,“难得能将楚相请出来一次,不知楚相素日在家中,可是清闲到无事可做?”
一句话,就让赫连锦脸色黑了下去。
“二弟尚且还是孩童心性,说错了话,楚相还请不要放在心上。”他随即也起身朝楚玉敬了一杯,“楚相整日替皇上分忧,为国操劳,哪里会有清闲的时候?”
楚玉脸色未变,嘴边噙着一丝淡笑,不在意地回道,“无妨,臣知道二世子是无心的。”
“不过,臣整日里待在府中,说忙其实倒是空话,说不忙,有时却也忙得寝食不安。”
“但楚衡将军若是能陪在身边,替楚相分忧的话,想必楚相处理国事,也能更得心应手一些。”兵部尚书随即笑眯眯回道。
“只可惜,皇上不让楚将军回京,楚将军自上沙场征战开始,就立下无数战功,哪里有战乱都离不开他,眼见着要过年了,想是连着三四年在外也不曾回来过年过吧?”
楚玉听着他们说着,沉默了下来。
“楚相可有想过,若是有一天,楚将军功高震主,楚相又是一人之下的地位,皇上可还会容得下你们二人吗?”兵部尚书见他脸色有了些许的变化,心知有戏,随即轻声问他。
所有人都不说话了,盯着楚玉看着。
楚玉想了一会儿,若有所思望向主位上的赫连锦。
他知道了,这几乎就是一场鸿门宴,坐在这里的人,都是同谋,并且想要劝他一起入伙。
“不会的,楚衡年纪尚小,还不至于到功高震主的地步,周老将军四十年前,不也是一战成名吗?”他许久笑着答道,“臣也不会一直做南晋的左相,总有退位让贤的一日。”
他说的模棱两口,既没同意,也没拒绝。
赫连锦眼波闪了闪,朝他们做了个约定好的手势,示意这个话题不可再继续下去。
随即慢慢说起了柔然的战事,再也不提凤允恭有朝一日会容不下他们这个话题。
楚玉,毕竟是凤允恭身前侍奉的人。
虽然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但如果招降不了,也只能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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