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梁的天气冷而干燥,因此建筑风格与南方都是不一样的,多是方方正正,侯元昊的御书房,也是修得霸气凌然,叫人感觉不到任何人情味,只有倾倒性的压迫。
云真站在御书房门口,望着在记忆里渐渐鲜活起来的一切,心里却不曾觉得激动,只有一层层的绝望,蔓延上来。
她不知自己的身份,到底特殊在什么地方,为何这些人一个个的都想得到她。
凤允恭的几个妹妹,也有长得好看的,骑术箭术才情,没有一样是输给她的。
其中有个叫晋宁长公主的,尤为出色,今年十五,北方柔然族和鞑靼族的族长,都曾向凤允恭提过和亲之意,她生得又美,这样的女子,不该比她更有吸引力吗?
她也不知自己造的什么孽,被逼到如此田地。
正在沉思的瞬间,御书房房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走出两名大臣来,其中一个瞟了云真一眼,云真认出他是军机大臣,是上次陪着侯元昊去凤允恭水上行宫中的一个。
两人都瞬间认出来彼此,那军机大臣随即朝她暧昧地笑了笑,“皇上在里面等着呢。”
云真点了点头,没说话,自己转身走了进去。
侯元昊正盘膝坐在榻上,见云真进来,随即朝御书房里服侍的宫人吩咐道,“都退下罢。”
云真给宫人稍稍让出了一些位置,退到一旁,等人关了房门,低头走到侯元昊跟前跪了下去,“参见皇上。”
“你我二人之间,何须这样?”侯元昊忍不住沉声笑道,“起身罢,坐朕对面来。”
如果放在以前,原主和侯元昊之间,确实相当亲近,她一身的武艺和箭术,几乎全是侯元昊手把手教会的,两人就差最后一步,因为要把干净的身子留给赫连锦,所以两人都忍住了。
可她毕竟不是以前那个云真了,看着侯元昊,只觉得陌生,想了想,没说话,起身慢慢走到榻前,拘谨地坐在了侯元昊对面。
“奴婢没有完成任务,便私自回来了,还望皇上恕罪。”她低头轻声道。
侯元昊随即不在意地笑道,“于朕来说,凤允恭有没有死,都已经不重要了,赫连锦谋反叛国,仓皇逃离南晋,楚玉楚衡两人,也皆被降职,调离他身边,他一个黄口小儿,又还能掀起怎样的风浪?”
“最重要的是,他们南晋用来保国的神器,也是假的,这南晋,定然是要毁在凤允恭手上了。”
云真听他提及神器,心中不由一惊,没有吭声,难道他知道神器现在在她手上吗?
她原本要把龙吟献给侯元昊,以得自由之身,可侯敬不准,将龙吟反锁在了君来客栈里,她无法拿到。
若她说出实情,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她不愿再继续搅在这些斗争之中了,本打算不在侯元昊面前提及此事。
“云真,朕曾允诺你,等你功成回北梁那日,朕一定会给你一个公平的位份!你如今又是寅王府的独女了,又是如国夫人的独女,身份不比从前,朕想着,倒可以直接封你为云贵妃。”
侯元昊说着,伸出一只手来,拉住云真放在膝上的右手,眼神带着一丝光芒。
“你觉得如何?若是觉得委屈,直接封为皇贵妃,太后也定然欣然应允。可朕以为,一开始便对你如此,定会将你推上风口浪尖,后宫不太平,朕也是明白的。”
云真听他说着,慢慢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手,轻声回道,“神器不在我手上。”
侯元昊一时没有听清楚,凑近她又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云真望着他近在咫尺的脸,心中一慌,猛地起身朝后退了两步,又重复了一遍,“我说,南晋神器,不在我手中,我不知道它现藏在何处。”
侯元昊愣了下,看见她疏离的态度,脸上的笑有些发僵,隔了几秒,还是笑着回道,“不在你手中,也不要紧,朕要的,是你的人。”
见过了赫连锦,见过了凤允恭他们形形色色的阴谋家与政治家,她又怎么会再对这样的人动心?他们表面看起来倒全是正人君子,实则肚子里的算计,说上几天几夜也说不完。
她实在不愿再与这样的人纠缠在一起,光是一个赫连锦,就已经够让她头疼的了!
不会因为侯元昊的几句甜言蜜语,她便会投怀送抱,甘愿做他后宫牢笼之中的金丝雀。
她暗暗做了个深呼吸,强迫自己抬头望向侯元昊,勉强笑道,“可是,我这性子,耐不住留在后宫之中,皇上后宫之中,如今已经有了五个贵妃,十六个嫔妃,底下的,更是数也数不清,我不愿,做其中的一个。”
“我只怕行差踏错一步,倘若是和有了皇子的妃嫔有了冲突,皇上是保我,还是罚她们?都说母凭子贵,就算是皇上想要护着我,太后她们,也不会应允的吧?”
侯元昊如今年近三十,有了三个皇子,近十个小公主,他对后宫的爱,实在是太广博了,她也接受不了为了能多得到他一份宠爱,就跟那帮女人斗得你死我活。
她的生命,不该浪费于后宫争宠,她不愿过一个月才能见到自己丈夫一次,或者是更少,这样可悲的生活,想想便觉得胆寒。
“人这一辈子,都有自己的追求,我宁愿买了一亩三分地,自己在乡野间清闲地活着,也不愿进皇上的后宫。皇上若是喜欢我,就让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放我走。”
她说到这里,见侯元昊一脸的震惊,又朝他跪了下去,“还望皇上成全。”
侯元昊沉默了许久,低头望着她,忽然沉声回道,“可你之前不是这样的,云真,你难道不记得之前的你是怎样了吗?还是说,你心里有了别人,你喜欢赫连锦吗?还是楚玉?”
她随即摇了摇头,郑重地回道,“无论我喜欢谁,对于这些争斗,我都觉得累了。还请皇上大发慈悲放过我,皇上的女人已经够多了,少我一个不少。”
“更何况,皇上与我是同姓,是我的哥哥,若是有违人伦,上天会看不下去的!”
“谁说你与我同姓?朕要册封的是云真!你姓云!而不是姓侯!”侯元昊已然怒意勃发,重重拍了下桌子,怒声喝道,“朕不准你入侯姓族谱,便是不准!你永远都只能姓云!”
姓什么,她其实已经无所谓了,姓侯,或者是云,都一样,不过云真叫着顺口一点,侯云真对她来说,太过于陌生。
她冷静地望着侯元昊暴怒的脸,停了几秒,轻声回道,“可这也改变不了你我是兄妹的事实。更何况,我现在还是赫连锦的云夫人,他没死,也没有休掉我,世上从没有可以同时嫁给两个男人的道理。”
“这件事,我要回去与寅王商量过之后,才能定夺,我自己是做不了主的,还得经得赫连锦的同意,休了我,我才能做皇上的妃子。不然堂堂北梁一国之君,竟然抢他人之妇,此事若是传了出去,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
云真说得有理有据,侯元昊虽心中愤怒,却也没有理由辩驳,许久又重重捶向桌子。
“也罢,是朕自己将你送到南晋!等赫连锦给了你一纸休书,朕再替你准备册封大典。”
云真听他这么说,才松了口气,幸亏之前侯敬提醒了她,她早有心理准备。
她暗暗吐出一口气,低头回道,“若皇上没有其它事要说,奴婢便退下了。”
侯元昊皱紧了眉峰望着她,许久,挥手回道,“退下罢。”
云真就等着他这句话,毫不犹豫转身快步走向门口,在这里继续待下去,她就要被憋疯了,一个只知道利用你的男人,说心里有你,是多么可笑的一件事?
只是以前的云真太傻,就那么傻傻地相信了他。
她心惊胆战地退出御书房,直到走出北梁皇宫,才放下提着的一颗心。
侯敬派了人在宫门口接她回寅王府,走到半路,马车忽然停了下来,她正好奇时,却见一个人掀开车帘钻了进来。
车厢里有点暗,她努力地看了两眼,才看出是赫连锦。
他不由分说钻了进来,一下坐在她身旁,抓住她一只手腕,上下左右地看了一遍。
“看什么?你又在发什么疯?”云真有些哭笑不得,但赫连锦的力气太大,也只能任他摆布。
“侯元昊那罔顾人伦的畜生有没有碰你?”他紧皱着眉头,沉声问她道。
她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隔了几秒轻声回道,“碰过我的畜生只有一个,你以为旁人都跟你一样吗?赫连锦?”
“可你似乎没有想过,这个畜生是你的丈夫,碰你,是天经地义。”赫连锦松了手,脸上也渐渐恢复了常色,松了她的手,低声回道。
云真不以为意地嗤笑了一声,上下扫了他一眼,“你来做什么?”
“你和侯元昊在御书房里说的话,你父王在宫里的眼线都听见了。”赫连锦盯着她,低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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