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真就猜侯敬会去偷听,因为怕她说出神器的事,并不觉得有多惊奇,只是淡定地回道,“所以?他听到了又如何?”
“这几日,你父王会安排我们几人偷偷离京,他要我带着你离开。”
她顿时吃了一惊,讶异地回道,“他疯了吗?偷偷离京的话,侯元昊该怎么对付他?”
赫连锦思忖了一会儿,道,“他是寅王,并且你还是我的云夫人,侯元昊还不至于因为你而公然与他扯破脸皮,倘若我们走了,他不知道我们去了哪里,追不上我们,自然也就暂时放下了。”
似乎,要想逃离侯元昊,也只有这么一个办法了。
她思考的时候,赫连锦又道,“我带你去君来客栈,侯敬偷听了你与侯元昊之间的对话,知道你没有将神器的事告诉旁人,还不能放心吗?神器不能被丢在那里。”
云真其实并不想去拿回神器了,可赫连锦既然这样说,她没有不顺从的道理,毕竟楚玉的性命还在他手上捏着。
两人去了君来客栈,取回神器,由云真背着,仍旧是回了寅王府。
云真以为赫连锦这样的人,一定会先把神器藏在别处,不被侯敬察觉,没想到就这样带到了寅王府,不觉有些奇怪。
两人刚踏进寅王府,侯敬便迎上前来,看了眼云真后背上背着的龙吟,示意他们两人随他快些去书房。
关了门,侯敬随即朝二人道,“今晚你们就带着神器离开北梁!去你大哥那里,侯元昊绝对想不到你会去那里!那里有我们自己的十万大军!”
云真没吭声,心里一下子明白了赫连锦为何对侯敬这么顺从,十万大军,足够他们与侯元昊分庭抗礼,南下直取南晋了!
这两人,已是一条心。
侯敬,就是要她跟着赫连锦一起出生入死了。
五月,颠沛流离。
六月流火。
烈日炙烤着宽广的平原,焦土干裂。
云真站在一个垂危的士兵面前,望着他干裂的唇,这几乎不是战死的,而是被烈日烤死的。很显然,如果在夏日发生旱灾,这对于征战沙场的将士的打击,几乎是致命性的。
没有水喝,她所谓的大哥,侯敬的大儿子侯孝坤下了死命令,身上伤口没得救的士兵,不给水喝。
这是相当残忍的事,云真望着躺在地上即将干死的士兵,心里虽然不忍,脸上的表情却是木然的。
没有办法,从早上到现在,她最多也只摄入了两百毫升左右的水,水壶里是空的,可身上流汗的速度,远比她摄入的水分要多。
“云真,走了。”赫连锦在远处看着己方战士差不多收拾好了战场,随即朝云真沉声道。
她扭头看向赫连锦,低声问他,“这次要去哪里?”
“水运来的路上就被灾民抢了,仅剩的几桶,只够给我们喝的,再不走,大家都要渴死在这里。”赫连锦叹了口气回道,“去瑞溪县。”
“可倘若我们离开这里,这块地,就要被南晋占领了。”云真有些不解,这道理侯孝坤和赫连锦应当都很清楚。
瑞溪县离这里有上百里的距离,一旦他们离开,南晋即刻占领,那他们这半个月来的僵持,全都是无用功了。谁都没料到大半个月前的那场旱灾,一直会持续到现在。
“继续留在这里,才是因小失大,我们去瑞溪县,那里没有旱灾,这一走,失去的最多只是万亩地,可将士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赫连锦认真地回道。
而且,天虽热起来之后,赫连锦身上的寒冰蛊毒发作得没有那么频繁了,半个多月再不用药浴浸身的话,就危险了。
云真又看了眼地上那个即将干死的士兵,叹了口气,打开水壶朝他跪了下去,往他嘴角滴了两滴里面仅剩的水。
做完这一切,才转身,缓缓朝赫连锦走去。
“我想让他走得不那么痛苦。”她低声解释了一句,跨上赫连锦身边那匹马的马背。
赫连锦看了她一眼,没有吭声。
他们往前走了一段路,远远看见侯孝坤已经带着队伍往前行去。
他们带了一万精兵来此地,本是想快攻而下,万万没料到会有如此天灾,反倒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虽然南晋折损的士兵也不必他们少,双方都白白死了几百将士。
两人沉默无言地跟在队伍后头,走了一段路,赫连锦忽然低声开口道,“路上紧跟着我,前面虽说是灾民在捣乱,可我和你大哥怀疑,是有别处的奸细混进了灾民之中,也不知他们想做什么。”
“嗯。”云真点了点头。
这路上,灾民和流匪确实多,还有些不安分的兵痞,她这些天都是跟着赫连锦,不敢离开太远,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果然没走多远,他们忽然远远看见队伍前头,忽然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帮人来。
侯孝坤被逼得不得不停下了队伍,在前面僵持了许久,场面却似乎越来越混乱。
“你去看看吧,帮帮他。”云真被烈日炙烤着,有些头昏脑胀,旁边虽有树,却被炙烤得叶子都要落光了,根本起不到遮阳的作用。
赫连锦没回答,只是遥遥盯着前面,又看了会儿,半晌无奈回道,“那好,你待在这里,不要乱跑,我去看下到底怎么了。”
“嗯。”她点了点头,随几名侍卫下马,蹲在边上几个小土丘前,好歹能遮些太阳。
她看着赫连锦也跑过去了,可似乎情况并没有变得好一些,而是越演越烈,那边甚至有人趁乱往后面跑来,想要劫他们的水车。
水车里的水也所剩无几了,赫连锦和侯孝坤他们都没舍得喝,保护水车的将士,随即摆出一副要拼命杀人的架势。
云真这才看清楚,那些人都穿着破破烂烂的衣衫,灰头土脸的,看来是附近的灾民,战争毁了他们的家,而这些人想要在大旱天里找个安身立命之所,就必须徒步走到安全的地方。
最近的大的市镇,也得离这处平原几十上百里路,还不一定能容得下这么多人,更不用说,他们是否能挨着ji渴挺到那里。
渴,是最大的问题,他们已经渴了大半个月了。
云真无精打采地蹲在土丘下,远远望着那边的情况,见自己的士兵竟然真的抽出刀剑,对准了那些无辜的灾民,忽然心生不忍,猛地起身朝那里走去。
“不要伤害他们!”她顶着火烧火燎的嗓子高声道。
几名侍卫随即跟在了云真身后,想要阻拦她,因为已经有很多的灾民围住了几辆水车,云真走到那里,外围的灾民很可能会误伤了她。
只是云真还没走到那里,队伍后头忽然不知从哪里,又涌出了一批灾民,这是有组织有纪律的一次行动!那几名侍卫立刻看出来了。
“这些士兵身上有水壶!乡亲们!冲啊,抢了他们的水壶我们就有水喝了!”不知是谁高声呐喊道。
云真随即停下脚步,诧异地看向四周,离她最近的一名侍卫,随即拉住她的衣袖,沉声道,“夫人!你先上马,这有些不对劲!”
话音刚落,一个灾民忽然从人群里冲了出来,猛地撞向云真!
云真被撞得向后退了两步,也不知这些灾民是哪里来的力气,心中更是惊骇,赫连锦说的果然没错,这些人,不仅只有灾民在里头!
一个撞向云真,立刻又有几名,将她和那名侍卫包围在中间,他们不说话,只是贪婪地盯着云真腰间的水壶。
“我们水壶里也没有水了!大家请冷静一点,跟着我们一起去瑞溪县,大家就都有救了!”云真还尝试着与几人交涉。
话还没说完,只见他们身后又围上来了几人。
“谁信你们?”其中一人冷笑道。
云真立刻手脚迅速解下腰间的水壶,打开盖子往地上倒,“你们看,是不是一滴水也没有?”
“可你身边的人有!!!”
变数,是在一刹那的事,云真看见说话的人,猛然从袖口中抽出一把锋利的短刃来,随即,围住他们的人,每个人都纷纷亮出了身上的兵刃。
一柄飞刀,猛地打着飞旋,钉进了她身旁侍卫的胸口,云真只来得及扭头,那侍卫便低头捂着胸口,似乎还不相信自己就这样中刀了,倒退了一小步,轰然倒在地上。
“宝音公主!属下们总算是找到你了!请随属下们回鞑靼!”射出飞刀那人,随即往前走了一步,激动地朝云真道。
什么宝音公主?什么鞑靼?云真听得一头雾水,同时反手触到后背上的龙吟,沉声回道,“我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你们若是非要如此,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她确定,这些人一定是为了抢夺龙吟而来!宝音公主,或许只是他们随意找的一个借口。
她的手,还没拔出龙吟,后脑勺忽然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
她最后看到的,是那些人脸上诡异的笑容,眼前便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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