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允恭虽然早就知道舒兰不能生下这个孩子,可一直都没做声,是因为他想看看舒太后到底要怎么收场。
没想到,最后还是要亲手杀了这个孩子。可舒太后的算盘也打得好,用孩子来换舒兰的后位,并不吃亏。
说到底,舒太后什么都没损失,只是失去了自己的一个贴身宫女,一个侄子,不过却为舒家博得了更忠诚的名声。
云真看着凤允恭嘴角若有似无的冷笑,似乎懂了什么,她好像懂了为何舒家女子不能生皇上的孩子。
拥有两家血脉的孩子,就能随意控制龙吟了,既能压制住龙吟的戾气,又能随心所欲地掌控它的神力。这样的存在,岂不是怪胎吗?
而且舒家和凤氏,便会有一个失去了存在的价值,当初立下这样的规矩,恐怕也是因为始皇帝爱舒皇后爱得深,怕将来舒家会被排挤。
两人各怀心事,一时沉默着没有说话,许久,凤允恭抬头问云真道,“你来找朕,所为何事?”
云真听他这样问,随即反应过来,朝赫连锦跪了下去,“奴婢有一事相求。”
“有什么事说就可以了,不用行这样大的礼,还有,以后在朕面前自称皇妹便可。”凤允恭慌忙起身,伸手扶住云真的胳膊,“你是朕的皇妹,无需像外人那般。”
云真仍旧是跪在地上不肯起身,抬头回道,“皇上既然真心将我当成自己的皇妹,那册封郡主大典,就往后延迟几日!”
“为何?”凤允恭愣了下,“你不想当郡主吗?朕已经跟旁人透露了你的身份,且不说君无戏言,你本就身份显赫,没有委屈你一个不给你封号的道理!”
凤允恭就是想把她囚禁在宫里!她此刻更加明白了凤允恭的意思。
而且今早李庚把她送回宫中之后,她发现一直都有龙神卫跟在她的身后,说的好听是保护,说得难听一些,凤允恭就是在变相地监视她。
她逃不了了,凤允恭不会放她走的。
“皇上……”她抿了抿唇,憋住心里的那口气,接着道,“皇上难道不知楚相昏迷不醒,已有多日了吗?”
“知道,太医回禀说楚相很可能不会醒来,所以朕已经秘密派龙神卫去民间搜寻神医下落,可这与你推迟册封大典,又有什么关联?”凤允恭有些不解。
云真深吸了口气,索性说破,“我有办法救他,但是皇上必须给我一段时间,倘若册封大典如期进行,皇上还能放我出宫吗?”
凤允恭脸上随即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他缓缓收回手,低头望着她。
两人又陷入了僵持,互相望着,都没继续说下去。
“皇上,楚将军在外求见。”门口的卫公公忽然敲了下门,细声回禀道。
“叫他先去御书房等一会儿。”凤允恭拧着眉头回道。
卫公公关上殿门的瞬间,云真又低声问他道,“为何要支开楚将军?皇上不想让我与他见面吗?”
还是说,凤允恭不想让楚衡知道,她能有救楚玉的办法?凤允恭不想让楚玉醒过来!
她心里虽然猜到了几分,可直白地说出来,对自己并没有好处。
凤允恭面对着她的质问,有些不自然地转眸看向了别处,“朕是怕他恨你。”
“既然皇上怕楚衡会恨我,那就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去找到救楚玉的办法,我救了他,自然就会乖乖回宫,任凭皇上处置。”云真紧跟着坚定地回道。
“云真,朕并不想这样做,可你是赫连锦的云夫人,侯清晓都已经被囚禁了,朕没有堂而皇之地放过你的道理,就算朕不想,那些大臣也不会同意,朕封你为郡主,你还能在宫中过得舒心一些。”凤允恭说完,背过身去,又叹了口气。
就当他说的是真心话吧,她可以假装认为他说的这些,都是为了她好。
她咬紧牙,朝凤允恭磕了个头,“皇上的所有安排,我都会照做,可这并不耽误我去救楚相,求皇上可怜一下楚相的忠心,可怜他之前无故遭受的灾祸,我想救他。”
“等楚相醒来之后,我一定乖乖回宫,不再踏出宫门半步。”
凤允恭闭了闭眼,忍住心底的那一丝痛意,沉声问她道,“你就这么喜欢他吗?”
“我是否喜欢他,那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这是我欠他的。楚玉无数次救我于水火之间,我没办法看着他跟活死人一般,直到死去的那一刻都醒不过来。皇上难道真的忍心吗?”
一句话,戳得凤允恭竟然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许久,终是背对着云真挥了挥手,低声答道,“去吧,等楚玉醒了,你就回来。”
“多谢皇上成全。”她心头一松,又朝凤允恭磕了个头。
其实凤允恭作为皇帝,担心底下的大臣功高震主,她完全可以理解,可倘若凤允恭不顾楚玉死活,就任凭他这样昏迷着,那才会真真叫人寒了心。
凤允恭还是心软,还没有到叫人彻底失望的地步。
她磕头起身,沉默着自己退到门边,退了出去。
逢晴恰好送早上的点心过来,见云真从紫宸殿里出来,愣了下,随手将点心交到了卫公公手中,“正好,奴婢正要告诉云大人要准备什么菜色呢,一起回御膳房?”
云真见她眼神里有话要说,点了点头,跟着逢晴两人一前一后往御膳房的方向走去。
走到半路,逢晴放慢了脚步,和云真并肩而行,轻声道,“皇上叫人跟着你,也是因为觉得赫连锦会回头来找你,过两日被封了郡主,你便更没了自由,可如何是好?”
云真想了想,也轻声回道,“走一步看一步吧,不过皇上已经答应了我,会推迟册封,楚玉现在昏迷不醒,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顺便再找找神器下落。能找到是最好,找不到,我会另想办法。”
“奴婢倒有个好办法。”逢晴忽然扭头看向她,朝她露出一丝微笑,“云大人,把凌波留在宫外。”
·
云真出宫回家时,看到锦亲王府门前一片凋零,门匾被摘下了,大门上贴着两张巨大的封条,先前威风凛凛的两座石狮,也不知被搬去了何处。
她停下,站在门前看了两眼,眼角余光瞟见先前跟着她的那两个龙神卫,竟然随她出宫了,正不远不近地跟着她,看来他们以后都会整日整夜地监视她了。
她不由得皱了皱眉,继续牵着马,转身朝自己宫外的住处走去。
走到门口,那两人总算是没跟上来了,而是坐在了她家的小门前。
那里一般都是可怜的乞讨人坐的地方,一旦有人坐在那里,炎叔便会开门,赏几个铜板。
她扭头扫了他们一眼,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她拉开门上的铜环敲门,炎叔来开门,见是云真,先是一喜,继而又板下脸来,扭头便自己走了进去,也不给云真牵马。
染绯走到门口,瞟了炎叔一眼,随即上前接过云真手里的缰绳,“小姐一天一夜没回来,可把我们急死了,幸好谢大人有心叫人过来知会了一声。”
“我能有什么事?”云真朝她笑了笑,又扭头看向炎叔,低声道,“待会晚饭之前我有事跟大家说,今晚多煮几个菜。”
“好,我这就跟红柳说去。”染绯见炎叔照旧是不理云真,像是没听见她说话似的,接过话头回道。
云真独自走到后头,见凌波和雪娘都在,凌波正坐在桌旁,替雪娘换手上的纱布。
“手上好些了吗?”她走进去,轻声问道。
雪娘扭头见云真回来了,一喜,笑道,“小姐回来了就好,可有哪里伤到?”
云真无所谓地扬了下眉头回道,“不过是一点皮外伤而已,逢晴已经给我上过药了,不碍事。”
她说着,走到雪娘跟前,低头看了眼她手上烫伤处,倒是比前两日好了很多,里面的新肉已经长出来了,前些天她打的地方,也不再红肿。
凌波在旁一边替雪娘调着敷烫伤的药,一边道,“倒正好,小姐今日回来得早,我们一整日也没什么生意,下午就关了店门,能给小姐做顿好的压压惊。”
云真看了两人一眼,紧挨着雪娘坐了下去,笑了笑,“我也是这样跟染绯说的……雪娘,你不生我的气了吧?”
“奴婢从没生过小姐的气。”雪娘摇头回道,“是奴婢的错,小姐罚的也是对的,为何要生你的气?”
“那就好。”云真轻声回道,想了想,又道,“你们两人跟我来到南晋之后,就没过过几天安生日子,回想起来,我倒真对不住你们。特别是雪娘,身上新伤旧伤就没断过。”
雪娘忍不住捂住嘴吃吃笑了起来,“这都是奴婢自己作的,跟小姐有什么关系?”
“可你确实是为了我。”云真叹了口气,抓起雪娘一只还没上药的手,轻声道,“以前你这一双手,在我们那片,是出了名的巧,是小姐害了你。”
雪娘脸颊一红,还没说话,凌波就已听出了不对,随即停下手上的动作望向云真,“小姐,你今日是怎么了?说话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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