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晴在前头领着她们往前走,却不是往崇政殿和御书房的方向走。
云真不免觉得有些奇怪,走了一段路,发现逢晴似乎是往御花园走去。
御花园里四季如春,在里面吃,倒也不会觉得冷。云真微微皱起眉头暗忖道。
没多时,她们果然是进了御花园,而且素日御花园是没有守卫的,今日竟然有几个龙神卫在入口处守着,云真心里不免觉得更加奇怪了。
往里走,穿过了牡丹园,又穿过她素日里喜欢摘浆果的几片园子,忽然隐约听见前头传来一阵男人爽朗的笑声。
她听出了其中有凤允恭的声音。
“你看朕的箭法可有长进?”
“是长进了,以前可连弓箭都不愿拿呢!”另外有人答道,云真听着觉得有些熟悉,然而一时却想不起是谁。
随即又传来笑闹声,凤允恭隔了几秒又道,“这次换你来!若是赢了朕,朕可不给你好果子吃啊!”
听着他们说话间,云真她们已经提着食盒走到了近旁。
一转过修剪精致的灌木丛,就见眼前出现了一大块空地,所见之处,摆着几个靶子。
云真跟在逢晴身后,继续往左边拐去,却见那边站着好些人,为首的,是凤允恭,还有一个搭箭拉弓,比凤允恭高了小半头的少年,正瞄准了那边的靶子。
云真本是随意一扫,继续低眸顺眼地走到那边临时搬来的餐桌旁,然而走了几步,放下食盒回过神来的同时,忍不住愣了一下。
那张脸,跟楚如烟的脸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她惊讶地再抬头看去,只见那少年已经马步扎实,将弓箭举到与脸齐平的位置,轻巧地拉满了弓。
一松手,那充满力道的箭猛地飞射出去。
云真眼睁睁看着那箭从尾部开始,劈开了不知谁之前射出的箭,直中靶心!
“臣没射中正中,算是皇上赢了吧。”少年微笑着放下弓,扭头朝凤允恭笑道。
这一扭头,云真不由得看呆了,他的侧脸虽与楚如烟像,然而正脸的线条,却当真精致而又刚毅,不过分柔美,却又带着些许女气,小麦色的肌肤衬得他牙齿格外的白。
这一笑,简直惊为天人。
这就是楚衡吗?
她双眼眨也不眨,微张着唇直直盯着楚衡。真的,说是少女杀手少奶杀手奶奶杀手都不为过!因为他的颜值可以符合任何一个年龄阶层的审美观!
光是看着,她就能想象到雪娘他们为何这么疯狂了,因为此时此刻,她也忍不住地心跳加速起来,不过自然是看到美好事物的那种欣喜。
楚衡下一秒就察觉到了她投来的视线,有些诧异地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眼她身边的人,随即收回目光朝凤允恭道,“皇上当是饿了吧?”
“是有些饿了呢,你们过来跟朕坐在一起吃罢。”凤允恭不经意地笑答道。
转身却看见云真站在餐桌旁,红着脸布菜,他以为自己是看错了,又看了眼,确实是云真。
“云真?你今日怎么进宫来了?锦王不是说你重病在床吗?”他看见云真的一刹那,心里不由自主有些欣喜,关切地问道。
云真随即放下手里的东西,朝快步朝自己走来的凤允恭行了一礼,“已经好了许多,多谢皇上关心。”
凤允恭这么一叫,不紧不慢跟在他身后的楚衡,眼里又闪过一丝诧异。
这便是云真吗?看着个子娇小玲珑,脸色也带着些许病气,然而一言一行,无不带着灵气。没想到这么一具小小的身体里,竟然能有那么大的力量和智慧。
他在没看见云真之前,以为她一定是三妹这样或者是端庄大气类型的,这一看,简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
大哥的心上人竟然是这样的。不过若是平常的,想必大哥也不会看上。
凤允恭快步走到云真跟前,本想亲自扶她起身,然而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显得太过亲昵,只是伸出手朝她示意道,“你身体不好,赶紧平身。”
云真随即自己站直了身体,看着凤允恭眼底那种不由自主的喜悦,渐渐地又恢复了平静。
只要看到凤允恭对她的喜欢,她就有一种负罪感。
“皇上不必担心,奴婢真的已经好了许多。”她随即笑道,替凤允恭拉开了身旁的椅子,“今日的点心是水晶糕。”
旁边的宫人立刻开始手忙脚乱地布菜,云真往后退到一旁,想要请其他大人入座,哪知脚下恰好踩着了个什么东西,一滑。
她满以为自己会摔个狗吃屎了,身后猛然伸出只手来,稳稳托住她一只胳膊肘,“云大人小心。”
云真听着楚衡跟楚玉有些相似的声调,丢脸到恨不得挖条地缝钻进去,低头转身朝楚衡道谢,“多谢楚将军!”
楚衡低头看着云真的囧样,忍不住轻笑了两声,松开手回道,“不用谢。”
随即若无其事,转身和其他几名大臣互相推脱着,到底谁该坐在凤允恭左边的上首位置。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周老将军不必再推辞了,我年纪尚小,于情于理都不该坐在那里。”云真退到角落,看着楚衡不卑不亢而又认真的样子。
长得真漂亮,眼睫毛跟涂了睫毛膏似的,像把小扇子。
也说不上他跟楚玉两人,谁长得更出众一些,因为两人是不同类型的,楚衡的身材乍一看,就充满了健康的力量与美感,楚玉稍显单薄一些,但比起来,楚衡长相更为稳重。
两人唯一相像的,就是下巴那块,唇形几乎一模一样,气场气质也有些像。
真好,不知道以后会祸害了哪家姑娘呢!
她想着,忍不住低头微笑起来。
“笑什么?”凤允恭看了她两眼,轻声问道。
“没有什么,奴婢是看着皇上的臣子相敬相爱的场景,觉得很好。”
凤允恭又看了她一眼,扭头朝那几人道,“周老将军就坐在朕的左手边,楚衡虽然年纪小,但这几年来征战四方功不可没,就坐在朕右侧罢。”
既然凤允恭发话,几人也不好说什么了,老老实实就坐。
“皇上实在是抬高了老臣!”周瑞坐下时,却还是不情愿地嘀咕道。
楚衡看着在对面坐下的周瑞,嘴角噙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他刚刚,射中劈开的那支箭,是周瑞之前射出的。
没其他原因,而是周瑞在朝中,跟楚玉属于两派,周瑞是站在舒家外戚那一派,素来表面看着跟楚玉一团和气,暗地里却不待见他们楚家。
他多年回不来临安,跟周瑞也有莫大的关联。他劈开周瑞的箭,就是想杀杀他的锐气。
此刻周瑞脸上虽然是笑着的,心里却肯定已经厌恶透了他和大哥。
然而楚家虽然人丁稀少,他常年在外回不来,却也不能任他欺负楚家!
“朕今日啊,把你们同时叫进宫里来,是有件事想要和你们商议一下。”楚玉看了圈身边各怀鬼胎的将军副将,笑道,“你们平日也不常见,聚聚也是好的。”
“皇上请说。”楚衡随即应道。
“是关于之前,楚玉提前带回的那批战俘。”凤允恭说着,放下手里的杯子,叹了口气。
“朕之前已经问过几个王爷,还有楚相的意思,他们有人说该杀,有人也说不能杀,想到之前柔然残忍杀戮我方将士,嚣张至极,朕实在忍不了这口恶气,可锦王他们说的也对,光是铁血江山,不足以服众。”
“楚将军和在座的几位将军副将,四处征战多年,想必对于这件事,能比他们想得更加周全,不知各位,持的是什么意见?”
十五开放皇塔,凤允恭一定为这件事烦得头都大了。
云真低头看着凤允恭,他额上不知何时冒出了两颗痘,左额冒痘,是因为压力太大,晚上无法安睡,睡眠质量不行。
太后施加的仙人托梦的压力,他们这些主张怀柔政策的人的压力,估计已经让他受够了。
“皇上是想在正月十五,请出神器吧?”周瑞想了想,答道。
“是,朕想在十五月上中天之时,请出神器,看它是否如太后所说,有红光警示。”凤允恭随即答道。
“若是真有红光,皇上就打算杀了那些战俘吗?”楚衡随即追问他。
“朕……还没想好。”凤允恭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百余年来,神器从未有过动静,偏偏到了朕这里,出了这样大的事,朕也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置。”
“微臣的意思是,用神器杀掉几个过于凶恶之徒,在柔然战俘跟前,起了杀鸡儆猴的效果,点到为止即可,若是杀了那六千余人,尸骨都不知道该安放在何处。”楚衡随即摇头回道。
“皇上没有上过战场,不知危险,死尸聚集之地,一定会有瘟疫发生!六千多人的尸首,埋在临安城附近,临安城就遭殃了!即便是运到别处,装尸车所到之地,也必有瘟疫!”
云真原本是不经意地听着楚衡的话,听到后来,心里却忍不住替他叫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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