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真在沐浴时,一向不太习惯有人伺候。而眼下心绪不宁,想要找个人说说话,有着丰富人生阅历的郑嬷嬷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在郑嬷嬷伺候下,徐婉真缓缓迈进浴桶,问道:“嬷嬷,我有一事不明。身为女子,自己的命运难道就不能自己做主吗?”
郑嬷嬷玲珑心肝,伺候宫中主子都从不行差踏错的人。听到这话,便知道徐婉真是看见韩茹娘的遭遇,感怀自己的身世。有担忧是好事,但如果陷入这种情绪,则忧伤伤身。便出言开解道:“这世道,女子确是身不由己。但不代表,就对自己的人生毫无办法。”
徐婉真听得精神一震,又迟疑道:“女子嫁人,无异于第二次投胎。若是嫁得不好,还有什么办法可想?”
郑嬷嬷梳着她乌黑的长发,慢慢道来:“那就想办法嫁的好。京城的夫人,哪一位不是为了自己女儿嫁的好而奔波?那些为了利益出嫁的女子毕竟是少数。就算是家族联姻,也有珠联璧合,一辈子琴瑟和鸣的。也有嫁的不好,后来想办法和离回家再嫁的。你的大姨奶奶不就如此?和高朗成亲后,日子过得多好。至于后来夫君身死,那是意外,谁能料到?”
徐婉真缓缓点头,就算在现代,谁也不能保证没个意外。
听郑嬷嬷又道:“我不知韩茹娘遭遇了什么。但若是你,你会随波逐流吗?”
徐婉真静静想了一会,若是自己,定会防范恶仆,他就不会得逞。就算被卖,一路上也有无数次可逃走的机会,不至于等到了“伊人居”才来寻死。
父亲虽然被贬斥病死,但毕竟也是官场中人,自己若是求助于当地府衙,想必能得到救助回京。细细想了,坚定地回答道:“我不会。”
郑嬷嬷松了一口气,道:“所以不是女子无法掌握命运,而是性格决定命运。韩茹娘她性情柔弱,遇事不知反抗,但换个人便不是同样的结局。过得不好,不能全怪命运。”
徐婉真深深的点头,道:“对。凡事需靠自己去努力。就算眼下是一片泥泞,我也要在泥泞中开出花来。”
听得此言,郑嬷嬷极为欣慰。
热水泡浴洗去了连日在旅途中的疲惫,跟郑嬷嬷的谈话,更让她坚定了面对未来的决心。徐婉真一夜好眠。
是夜,尹老爷所在的园子里,他把玩着一串紫檀木珠子,听着下人的回禀。
“老爷,小的们跟随徐家一行人到了‘沁竹茶园’,给小二使了银钱打听了。徐家要在这里住两日,后日启程。”
“嗯,”尹老爷点头道:“‘沁竹茶园’是江司马的产业,在那里可不好动手。”
那下人又道:“徐家小姐的教养嬷嬷朝小二打听了城中的店铺,明日里可能要进城。”
“哦?那你紧紧盯着,韩茹娘若是同去,就安排好将她掳来。”尹老爷沉思片刻道:“若是不去,那说不得只能晚上在‘沁竹茶园’动手了。到时做的隐蔽些,想来江司马也不会来追究一个女子的失踪。”
第二日清晨,徐婉真在啾啾鸟鸣中醒来。天色放晴,早晨轻柔的阳光洒进院内,一派祥和气象。
徐婉真神清气爽的收拾妥当,和韩茹娘一起向徐老夫人请安。徐老夫人见眼前这一对娇俏女儿,心情甚好。徐婉真身着浅青色对襟窄袖裙,通身只在左手戴了一只玉镯,披了件银白织锦羽缎斗篷;韩茹娘穿了镶绒边轻纱丁香色绒裙,身披驼色散花百褶软毛织锦披风。因徐婉真服孝,穿着素净,韩茹娘也挑了相对柔和的颜色来穿。
徐老夫人笑道:“你们两个小姐妹,今日且好好玩。将韩羿带去,光是丫鬟伺候我不放心。”
徐婉真道:“我们在城里,能有什么事?韩羿还是在院子里好,让徐乐安跟我们去就行啦。”徐老夫人应了。
徐文宇在一旁蹦跶:“祖母,宇儿也要去!”
徐老夫人唬着脸吓唬他,“城里拐子最多了,最喜欢拐你这么好看的小男孩。”
苏良智知道徐老夫人的担心,抱起徐文宇,道:“宇儿就在院子里陪小舅舅好不好?”徐文宇将头扭到一边不看他。
苏良智又道:“我们还可以看韩羿大哥习武哦。”
徐文宇闻言扭过头来,问道:“小舅舅不骗人?”
苏良智跟他拉钩,道:“怎么舍得骗你,等韩羿大哥练完,我们也练好不好?”
见徐文宇眉开眼笑的答应了,徐婉真和韩茹娘才放心的告辞出来。
从“沁竹茶园”的后门出来,徐乐安已经在雇好了小船,徐婉真和郑嬷嬷、桑梓乘坐一艘;韩茹娘、画扇乘坐另一艘,徐乐安坐在其中一艘的船头,往扬州城最繁华的大街码头开去。
见她们的小船慢慢划走,茶园码头一旁闪出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其中一个吩咐道:“快去禀告老爷,韩茹娘出来了。”
徐婉真、韩茹娘一行人在码头上下了船,又换了马车,才到了“锦绣记”。当家掌柜去“沁竹茶园”拜见老夫人去了,二掌柜知道前东家的小姐要来,殷勤伺候着。
徐婉真温言勉励了几句,挑了一匹素净的缎子。韩茹娘到京城便要开始待嫁,徐婉真便做主让她多挑一些,到了夫家也好裁衣。她便挑了一匹秋香色百蝶纹闪缎、一匹水绿并蒂莲纹秋罗、一匹蜜合色蝙蝠纹贡缎。
徐婉真笑道:“这些颜色都极衬姐姐的肤色,花纹寓意也是极好。等姐姐到了贺家,必定艳压群芳。”
韩茹娘羞怯道:“妹妹净是胡说。”
挑好了布料,两人来到脂粉铺子“花颜阁”。由于里面都是女客,徐乐安便在门外等候。这家铺子布置清雅,总号开设在京城。见两人衣着富贵,女掌柜上前殷勤招呼介绍。店铺中的胭脂颜色齐全、粉质细腻,香味淡雅,徐婉真对古人的技艺不免又高看几分。
郑嬷嬷束手站在一旁等候,徐婉真和韩茹娘取下帷帽,放在一旁。
桑梓随徐婉真一起挑选,因她还在服孝,只需要淡色胭脂即可,韩茹娘则需要挑一些喜庆的颜色。画扇在“锦绣记”就看花了眼,一直忍住未动,进来这里看到如此多品种的胭脂,哪里还忍的住手?伸手拿起一盒海棠色的胭脂就打开来看。
郑嬷嬷看见,沉声喝道:“放肆!如此没有规矩的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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