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按规矩,家中还有父母双亲时是不能兴办寿宴的。
但是汝南侯毕竟位高权重,再加上这次是五十的整寿,皇后娘娘有心替这位嫡亲的兄弟撑脸面。寿宴用的许多东西都是去皇上跟前求来的,特别是寿宴上的珍馐,几乎全是贡品。
姑苏阁老和姑苏太太一直没有露面,可能觉得都是些小辈的宴席,他们凑在一起也怪无趣的,恐扫了大家的兴致。
锦绣到内院的时候,宾客已经到的差不多了。
汝南侯寿宴邀请的全都是三品以上的官吏及其夫人,都是有头有脸的当家主母,大家或许故作矜持亦或者原本就习惯了这种场面,皆是个个面上含笑,语气轻轻,一时间内院热闹纷繁,香粉扑鼻。
眉夫人被一群官家夫人拥簇在人群里,远远地朝锦绣打了个招呼。锦绣并没有走过去,因为迎面已经有人招呼起她来。
“七王福晋。”
“安广福晋。”
两人半屈行了平礼,锦绣有些诧异。
寻常这样子的宴席是很少见到安广福晋的,孀居之人多半不愿以外界接触,再加上安广福晋和世子失了倚靠,从以前的风光无限跌落尘埃,流言蜚语和冷眼嘲笑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的。
安广福晋气色不错,穿了簇新的百合绣金边云纹锦裙,脸上画了淡淡的妆,头上插了一根赤金镂空步摇,流苏闲闲坠下,越发衬得她肌肤白嫩,仿若年轻了好几岁。
“说起来,这还是汝南侯第一次兴办寿宴,果然是热闹的紧,帝京城许多世家官家都来了。”安广福晋捂嘴而笑。
两人就随意寒暄了几句,正说着话,忽然听见屏舒悄声地嘀咕了一句:“辽东王福晋和北疆王福晋过来了。”
锦绣和安广福晋立刻闭了嘴,回眸一看,正见王语嫣和秦氏缓缓而来,秦氏身边跟着一个丫鬟,而王语嫣身边则立着巧笑嫣然的菊青。
几人依次行了礼,锦绣看见王语嫣面色古怪地打量了自己几眼,眼底大有深意。甚至还有一点笑她不知好歹。
自然,在辽东王府的时候,王语嫣是亲口提醒过她的,她非但没有听,甚至还大张旗鼓地来了汝南侯府。
王语嫣只是目光微霁地沉默了一下,就恢复正常。
安广福晋笑着上前两步,视线落到王语嫣身上,关切道:“听闻半月前福晋落了水,可都好周全了?”
王语嫣礼貌而疏离地笑了笑,回应道:“无碍。”
王语嫣面上敷了厚厚的脂粉,唇上涂了鲜艳的唇脂,所以看上去光彩靓丽、风姿绰约。
锦绣反倒有几分好奇起菊青来。
纵观阖府,可没见哪位太太带着妾室来祝寿的,菊青不但来祝寿,甚至还穿了正室才配拥有的红色。虽然不是大红,但是也属儹越了。
王语嫣一直面色平静,即便菊青努力地在众人面前说话博得注视,甚至压过了她这嫡福晋的彩头,王语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锦绣后来私下打听后才知道,原来是辽东王让菊青来参加寿宴的。
诞下辽东王府的长子,虽然未必得了辽东王几分真心,但是辽东王是真心实意地想替孩子挣个脸面。这脸面自然要落在菊青身上。
只有菊青水涨船高身份贵胄了,孩子才会跟着母亲变得尊贵。
只不过让菊青身份渐涨的代价是踩着王语嫣往上,对王语嫣到底是有几分不公平的。
众夫人虚以委蛇与菊青打交道的同时,不由多了几分眼色去看王语嫣。得不到丈夫喜欢和尊敬的女人,注定会成为这个圈子的笑柄。
这些,都是人家的家务事,锦绣没资格管,当然也不想插手过问。
只有菊青是兴奋的。
第一次光明正大地参加这样的宴会,来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前她不过是个低贱的丫鬟,根本没资格在这样的场合出现,即便出现了都是干些端茶递水的粗贱活儿。
现在她堂堂正正地出现在这里,与那些姹紫嫣红秀外慧中的太太夫人们不分伯仲,甚至那些人还要讨好客气地与她低声交谈,这让她的虚荣心飙升到极点。
王语嫣似乎不耐烦看见这样的场面,一个人躲得远远的,到没有人休憩的凉亭小坐。
安广福晋装作看不懂的样子,还笑着问锦绣:“辽东王福晋似乎身子不大舒服。”
“兴许是风寒还未好周全吧。”锦绣如是说,飞快地转开了话题:“福晋怎么没有带世子过来?”
……
不知是谁提议到汝南侯府的人工湖上泛舟。
所谓的湖,据说是最近才开凿出来的,以前是一块洼地,一到雨季就积水,索性全部凿开,做成一面湖。
湖不大,但是姑苏家很有格调地在湖上修建了湖心亭,阳光缓缓落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轻轻荡漾起橘色的光芒,几只小船晃荡在湖面上,时而穿过茂密的芦苇,仿佛从深处驶来般。
就连坐在远处的王语嫣都来了兴致,邀了一大帮人乘了一只船晃晃悠悠去了湖中央。
汝南侯夫人也提议:“还有两只船,我们让人摆了鱼竿在船尾,一边泛舟一边垂钓,也是一桩乐事。”
锦绣当下皱了皱眉。
北疆王福晋见她面露难色,不由诧异:“怎么了?”
锦绣道:“我自幼怕水,就不去了,你们去泛舟吧,我带着丫鬟在岸上走走也好。”
立刻有两个夫人从旁边走过来,笑着推搡着她往船那边走过去:“怕什么,这可是在姑苏府地,有识水性的丫鬟看着呢!”
另一个出声附和:“就是,一个人在岸上多无趣啊。福晋,走吧,一起乐呵乐呵。”
云曦和屏舒不动声色地挤进人群,立在锦绣的左右,面色阴郁。
场面突然有点尴尬起来。
锦绣想了想,笑道:“那也成。但是得让我这两个丫鬟一同跟着,你们是不知道,小时候落过水,差点命都没了。现在一提坐船泛舟就腿肚子直哆嗦,这两个丫鬟水性好,有她们跟着,我也放心。”
北疆王福晋徐徐而笑,打趣道:“我们都说福晋你是帝京女诸葛,天不怕地不怕呢!”
锦绣还来不及思索这句话的含义,就被人推着上了船。
屏舒和云曦形影不离地跟在她身边,这才让她略略放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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