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的风光与岸上看见的迥然不同。
至少船上的官家太太夫人们都显得十分兴奋,平日里都是看着男人们在湖上泛舟煮酒吟诗,如今女眷们也能领略一番这壮志凌云。虽然湖面平静无风,也不会有两岸猿声啼不住,轻舟已过万重山的波澜壮阔,但是也足够让大家略略感受花自飘零水自流的意境。
姑苏府请了帝京有名的歌姬在船头吟唱,伴随着缓缓如流水清脆的琵琶声,歌姬百般婉转的声音如黄鹂鸟在枝头高唱,叫人心中悠然惬意。
不一会儿就有丫鬟从湖中钓起两条肥硕的鲤鱼,其中一条鲤鱼尾巴竟然是金黄色,惹得众夫人啧啧称奇,不断恭贺汝南侯夫人:“传说金色尾巴的鲤鱼是龙的后裔,此乃祥瑞之兆,汝南侯和夫人一定会顺风顺水,生活平顺。”
汝南侯夫人也很高兴,亲自喂了那金尾巴的鲤鱼一点鱼食,然后才让丫鬟小心翼翼地将鱼重新放回到水里。
金色的尾巴扑翎了几下,就瞬间消失在湖水深处。
气氛骤然变得更加融洽,歌姬唱起了长寿歌。
如果不是突然起的风,或许这场寿宴会更加完美无缺。
当两岸的树木剧烈晃动,船身整个摇晃起来时,原本气定神闲端庄大方的夫人们全部吓得花容失色,尖叫连连。
因为船小,上不了这么多人,所以很多夫人都将丫鬟留在岸边自己上船。
当船颠簸起来的时候,两个夫人就吓得死死攥住了云曦和屏舒的手。
锦绣在混乱中被人往船头推去,然后能清晰地感觉一道重力自腰间传来,她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朝水里栽去。
水花四溅,响起某个夫人响彻云霄的尖叫声:“不好了,七王福晋落水了!”
云曦一个反手,挣脱拽着她的那个夫人,然后纵身跃进水里。
屏舒也紧随其后跳进水里。
锦绣没有遭什么罪便被救起来了,吓得脸色惨白的汝南侯夫人不断自责懊恼,一个劲儿地向锦绣赔罪。
北疆王福晋见锦绣衣裳全部湿透,柳眉微蹙,对汝南侯夫人道:“还是先让船靠岸,请福晋去换一套干净的衣裳来,仔细风寒了。”
汝南侯夫人忙不迭反应过来,立刻让船夫将船划回岸边。
一路上不断赔礼,锦绣虽知今日之事定有人刻意为之,却也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叫汝南侯夫人难看。倒是眉夫人暗地里皱了好几次眉,眼底大有担心之色。
王语嫣乘坐的船也上了岸,略有些诧异地看了眼浑身湿漉漉的锦绣,然后若无其事地将脸转开。
汝南侯夫人立刻指了几个丫鬟过来:“你们带福晋去厢房换衣服,让灶上的婆子煮点姜茶,好生伺候,可记住了?”
几人连连应诺。
锦绣也不愿在这个地方多呆,便随着她们离开。
厢房内,屏舒拒绝了那几个丫鬟伺候的请求,关上厢房门,一个人伺候锦绣更衣。
云曦换了干净衣服,沿着房间转了几圈,才朝锦绣点头。
这意味着厢房是安全的,至少没有暗格或者人偷听她们说话。
反倒是屏舒,很是紧张:“幸好今天有云曦在,要不然……”
云曦心知肚明,锦绣今儿请她来,显然是有事要发生,只是没想到对方竟然这样大胆,敢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
屏舒显得有些气愤,温怒道:“先前还说什么船上有识水性的丫鬟,结果福晋落水,一个跳下去的人都没有!”说着看了眼四周,骤然将声音压低:“福晋,您说会是汝南侯府……”
就看见锦绣面上一肃,吓得屏舒立刻把到口边的话咽了回去。
换好了衣裳,重新梳了发髻,有丫鬟端了姜茶上来,恭敬道:“请福晋用点姜茶去去寒。”
锦绣点头:“放那里吧。”
丫鬟放了茶,退在一旁,并没有离开的意思。
屏舒皱眉。
锦绣一直没有伸手去端那姜茶,丫鬟就一脸紧张地望着,最后急的都快哭了:“这是夫人吩咐熬制的,福晋若是不喝,回头遭了风寒,夫人一定会重重责罚奴婢的。”
屏舒板起脸:“我们福晋最不喜欢吃的就是姜,炒菜也从来不放姜。”
丫鬟抿了嘴,怯怯地不敢说话。
锦绣温声道:“待会儿回府喝一点驱寒的药就好了,你先下去吧。”
丫鬟迟疑地站了好一会儿,才扭捏地离开。
云曦站起来,走上前去端起姜茶,先是闻了闻气味,然后又用指尖蘸了一点放到嘴里,最后才点头:“没有问题,就是普通的姜茶。”
屏舒哼了几声,显然不信任汝南侯府送来的任何东西。
锦绣笑她:“好端端跟个丫鬟置什么气?她不过是听令于人罢了。”况且她已经落水,又是汝南侯夫人开口请她过来换的衣裳,若是出了事,汝南侯府要如何与众人交代?
即便是汝南侯府有心设计,也不敢不顾府邸的清誉。宋煜现在还在战场厮杀,她这嫡福晋若是在汝南侯府出了事,唾沫星子就能将汝南侯淹死!
当然,她也很清楚,汝南侯夫人亲自屈尊去王府请她参加宴席,就说明肯定有问题。
罢了,既然事情已经过了,她也没有受什么伤害,也就没必要将这件事闹大。
想了想,正想吩咐屏舒她们收拾离开,突然房门被叩响,传来丫鬟急切的声音:“福晋,慕先生闹着要见您,被垂花门的婆子拦在外面,您看……”
慕白年?
锦绣愣了一下。知道了慕白年与宋煜的关系,虽然她打心眼里不大喜欢这个妖艳的男人,但是这种时刻她能想到的人只有他。
慕白年应该是听说她落水的消息,所以才急着进内院,却不想被婆子拦在了垂花门。
想了想,对云曦道:“你去看看,随机应变,千万不要被好事者钻了空子。”
云曦点头,立刻出了门。
“收拾一下,直接回府吧。”左右是落了水,就算冒然离席想必汝南侯夫人也不好说什么。
屏舒三五下将东西收拾好了,却有些扭捏起来:“奴婢刚才急着给福晋更衣,里面的亵衣全都是湿的……”
锦绣顿时摆手,让她先去换衣裳:“换了衣服再走,风寒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屏舒便去了下人的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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