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宅外,大黑狗不知从哪里弄了一只鸡,大口大口撕咬着,地上撒落一地的鸡毛,院子里也隐隐透着一丝血腥味。
房间里,蛊老满脸精光,看着一池子的鸡血,有些颤栗兴奋。
年轻人非常麻利地杀鸡,杀鸡不用刀,只需要将墙角瑟瑟发抖的鸡拎起来,拿到池子边,然后用力一扯。
鸡头和鸡身分离,血立刻迸溅而出。
年轻人苍白的脸上满是血渍,看上去有些触目惊心。
他却十分享受这个过程,特别喜欢鸡在手中用力挣扎的模样,还有在死亡那一刻发出的痛苦啼叫。这让他想起很多年前,在一个小山村碾碎两个婴儿头盖骨的样子,那种触感,让人一辈子无法忘怀。
蛊老面无表情地往血池里添加粉末,那些几近凝固的鸡血立刻如沸水般咕噜噜冒着气泡。
蛊老的面色也凝重:“确定那两口井和那个女娃娃没有关系?”
“不确定。”年轻人停了一下,舔了一下手上温热的鸡血,整个人都变得兴奋起来:“她应该就是想发一笔小财,拿了钱就直接回了家。”
说到这里,年轻人眼底闪过一丝暴戾:“当时在集市,我不好动手,要不然今晚……”
“不必了!”蛊老哼了两声,颇有几分警告地看了他一眼:“老五,你杀心太重,不利于蛊术修行。”
年轻人没有接话,可能这样的对话随时都在上演,甚至连一丝反驳都没有,就继续狂热地扭开鸡头。
蛊老浑浊的眸子闪过一丝无奈:“把你们交给许战源,可能本身就是一种错。”
年轻人再次将手上的东西丢弃,他沉了片刻,才冷漠道:“是你太偏激了,苗疆皇室也太偏激了。”
“放肆!”蛊老勃然大怒。
年轻人半点不惧,照例说着话:“谁说炼蛊之人就不能修行武术的?炼蛊为主,修行为辅,如此才是苗疆蛊术的发展之道。如果当初不是你们这群人的固执腐朽,苗疆会覆灭吗!”
“许战源没有错!”年轻人喉咙低低嘶吼着,如一头发怒的野兽。
蛊老气得浑身颤抖起来,重重敲打着池子:“知不知道你在和谁说话!没有我,你们能活到现在!”
“没有许战源,我们同样活不到现在。”年轻人反唇相讥:“你明明就知道自己错了,为什么还不肯承认!许战源不是邪门歪道,他走的路才是苗疆蛊家该走的!”
蛊老气得胸口直颤,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然后猛地弯腰,“哇”地吐了一大口黑血。
先前还气势强硬的年轻人,顿时就慌了,忙上前将蛊老扶住:“怎么了?没事吧?”
蛊老虚弱地摆了摆手,由年轻人扶着到旁边的椅子上坐下。
年轻人懊恼不已,蛊老看在眼里,叹了口气:“罢了,我已是将死之人,还和你争什么。未来蛊家要如何发展,全在你和老三身上。是对是错,唯有交给时间去验证。”
年轻人有些慌了:“不会的,你不会有事的。我今天买了很多鸡,足够用来温养植物和毒物,我体内还有十多只蛊虫,马上就要成虫了,只要你吸食了精元,就能延长寿命的!”
蛊老露出满足的笑来:“那些是留给你们保命的,不到万不得已之时,万万不能动!苗疆皇室只剩你们两根苗,你们才是苗疆的未来!”
“蛊老——”年轻人声音艰难,双目彤红。
蛊老伸出干瘦苍老的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缓缓说着:“你们终于长大了,能独当一面了。我真的老了,不行了,一丝光就能要了我的命。云上关死去的那些家人,我也该去陪他们了。你们要时时刻刻记得,你们是最正统的苗疆皇室血脉,蛊术万万不可葬送在你们手里!”
“蛊老!”年轻人湿润了眼眶。
蛊老强扯出一个笑来:“我现在还死不了,这口气会撑到帝京的事了结。只要那个人能登上皇位,我们蛊家作为功臣,她答应了会将苗疆归还给我们。到时候你和老三回去,重振苗疆皇室,休养生息数百年,苗疆一定能卷土重来!”
蛊老强撑着站起来,摆了摆手:“出去吧,我要沐浴了。”
年轻人犹豫了一下,然后转身离开。
蛊老怔怔地站在血池边,心里虽然愁苦但异常坚定。他还不能死,那个女人和她的儿子没登上那个位置,他的使命就还未结束。他要拼尽自己最后的生命,换一份能让蛊家立足的安稳疆域。
褪去衣裳,他不敢去看自己苍老腐朽的身体,一头便扎进了沸腾的鸡血里。
屋外站着的年轻人,隐隐听见屋里传来的痛苦嘶吼,用力地拽紧了拳头。
……
锦绣没有想到,殷不悔居然会找上门。
手里还提了一只叫花鸡,十分滑稽地说了句:“中原人说礼尚往来,我也不好空手。”
木婂笑着从殷不悔手里接过鸡,殷不悔就理直气壮地进了院子。
木婂煮了茶,殷不悔非要将茶几搬到院子里,坐在红梅底下,优哉游哉地端了茶盅,抿一口,看一眼梅。
锦绣有些意外:“没想到大王还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殷不悔没有回答她这句打趣的话,而是问:“你觉得皇帝会派谁出征?”
锦绣没想到他会问这个,思忖了一下,才道:“谁都可以。”
四年过去,每个王爷都成长到能独当一面,就连最弱的宋澈都能震慑南海横行的水寇。
殷不悔点了点头,想了一下,突然问她:“如果殷国和洛神一起攻打启国呢?”
锦绣面色僵硬起来:“你认真的?”
殷不悔没有说话,而是指了那株红梅:“冬去春来,便是草原肥沃,兵强马壮的时候。”
锦绣一直很认真地凝视他的眼睛,在那双黝黑如墨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种叫野心的东西。
“大王不在乎殷国和启国的契约?”
“一张文书罢了,就像你和西蜀王的婚书,你还在乎吗?”
锦绣愣住了,怎么好端端地又扯到她身上。
她试着将话题转开,殷不悔却不依不挠:“启国律法,你还是他名义上的妻子。”
锦绣沉了一会儿,才郑重认真地回应他:“西蜀王名义上的妻子是南江五福公府的小姐王莞宁,而我,是岭南李家的李锦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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