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自顾啐了一口,双手合十,朝着天上不住地念着:“菩萨保佑,菩萨保佑我家福晋平平安安。”
然后才轻轻将手覆在锦绣额头上,终于重重舒了口气:“还好没烧。”
锦绣怔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由木婂扶着坐起来,喉咙咕噜噜了半天终于将字吐清楚:“我昏睡多久了?”
“一晚上。”木婂细细替她掩了掩被角。
“谁……谁救的……”喉咙一阵火辣辣的疼,好在木婂听明白了。
“是江家小姐,就是八王爷待选福晋中的一位。”木婂很仔细地解释。
就看见锦绣整个人僵硬般,眼珠子都不转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喘着粗气问道:“她……她人呢?”
实际上锦绣有这番反应木婂并不觉得奇怪。这段日子的家宴,锦绣都以患病为由给推了,却每次都要让木婂套一套送帖人的口风,次次都离不开八王爷的待选福晋。
木婂便知道,福晋这是有心躲人呢!
心里则是纳罕的,三位待选福晋,一个是帝京土生土长的小姐,其余两个一个来自峻州,一个来自岭南,都和南江隔了十万八千里,福晋难道还认识她们不成?
直到这一次福晋溺水,江家小姐奋不顾身跳进水里将人救起来,又马不停歇地送回来,甚是连太医开的方子都要细细过问,就连熬药都是点了自己的丫鬟亲自看着,一副谨慎防备的样子。
若说是萍水相逢,怎么可能做到这个份儿上?
木婂心思飞快在肚子里转了一圈,锦绣没有要告诉她的意思,她也不会开口问。就像她以前说过的,该她知道的福晋一定不会瞒着,不该她知道的那便不是她能接触的。她要做的只有一样,那便是伺候好福晋。
于是缓慢地回答了:“江家小姐亲自看着熬药,等您喝了见没有异样才回去的。”
又说:“江家小姐说今儿一早会来看您的。”说着看了眼外面的天色,感慨:“昨夜江家小姐折腾到子时才打道回府,今儿估计要晚些来。”
锦绣忽然胸口一阵翻滚,一种温温的说不出是温暖还是惆怅的感觉充斥腔子。
还记得以前在岭南的时候,两家一起请了师父教她们洑水,生性好动的她却怎么也不得要领,学到最后也一直呛水,干脆赌气不学了。倒是元娘一直咬着牙坚持,愣是学了半个月,游的比锦荣还好!
她只是没想到,一别多年,与元娘再次相见竟是在这样凶险尴尬的时候。
心中却是暖暖的,仿佛有了依靠一般。
她就知道,这世上除了亲人,就只有元娘会这样事无巨细毫无城府地对她。
她迫切地盼着元娘来,又惶恐两人的见面。
“姐姐,好久不见。”这样一句话在听到元娘入京的时候她就好想立刻站在元娘面前,脆生生笑嘻嘻,犹如小时候般拉着元娘说。
好久不见——
……
元娘来的时候木婂正在里屋伺候锦绣喝粥,听到阿桩通禀江小姐来了,木婂立刻心领神会退了出去,并小心地将房门关上,谨慎地守在门口防止别人偷听。
元娘穿一件嫩黄妆花锦裙,外头套一件粉色的连襟半臂,脸上并无半分脂粉,却也肤颜细腻,面凝鹅脂,唇若点樱,神若秋水,俱是说不出的柔媚温婉。直如雨打碧荷,雾薄孤山,自有一番清雅高华的气质,让人不敢亵渎。
锦绣的泪珠子如断了线般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崩腾而出,泪水滂沱,氤氲的眸子使她看不清周遭的景致。只能依稀感觉那道悄然的倩影缓缓走了过来,自床榻边上坐下。
声音柔柔,一如多年的甜糯,带着少女的亲昵,无限情谊汇聚成一个词:“妹妹。”
锦绣看不清元娘的表情,只能感觉元娘不断地用帕子给她拭眼睛,柔柔的一如儿时那样安慰她:“哭起来难看死了,哪里有人会喜欢。”
一开口便觉失言,便将话转了转:“王爷可不喜欢哭鼻子的福晋。”
锦绣再也忍不住,抱着元娘就是一顿痛哭,直将心里的愤恨怨言委屈都通通一股脑地哭个干净了,才在元娘的安抚下抽泣着停下来。
元娘一面细细替她擦拭泪痕,一面无奈地摇头:“看看,我这才新做的锦裙就被你弄成这幅模样。”故意仰起脸瞪她:“我可不管,左右你这会儿都是有钱的福晋了,赔我一件崭新的三江缎子。”
锦绣“噗嗤”破涕为笑:“赔,赔,赔,府里绣房但凡你看得上的,拿走便是。”
看着锦绣一副阔绰大方的地主婆样,元娘就忍不住笑话她:“瞧瞧,都是当媳妇子的人了,还是这般没个节俭。伯母不是时常教导你要勤俭持家……”
元娘口中的伯母,就是锦绣已经去世的娘亲,一说到这里两人都静默起来。还是锦绣强撑着笑脸打破僵局:“左右不是我自己个儿的产业,挥霍便挥霍了呗。”
元娘欲言又止,看着锦绣强颜欢笑,忍不住叹了口气:“对不起。”
锦绣摇头,面色淡然,早没了先前的伤感:“都过去了,这么久了,日子总是要朝前看的。”
看着锦绣能如此,元娘才松了口气。
就突然听锦绣问道:“你不是去宫里了吗,怎么会在秦府?”
一提起秦府,元娘整个人都变得谨慎起来,目光森然带着一抹狠厉,许久之后才恢复平日里的温婉,并不回答,反而问起锦绣:“若不是我今日突然前去造访,你还准备躲我多久?”
看着元娘面色凝重,略有温怒的样子,锦绣就眼皮一跳,愣了愣:“你知道我在帝京?”
又看元娘见到她并无狐疑和诧异,更加惊骇。
元娘面色柔柔,只说:“那日去庄夫人宴席时正巧在帝京街头撞见你。”却只字不提为何不诧异锦绣还活着。
锦绣便整个人变得沉肃起来,认真地审视元娘:“姐姐,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元娘侧了侧,准备搪塞过去,奈何锦绣一直不依不挠,她只好叹了口气,神情变得飘渺,好半天才吐出一口气,幽幽道:“你以为只靠伯父伯母安排的几个下人人就能轻易将你们送出岭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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