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婂一听这话,顿时气得撸了袖子就要和小丫鬟理论。
乳娘焦氏突然走出来撞见了,立刻呵斥那丫鬟:“瞎说什么!还有没有规矩了!”
丫鬟似乎很害怕焦氏,立刻悻悻闭了嘴。
与小丫鬟相比,焦氏显然很会做人。立刻勒令那丫鬟对木婂道歉,并且自己也几番对木婂求情:“新进府的丫鬟,不懂规矩,冲撞您的地方还请多包涵。”
小丫鬟在焦氏的强行要求下,不情不愿地道了歉,扭头进屋伺候程青青去了。
木婂也不想在这地方耽搁,立刻走了。
并不急着回墨竹小筑,而是去别处晃了一圈,等回墨竹小筑的时候锦绣已经用过膳了。
“怎么回来的这样晚?”锦绣问她:“与绿筠轩的人起了冲突?我不是告诉你们,凡是要平息静气,不必与她们起风波。”
木婂有些郁闷地上前一步,从屏舒手里取过茶盅,交到锦绣手上,在二人的注视下开了口:“绿筠轩进了几个丫鬟,很不懂规矩。”
锦绣笑:“那也该程福晋担心,关你哪门子事。”
木婂压低了声音:“府里的丫鬟采买都该通过福晋,她们不声不响地把人送进府,实在不合规矩。”
锦绣倒是没有在意:“我送过去的人,她未必能安心用。不若叫她自己选,怀孕已经够辛苦了,何必再给她徒增麻烦。”
木婂听了这话没有吱声,屏舒反倒有几分和木婂同仇敌忾的气势:“福晋此言差矣。正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程福晋即便怀了身孕也没有不尊法礼的道理。程家书香门第,百年望族,不可能连这规矩都不晓得。怕就怕有人阳奉阴违,不把福晋您放在眼里,霍乱后院,一家坐大!”
屏舒这话有点严重了,锦绣听了只是摇头,觉得两个丫鬟多心了。
在她看来,程青青就是个饱读诗书的大家闺秀,一颗心吊在宋煜身上,绝不可能做出对七王府不利的事。至于争权夺宠之类的就更不可能了,宋煜远赴塞外出征,这一去还不知要多久,程青青即便有什么小心思也不可能现在动手。
她应当是小心翼翼地要把自己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才是。
见锦绣没有听进去,木婂叹了口气,将门窗全都关上,才小心说道:“我去打听了,绿筠轩一共来了三个丫鬟,都是从北边过来的。垂花门的婆子说是程家送来的人。”
程家?
锦绣面上一滞。
丫鬟若是程青青自己去牙行买的还好说,如果是程家送过来的……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不到特例的节日一般是不许回娘家的,嫁给丈夫冠以夫姓,整个人都是丈夫家里的财产了,所做所想都应该站在丈夫的角度,而不是惦记着娘家。
所以大启一直有不成文的规定,嫁出去的女儿尽量少和娘家来往。娘家的人更要避嫌,除非是姑爷亲自上门邀请,一般是不能到女儿家的。更别说给女儿送丫鬟,送人了!
程家书香世家,怎么做事这样儹越?
锦绣想了想,只能自是一笑,将这些归结为是程夫人对程青青的关心。
“程福晋孤身远嫁,程夫人担心也是应该的,你们不要成天疑神疑鬼了,绿筠轩那边就让程福晋自己看着办吧?”
木婂急的直跺脚:“福晋,她们从程家送人过来本就是不合规矩的,而且还悄悄的都不让您知晓,这传出去谁还会把您这嫡母放在眼里?难道要让它绿筠轩骑到咱们墨竹小筑的头上不成?”
锦绣顿时面上一沉,呵斥道:“什么骑到头上不头上的!她与我位份相同,从来没有谁高过谁一说?木婂,你这些日子做事太失分寸了!”
木婂吓得一凛,顿时闭上了嘴。
锦绣叹了口气,将她打发了:“下去吧,好好休息两天,自己想想吧。”
“福晋——”木婂还想说点什么,就见锦绣一个冷眼扫过来,木婂只好忧心忡忡地退了下去。
屏舒走过来,替锦绣捏肩膀,一面安慰道:“福晋消消火,木婂她也是为了您着想。”
锦绣神色倦怠地闭上眼睛,语气幽然:“我知道。只是今时不同往日,程福晋肚子里的孩子会让你们自乱阵脚,我怕你们这些丫鬟做出糊涂事!”
屏舒欲言又止,最后只在喉咙里噎了噎,到底什么也没说。
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在皇家,子嗣就是一切!程青青只要诞下长子,那福晋……
这些话屏舒不敢说出来,她知道以锦绣的性格一定会狠狠地教训她一顿。福晋总是对自己残忍,对别人格外宽厚。
皇室内院,岂能没些腌臜,很多时候不是你对别人仁慈,别人就会记得你的好。看着吧,如果程青青生下儿子,还会不会如现在这样低调……
一晃月余,算时间宋煜也该行军到达目的地了,锦绣那颗提着的心这会儿砰砰砰直跳。
她知道宋煜应该有些手段,但是不晓得他到底有多么厉害。第一次征战沙场,他能应付三军官吏,树立威信吗?
传闻洛神军队狡猾无比,他会不会吃亏呢?
这样子的担心像是田野间的杂草,飞快地长了起来。
到最后她实在是坐不住了,干脆去找元娘谈谈心。
谁晓得元娘早就跟宋澈一起出城玩了,只好恹恹地自己回府。
在经过市集的时候,撩起马车窗帘,正好看见眉家胭脂铺生意兴隆,就这么停顿的功夫,她全身的汗毛都立了起来。
虽然那身影只是一闪而过,很快进了胭脂铺,她还是很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个身影,她无比的熟悉。
在过去的十几年,她几乎每天都会见她。
她曾经像娘亲一样疼爱她,温温柔柔地喊她“绣儿”,甚至还亲自给她做香囊帕子,她那会儿还傻傻地在菩萨面前起誓会一辈子孝顺她。
如果不是后来家中的那场变故。
她努力抽回视线,将帘子放下,然后若无其事地端起茶盅。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会儿手抖得多么厉害,那个女人,能教育出沈石南这样阴损狡猾的儿子,能将整个沈家从原来的小门小户一举变成峻州望族,足可见其手段!
沈夫人,你到底还是坐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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