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新婚的第一个早晨,夜雪是在朝堂上度过的。
皇帝公公毫不留情的取消了她的假期,实在可怜。
“陛下,臣有本奏!”宽敞明亮的大殿中,女子的声音格外清脆响亮引人注意。
本该是下朝的时候,大臣们原地踏步走的姿势都做好了,怎料沉默一个上午的女将军突然出列奏本。
众人一致作期待状,连老皇帝都忍不住一脸好奇:“王公公,去,把将军的折子呈上来!”
“遵旨!”王公公拿了夜雪的奏折递给老皇帝,才刚一转手就发现老皇帝一脸震惊,合上奏折后便坐立不安的样子,不免好奇拓跋将军都写了些什么。
老皇帝看了看一脸认真的拓跋夜雪,“那个……这个……那什么……”最后广袖一扬:“退朝!”
老皇帝转身就跑……
是的,坐镇多年河山的老皇帝跑了!
众人惊讶不已,陛下竟为一本奏折言语结巴,此刻又忙不迭离去,将军的奏章上到底说了什么?
下朝后回到寝殿,夜雪万般惆怅。
“真是欺人太甚!欺人太甚!昏君!”
最后两个字可是吓坏了站在一旁的小太监,连忙出声提醒:“将军!此话可不能随意乱说,要是被人听见言传出去,可是杀头的大……”
“住嘴!”夜雪正处愤怒中,暴怒:“动不动就跟本将军说杀头杀头,来呀!杀啊!”当然,她只是随便做做样子。
“将军为何如此大动干戈?”萧风吟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拓跋夜雪回头,发现他正坐在张轮椅上,一时奇怪忘了还在生气,上前瞪圆了大眼:“你的腿……?”
“没事。”
夜雪松了口气,埋怨道:“好好的坐什么轮椅呀,吓死我。”
萧风吟微垂眸,长长的睫毛掩去凤眸中所有的情绪,他望着她:“听说你心情不好?”
突然用这种角度看他,夜雪很是不习惯,转身别扭地望着院子里新种的花草:这不明摆着么?还问!这一问她又想起她正在生气了!
“父皇向来言出必行,未曾想到会对你食言。”他也不拐弯抹角,实话道出。
夜雪吃惊的低头看着他:“你知道陛下和我之间的秘密!?”
当初老皇帝答应夜雪,说只要她能让萧风吟心动,娶她为妻后条件随她开,要什么都会给,结果大婚后的第一天,她激动不已地呈奏折后,老皇帝居然若无其事地跑路了!
“你的事,有哪件瞒得了我?”
这么说也已经知道她奏折里写要的是什么咯?
“将军。”他似笑非笑望了望她,“有件事情,我想有必要让你知道。”
夜雪料到此事与她的事情有关,回头意兴盎然,趴在轮椅角上:“什么事呀?”
“其实……”
“你有顽疾!?”她调皮的拿他开玩笑。
萧风吟回想昨夜,一时间无言以对,半红着脸:“你脑子都装的都是什么?”
“昨晚你还没看出?我脑子里装的……”夜雪俏皮地冲他眨眨眼:“当然都是你意想不到的~”
他抬手示意她扶他起来,“我要告诉你的,也是你意想不到的。”
“哦?”
“其实,我手里根本没有你要的秘籍。”
什么!??
“准确的说,”他补充到:“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你要的那本秘籍。”
什么!??
“叔父知道你的脾气,那不过是个让你入宫的幌子。”
“我……我……”拓跋夜雪急火攻心,一时间无法言语,一跟斗栽了下去。
“世上根本没有什么神功秘籍。”这句话在拓跋夜雪脑中盘旋,挥之不去。
她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之所以说它是事实,是因为老爹亲口的证实。
“爹爹什么时候骗过你是不是?听话听话,别再去找陛下啦,免得大家尴尬嘛你说是不是呀乖女儿?”
拓跋夜雪苦逼的蹲在门槛边,拒绝跟老爹交流。
她怎么会生了这么个爹!
骗了人家十几年还好意思说从来没骗过!!
“还有,”拓跋加酱嬉皮笑脸地安抚着闺女的情绪:“你也不要把气撒在殿下身上,殿下也不知道此事,要是被他发现你当初接近他是为了一本秘籍,这多不好嘛!”
“呵呵呵呵。”拓跋夜雪皮笑肉不笑,十几年来的唯一目标是句假话,换做谁也笑不出来:“您老说完了吗?”
“还……还没。”老爹也知道自己正在理亏心虚的苍白解释,但还是坚持着,讨好卖笑一应俱全,“你听爹再跟你讲讲道理,其实呀……”回头一看,被骗的很惨的闺女已经走了:“夜雪?夜雪?”
完了完了,这孩子恐怕要记仇到明年正月初一。
“都怪高夫帅!”
远在齐国的齐国王室独男丁高夫帅打了个喷嚏,“擦,谁这么想本公子!”
“启禀公子爷,大王召您立即前往正殿商议要事!”
“有什么了不得不得了的事儿要在哥喝酒的时候说?”高夫帅心情不好,因为他心爱的夜雪妹妹嫁人了,嫁人了,嫁人了……
破碎的心都在酒里了,“来,坐下来陪哥喝几杯!”
小厮畏惧倒退几步:“公子爷……大王真有要事宣您商议,众大臣都已到场,您再不去,奴才担心……”
“好了好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哥没见过!”连夜雪妹妹的封妃大典他都偷看过,还有什么不能接受的?
除非是给他娶媳妇儿!
“贤侄,你来啦?”齐国王一见到高夫帅就分外好心情,他这侄儿,为了齐国利益,几年前孤身一人去到匈奴潜伏,为了顺利打入敌营,不仅很快学会了当地语言,还带回不少有利信息。
只是这些习惯后来就再也没有改回来……
“二叔这么早喊我来有什么事?”
“哦,是这样的。”齐国王挺着大肚子走下台阶:“雅儿知道本王要将她嫁到他国,一时想不通,又离家出走了,你也知道你这妹妹的脾气,帮我把她找回来,就说本王不会再强迫她,她想嫁给谁就嫁给谁,反正假公主已经被送去了!哈哈哈哈”
“高雅离家出走也不是一次两次,还以为什么大事儿。”高夫帅不满的嘀咕。
“说正经的吧!”齐国王看了看殿外,转身走到高夫帅跟前:“贤侄可知大梁宫中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当然知道!高夫帅痛苦地捂着胸口:“我心爱的夜雪妹妹,嫁给了萧风吟!二叔,请不要提醒我。”说罢又“啊”了一声按住胸口。
“不是这件事!”齐国王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过来,神秘兮兮道:“二叔告诉你,千万不要让大梁那个老头子知道,不然麻烦就大了!”
高夫帅立即上前:“何事?”
“你还记得那位与匈奴人关系密切的西域商人,梅梁鑫么?”
高夫帅想了想,“哦……那个死瘦子怎么了?”
“昨夜本王派了几个美女侍候他,此人喝醉后说了几句话,着实让本王心神不宁一夜!才会找你前来商议对策!”
“二叔……”高夫帅一本正经道:“找美女您也不先跟我打声招呼,便宜那个死瘦子了!”
“美女嘛,只要你乖乖帮二叔,多的是!”齐国王正色到,“此事关系到大梁那个老家伙的国,要不是念在多年前的生死交情,本王才懒得管他的闲事!”
高夫帅也收起了玩笑心情,“他一个生意人,能说出什么国家大事来不成?”
“这你就不知道了!能把生意做到这么大,没有点本领是行不通的。因为国家大事,和他们这帮发国难财之人的利益紧紧相关,通常这帮生意人最是能看准时机放长线钓大鱼,收尾善后什么的!所以二叔才会奉他们为上宾!”长叹一声:“俗话说得好,没有钱买不来的消息,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待二叔与你慢慢道来!”
“受教了,不过二叔您不用全部说完,挑个重点说说看?”他还急着回去触景生情怀念夜雪妹妹呢。
齐国王笑道:“年轻人就是心急!”
“唉,二叔您说。”
“匈奴要趁机攻打大梁!”
“沃茨!??”
拓跋夜雪练习完回到寝宫,又是孤孤单单一个人独守空闺。
“哎!”她这几天总爱叹气,是因为这几日萧风吟老老实实足不出户,也不知躲起来在做什么,连她这个皇子妃想要见他都得等人通传,真是越活越清高了。
站在门口,终于得到准许,夜雪掏出随身携带的铜镜自审自查一番。
难道是她太丑?所以大婚多日他都不跟她睡?
她明明已经找清妃取经照做,连透视装都用上了他居然不为所动,这不符合剧情呀!
她一个大美女天天勾搭他都不上钩,也……太伤自尊了对吧?
揽镜自照时连连叹息,像这么可爱漂亮的姑娘他上哪儿找去呀?偏偏还不搭理,凭什么呀!?
这么多天过去,她都不跟他计较他们合谋骗她的行为,愿意本本分分的做他的媳妇儿,他还端着架子干什么!
前去通报的小太监快步出来:“回将军,殿下让您稍候片刻。”
稍候稍候,又要稍候,从几天前开始要见他一面怎么就这么难了呢!?
“告诉萧风吟,再不见过,我就离宫出走!”
“是!”小太监去而复返,战战兢兢地回到:“将军……殿下说,您是不会离宫出走的……”
“为什么?”
“殿下说,擅离职守是要罚半年俸禄的,您舍不得半年的俸禄……所以……”
“滚!”
小太监吓得不轻,赶快趴在地上滚来滚去。
“让你滚你还真滚!?起来!”
“……是。”
拓跋夜雪暴汗,气也消了一大半,冷静下来:“再去问问,还要本将军等他多久,又不是娘们儿,婆婆妈妈的像什么话!”盯着站在原地不动的小太监:“还不快去?”
小太监一脸苦情样儿:“奴才是想问问将军,后半句是否也要转达?”
“……”
又是一段漫长的等待时间,等待的空档她不禁自问,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也偷偷向御医打探,从小到大皇子殿下也没有哪方面的顽疾呀!大婚之后就对她避之不及到底是为什么呢?
莫非……正如清妃所言,是她还不够风~骚?!
靠,哪个太难了!
清妃的某句话在她脑海里飘动着:“走小妾的路,让小妾无路可走”,言之虽有理,问题是他也没纳妾,甚至除了她,吟宵殿连个女人都没有。
她最近向清妃学会了很多讨好夫君、共度美好时光的东西,偏偏一件也不凑效。又掏出镜子审视一翻,嗯,局部最美,今儿就先露个锁骨吧!
“将军,您请!”终于盼来小太监的这句话,拓跋夜雪蹬蹬几下冲进屋里,看得小太监目瞪口呆。
“你们都先出去,我有话要单独跟殿下说。”一进大殿,夜雪就跟上自个儿家似的……不对,这就是她家,遣退宫人太监,径直走进寝殿。
一走进屋里就嗅到一股浓重的药味,虽然撒了许多香粉试图掩盖,还是一下子就能闻出来。
夜雪缓缓靠近轮椅,望着那抹让人心疼的背影,心中一股莫名刺痛的感觉。
他这几天闭门不见她,是因为病情加重,怕她担心么?
他以为她什么都还不知道,真傻,她要是不知道,怎么会想方设法让他爱她、不惜厚着脸皮找清妃求助也要与他行完夫妻最后一礼呢?
她垂首站在他身后,放软了声音:“你是觉得我太吵,所以不愿意见我吗?”
“不是。”他立刻否定,“我怕你闻不惯这药味。”每次她来之前,他都要匆忙的让人清理。
“早就闻惯了。”她释怀,原来是因为这个,“躲着我的行为真幼稚。”低头笑了笑,绕到他面前蹲下,看着轮椅,渐渐入神。
为什么会突然坐轮椅上?他会不会已经没有行走的力气?
“你……”
“阿离不在,”他打断她,“父皇又需要你,我一人出入多有不便,用它正好,别多心。”
“但愿是我多心了。”她站起来,凝视着他漂亮的眼眸,咧嘴笑了笑,突然道:“萧风吟,我好像……好像爱上你了。”
他怔住。
“用帅哥的话说,呃……就是我打算追你,你意下如何?”
“不必了。”
夜雪迅速翻脸,皱眉逼问:“为什么?”
“因为我已经爱了你八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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