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嘲讽本将军?”夜雪抬手示意宫人扶她起来,一手支着拐杖,毫不掩饰内心的鄙夷,将面前的女子一番打量:“是不是看本将军腿脚不利索,你觉得我打不过你?还是仗着你外公对你的宠爱,爬到本将军头上动土来了?”
不愧是出身名门贵族,面对拓跋夜雪的直来直往一点面子都不给的口吻,叶云儿毫无惧色,福身道:“臣妾不敢。臣妾只是不明白,皇贵妃娘娘为何对将军之位如此执着,一时好奇,随口这么一问,将军可别动怒。”
这妞的意思是她对将军之职如此执着,是想拥兵自重?
经她这么一说,她突想到了什么。
白萧风吟突然松口,答应让她复位的原因一定是那样的……
如今在朝堂上,定国公功高不说,后宫中又有定国公的女儿和外孙女,她手里如果没有任何筹码,将来朝臣集体抗议,萧风吟必然也不好安置她。
所以他才会给她兵权,一来顺了她的意,二来也可给她实权,巩固她的地位。
连她都差点忽略的问题,这妞年纪不大,看事情如此通透,身边必定有人出谋划策,如此看来,起初她还真是小瞧了这个叶云儿。
她站起来,瞥了一眼年轻的女子,“你今日来见本将军,不会就是为了打听这个吧?”耸耸肩,皮笑肉不笑:“抱歉,此事无可奉告。”转身吩咐宫人送客,又想起什么:“哦对了,云妃刚才问我过几天家宴之事,忘了告诉你,齐国如今的大王是我拜把子的大哥,妹妹出席哥哥的接风宴,没什么不妥吧?”
齐国新大王是她干哥哥?叶云儿明显没有收到风声。
看着脸色一阵青紫的叶云儿,夜雪心情好得很。啧啧,想来嘲讽她,也不先查查关系网,被气成这样~小小年纪内分泌失调就不好了。
“臣妾确实不知。”叶云儿很快恢复常态,“臣妾告退。”
叶云儿刚走不久,“阿雪,你在吗?”外头传来阿雾的声音,得知道夜雪重新拿回兵权,阿雾也替她高兴,带来花名册供她参考。
好多天没见到阿雾,夜雪收起攻击性颇高的姿势,一转眼又恢复了可爱捣蛋的模样,拉着阿雾转圈圈,“阿雾姐姐真是我的大福星!我昨夜才说一年没管理军队,连各处都统校尉的名字都记不住了,今儿你就帮我弄来了!”
阿雾笑道:“这么重要的东西,自然是陛下给的。”
“哦?”夜雪甜甜地笑,小声嘀咕:“算他懂事儿~”
“陛下日理万机,还处处替你着想,阿雪真有福气。”将花名册放在桌上,“这支庞大的军队日后定能成为你说话的分量,你可要好好掌管。”阿雾说着看了看夜雪的脚腕,秀雅的眉毛一皱,担忧道:“这后遗症也真是难缠,都这么长时间了,一到阴雨天还是会复发,可有试过民间药师的法子?”
夜雪嘟嘴摇摇头,敲了敲大腿,惆怅道:“要是洛兄在还有个人帮我打听,自从他去了齐国,我出宫除了看看老爹和小弟们,如今一个熟识的人都没了,哪里知道民间有什么稀奇玩意儿呀。”
阿雾拍了拍她肩膀安慰,“再过几日,齐国王前来献礼,到时你便能见到这两位故交了。”
“嗯!”
这一年来,大梁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齐国那头也不甘示弱的改革换新。
高夫帅的二叔齐国王只得两个女儿,高雅出嫁后,能力不逊男丁的大公主同年也招了驸马,齐国王本想着让女儿暂时听政,可惜大公主那驸马自从进宫,就成日寻欢作乐,沉迷女色,毫无治国能力,大公主恨错嫁郎君,怀孕后无心理事,向父亲推辞了在朝中的职务专心养胎。
齐国王无奈,最后决定将王位传给心爱的侄儿,高夫帅在八个月前便继承了齐国王的宝座。
贪玩的高夫帅及时收心,干起事儿来竟然有板有眼,让人刮目相看。
他广招天下奇才,不问出生,不问贵贱,随后他又重用奇商醉洛,十分看重他的才华,不出半年便封其为丞相。
在听过醉洛的巧妙分析后,高夫帅准许他在临淄建造商业名城。
这座商业城深受诸国商人想往,齐国繁荣的经济日益高升,短短半载,已经汇聚不少天下富商。
这位看似资质平平的世子,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赢得了民众的拥戴,醉洛付出了很大功劳,可见他独具慧眼的用人本领确实高明。
高夫帅深知一国不能全面发展的弊端,这也是齐国与大梁誓约世代交好的原因。大梁那支所向披靡的军队,是重商业的富庶之国必要的后盾,于是他决定亲自前往献宝,顺便看看多日未见的干妹妹。
三日后,大梁皇宫
早朝的钟声刚敲响不久,大殿中山呼声随即传来,紧接着便是每日必经的激烈讨论。
“大梁有精锐的铁甲战队,齐国有数不完的金银珠宝,只要遵守盟约,世代交好,其他几个小国根本不足以挂齿,下臣认为,陛下不必为突厥几个小蝼蚁烦心,以免伤了龙体!”
大殿之上,朝臣们就准备接待齐国新王的事展开讨论,结果才没说几句,话题就跑偏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由于“身残志坚”的原因,萧风吟特许拓跋夜雪坐着听议。
只不过前排的拓跋夜雪看上去稍微有点儿坐不住的样子。
她暗自腹诽,啧,这帮大臣,平时的日子过得太好了还是怎么的?一说起派兵剿敌就开始痛扁敌军如何的弱智如何的不济,再不济人家也混入军中捣乱来了!
还说什么不足以挂齿?非要等到人家杀过来睡他媳妇儿打他娃才算有能耐?
算了算了,她跟这帮文臣没法交流。
她抬眼偷偷望着皇位上的萧风吟,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他应当是自古以来最随性的帝王了吧?
虽然贵为一国之君,他却从不穿皇帝的正装上朝,简单的暗纹朝服也是飘渺流畅的剪裁,比他平日里穿的衣裳虽少了几分妖娆雅致,多出来的那几分严谨冷酷却足以令她小心肝乱蹦跶。
瞧他那勾人的眼角眉梢,还好朝上的女子就她一人……
“拓跋将军?拓拔将军?陛下问您话呢!”
站在身后的王大人扯了扯她的袖子,拓跋夜雪这才从花痴中回过神来,“……这个……这个这个……”萧风吟问她什么来着?
萧风吟半握的拳头放在嘴边轻咳一声,示意大殿上的女人是时候回魂了,同时提醒:“拓跋将军一直看着我,是对迎接齐国王与讨伐突厥两件事,有什么话要说么?”
夜雪干笑着,掩饰性地回头看着身后的王大人,意为:“居然被发现了?”
王大人撇撇嘴,意为:“满朝文武都看见了,您就别装了!”
拓跋夜雪被王大人这一动作弄得好不尴尬,出列作揖,为表示自己没有走神,特意很大声的回到:“回陛下的话,对诸位同僚提出的两个问题,微臣先说第一个。”她声音洪亮,犹如三好学生镇定自若地回答老师的提问。
“方才几位大人的话都很有道理,微臣也认为接待齐国王的仪式很有必要!原因其一,齐国几代君主与我大梁皆相交甚好,他们每年送来的金银珠宝对我大梁起到很大的作用,其二,大梁重在练兵驯马,我们拥有战无不胜的军队,不足的是,大梁属金融发展中的国家,而齐国与我们正好相反,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说,咱们大梁有人,他们齐国有钱。”说到一半,她抬头观察着君主的反应。
毕竟她在说大梁没齐国有钱,属于长他人志气,虽然她自认为说的很有道理,但是这事实满朝文武怕是没几个敢说真话。
那张精致绝伦的脸上不加掩饰赞赏,他唇角含笑地看着她:“说下去。”
夜雪一本正经地继续:“故而微臣以为,兴师动众迎接齐国的新王,并不是什么丢人之举,而是促进发展两国友谊的方式!”
拓跋夜雪说完,刚才反对夹道恭迎齐国王的大臣也跟着附和:“下臣认为拓跋将军说得很有道理!”
“微臣也认为拓跋将军说的很有道理!”
“微臣赞同拓拔将军的看法!”
也不知是揣摩圣意,看准了萧风吟赞同的目光,还是真的被拓跋夜雪给说动了,总之在场的官员无一不赞同她。
拓跋夜雪拱手表示感谢配合,抬手示意大家安静,转身继续:“再说犯我大梁边境的突厥兵,区区一个部落,能在各大国的排挤下长时间生存下来,其能力绝非普通匪寇一般容易对付,也没那么简单,微臣认为必须杀一儆百!但凡有入境捣乱的,立斩不赦!”
“好。就按照拓跋将军的方法做。”萧风吟为爱妻的聪明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惋惜,大梁竟然没有愿意说真话的臣子。除了奉承便是附和,出谋划策之人更是少之又少。
“退朝!陛下起驾回宫!”
大殿之外
“拓跋将军,您腿脚不好,站了这么久一定累了吧,快快坐下!”
“是呀是呀,拓拔将军为大梁出谋划策,思维敏捷,是我等及不上的,我等真是白活了几十年!”
“及不上呀及不上!”
“哦。”夜雪吩咐宫人推她回吟宵殿,并非她有意摆架子,只是看不惯这帮只会抗议皇帝娶谁家姑娘、睡谁家闺女、生孩子翻牌子这私事的大臣。
她回头,看了眼拍完马屁目送她回宫的胡子麻茬们,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一群神经病!
一场早朝下来毫无激情,她都快睡着了。看来治理好国家不能只靠几个迂腐的老臣,是时候该换些有思想有能力的新鲜血液了,她得找个时间和萧风吟好好商量商量广纳贤士,三年一度的科举靠不住呀!
下朝后,萧风吟和夜雪先后回到寝宫,小两口正你侬我侬,宫人突然通报,说云妃求见。
“不见。”萧风吟不假思索地回绝。
“可是……殿下,这是太后娘娘的意思……您看?”小太监虽是在问萧风吟,眼神儿却是在拓跋夜雪身上。
“去吧。”夜雪看着萧风吟,善解人意到,“我随你一道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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