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秦竹笙还有理智,晓得这花不是自己摘得了的。
他将手头的礼物递过去,“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雾濛濛欢喜地收了,不过她没像起先对待四公主一样,当场就看,而是规规矩矩地福了礼。
哪知,秦竹笙佯装委屈的道,“濛濛是不喜欢吗?怎的都不看一下。”
雾濛濛一愣,她讪笑两声,“我不是担心竹笙哥觉得我没礼貌嘛。”
说着,她果真打开盒子,只见盒子里,白绢丝绒的细布上正躺着枚半月型镶珊瑚玳瑁蜜蜡梳蓖,梳篦小巧精致,还没巴掌大,也能插在发髻里,很是好看。
“还喜欢吗?”亲竹笙低声问。
雾濛濛重重点头,“我很喜欢,谢谢竹笙哥。”
秦竹笙见她巧笑嫣然,正欲再说点什么,冷不丁冰凉凉的声音插进来,“濛濛,时辰到了。”
秦竹笙和雾濛濛同时回头,就见殿下不苟言笑的走过来。
他一走近,直接跨进两人中间,伸手就将雾濛濛手里的盒子盖上,随后抢过递给了身后的司金。
雾濛濛无语,只得眼巴巴的梳篦被司金送进她房间里搁着。
“准备好了就赶紧过去,宾客都在正厅里等着了。”殿下在人前,永远是一幅面无表情,说点话还冷飕飕的夹带着冰渣子一样,很是让人受不住。
不过雾濛濛是习惯了,她提起裙摆对秦竹笙敛衽行礼,跟着婢女当真就往正厅去。
待她走远了,殿下才眯着眼打量了秦竹笙,见他相貌再是如何也不及自己,便冷冷一笑,“不自量力。”
秦竹笙脸上笑意不减,但细看就能发现他眼底并无半点暖色,“殿下自然是顶俊的,但濛濛也不是那等肤浅之人,要殿下往后对濛濛不好,秦某拼着也会帮濛濛。”
殿下不屑,他理了理今个一身奢华暗金祥云纹的直缀长袍,“想以下犯上?也要看你有没有那能耐!”
秦竹笙低笑出声,“殿下此去西疆,秦某留在京城,殿下的后方辎重可都在秦某手里,秦某不想犯上,殿下也不要给秦某犯上的机会才好。”
殿下淡淡然地斜眼看他,“本殿现在就能杀了你!”
听闻这话,秦竹笙嘴角的笑意更浓了几分,“不,殿下不会想看到濛濛伤心的。”
尽管很不想承认,但殿下不得不说,秦竹笙真他妈猜的准!
两辈子来,他看似斯文清秀,其实胸口里压根就长了颗狐狸的心,得不到濛濛,就退而求其次说什么做至亲。
滚犊子的至亲,他想跟他动手都得先考虑一下,这位“至亲”在蠢东西心里的位置!
见一脸膈应的殿下,秦竹笙眉眼愉悦了几分,他转身,施施然就那样走了。
殿下冷哼一声,准备回头再跟蠢东西算账!
正厅里,宾客满座,男女分席,中间以屏风隔开。
雾濛濛正跪坐在高堂之前,今天四公主是她的赞者,凤鸾不在,曲染自告奋勇想做有司,两人一左一右站在她身边。
本是该族中有名望的妇人长辈该站的地方,众宾客赫然发现,九皇子殿下当仁不让地站在那里。
眼见吉时已到,司仪唱喏开场。
四公主托盘里头,红绸上躺着枚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十分巧夺天工,精致的让人移不开眼。
正当到要与雾濛濛解下丫髻,重新绾上大姑娘的发髻之时,众人还在议论,不晓得就皇子请的是谁来给准皇子妃做这礼。
哪知,众目睽睽之下,殿下伸手一摊,曲染送上发梳。
在所有宾客吃惊的目光中,九殿下竟亲自给雾濛濛绾发,且动作之间多见熟练,硬是没扯掉半根头发。
那一拢青丝乖顺地被绾成一髻,跟着殿下从四公主托盘里取了那枚垂银丝流苏翡翠七金簪子,轻轻地给雾濛濛插发髻上。
如此,礼成!
直到雾濛濛娉婷笑着站在殿下面前,眉目少了几抹稚气,转而多了几分的少女的娇俏活泼之美。
正厅里的一众宾客都还回不过神来,历来都只见德高望重的妇人长辈绾发结髻并插簪,还没谁见过有男子干这事的。
且不说,殿下还是堂堂皇子身份,往后这两人还要大婚结成夫妻的。
有那上了年纪颇为顽固的老妇人,只觉得此行径简直荒谬!殿下也是在胡闹!
而也有还没出阁的名门姑娘,觉得能得夫如此,哪里还有不满足的呢?
毕竟,殿下给雾濛濛绾髻插簪,那也是折腰了的。
礼落成后,雾濛濛才不管旁人怎么看待,她欢喜地借着宽大的衣袖遮掩,悄悄地伸出根手指头去勾殿下的小指。
甫一碰触到,殿下手微微一侧,挪开了来。
雾濛濛瞧着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以为然,锲而不舍地又探过去。
这一下,殿下没再甩开她,而是任她勾着自个的小指头。
雾濛濛心里偷着乐,碎玉过来喊了她两声她才回过神来。
却是女客那边需要她过去露个脸。
雾濛濛颇为有些依依不舍地跟殿下分开,毕竟殿下也要帮着他招呼男宾来着。
女客那边,多是熟识的京城高门夫人和姑娘,且大多还在枫林晚推拿过的。
像顾梅这种,对雾濛濛就十分真心和热络,也有其他的夫人也是愿意同她交好。
可到底还是有那等不待见她的,毕竟她雾濛濛也不是白花花的银子,是个人都会喜欢。
雾濛濛随口应付着,不大一会就有婢女来回禀,只说是宫里来了消息。
雾濛濛还没来得及过去,宫里头的红衣太监已经走了进来,并当着各家夫人和姑娘的面扯着嗓子道——
“皇后娘娘口谕,今有淑女雾氏,贤良淑德,温婉大气,今日及笄,本宫甚感欢喜,特赐如意金簪一副,玉如意一柄,南海明珠耳铛一对……”
却是皇后亲自赐下礼来。
雾濛濛在所有人艳羡的目光中谢了礼,随后接过玉如意等物,转身又给碎玉。
碎玉机灵,从袖子里摸出红封塞给红衣太监,“公公前头吃盏酒再走也不迟。”
那红衣太监也聪明,他笑着应了,还说,“正巧了,圣人听闻今个是雾姑娘的大日子,前头也赐了东西,杂家也正好要一并过去。”
雾濛濛无甚感觉,可旁人就吃惊了,除了皇族中的姑娘及笄,也没再听说哪个普通的姑娘及笄,皇帝和皇后同时赐下礼的。
雾濛濛本不是那等好炫耀的,但有夫人开口说,“既是皇后赐下的,不若雾姑娘摆上也让我等开开眼界。”
雾濛濛不好回绝,便当真让碎玉将那几样东西都摆出来。
过了会,前头殿下那边又摆了几件御赐的物件过来,雾濛濛干脆一起摆那。
可谁想,雾濛濛不过就转身喝口茶的功夫,她只听的一声惊呼,再回头,就见皇后赐的那柄玉如意摔在地上,顿时就断成几截!
众人大惊,其中有一年约十二三的小姑娘面色煞白,她不断摇头道,“不是我,不是我撞的……”
雾濛濛拧眉,那小姑娘她并不认识,可她认得小姑娘左手边半步之遥的那个人——秦关鸠!
察觉到雾濛濛的视线,秦关鸠微微抬头,她面容苍白无色,人越发清减的厉害,平白给她添了几分的娇弱之感。
雾濛濛走过去,声无波澜的道,“你且说说,是如何一回事?”
那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她畏惧地看了雾濛濛一眼,一五一十的道,“我刚才看的时候,有人在背后踩了我裙摆一下,然后我才没稳住,栽倒出去的。”
“雾姑娘,你要相信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那小姑娘急的又快哭了,毕竟那可是皇后赐的玉如意,一个不好,她还要连累家人。
雾濛濛点头,她侧头对碎玉道,“碎玉,带这位姑娘下去换条裙子,既是被人踩踏了裙摆,自然裙摆上还留有脚印,小心拓印下来,一对比,就知到底谁才是故意的。”
碎玉冷着脸应声,“是!”
跟着,她带着那位小姑娘下去了。
雾濛濛含笑看了圈,“不好意思,让诸位笑话了,脚印拓印下来之前,濛濛还望各位都能在这厅里。”
有通情达理的,自然附和应声。
也有不愿意的,当即就呛声道,“凭什么?打碎玉如意的又不是我等,为何不能出厅了?”
雾濛濛从头至尾,脸上的笑意就没变过,她弯着眸子,小脸天真又单纯,“因为啊,你们谁要出去了,我就怀疑谁!”
这话一落,谁都不敢再吭声了。
雾濛濛的目光从秦关鸠身上划过,她忽的就问,“七皇子的妙侧妃,我好像没给你发帖子来着?”
秦关鸠被七皇子纳为侧妃后,七皇子也不知是何种心思,竟给她赐了个妙字,这种字眼,一听就不是正经的,故而秦关鸠最恨别人这样喊她!
不过此时,秦关鸠既是不笑,也不恼,她微微低着头道,“雾姑娘是没有给帖子,我是跟着七殿下来的。”
雾濛濛一扬下颌,不依不饶的道,“我一会倒要问问七殿下,我的及笄礼,带个侧妃过来是个什么意思!”
秦关鸠脸色一变,雾濛濛专挑她痛脚踩,还十二分的用力。
“雾姑娘,莫欺人太甚!”好一会,她才咬着牙道。
雾濛濛哼了声,京城人都晓得她从前和秦关鸠不合,所以她这会才懒得给她好脸色。
“欺人?你一个侧妃,是个什么玩意,凭什么值得我来欺?”雾濛濛出人意料的强势,她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我还要说,那玉如意就是你踩的人家小姑娘裙摆才摔了的!”
秦关鸠几乎摇摇欲坠,她身后的小宫娥扶着她。
雾濛濛不用想都晓得是秦关鸠故意膈应她的所以她也不算是无的放矢!
她甚至还挥手道,“差人去叫七皇子来,我倒要问问他今天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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