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有料到,这一日的休整,竟成三日去了。
三日的时间,足够起先落在后面的徐术赶超上来,他路过殿下这般的营帐,马都没下,甩着马鞭,十分嚣张地走了。
殿下站主帐前,眯着凤眼看徐术走前头,他冷笑一声,骂了句,“蠢货!”
那日经随军大夫诊断,军中水土不服的原大有人在,还有比雾濛濛更不堪的,上吐下泻,其实根本就不能继续再行军了。
殿下是个果断的,他当机立断,要等这批水土不服的都好了在走。
他还喊来整个军中的大夫,集思广益,如何快速的克服水土不服之症,毕竟这一直往西,那边多丘陵山脉,气候与京中不同,怕是不想个一劳永逸的法子出来,这仗根本没法打了。
盖因,上辈子去西疆的人是秦竹笙,殿下对那次的征战只知个大概,再具体的却也是不知的。
就在军中大夫一筹莫展之际,倒是有个伙头小兵撞着胆子跑来主帐跟殿下回禀,“殿下,草民乡中有一土法子,不知当不当讲?”
殿下看着面前的伙头小兵,挥袖道,“讲,若是行之有效,本殿重重有赏!”
那伙头兵搓了搓手道,“草民听从长辈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而每到一个地方,最好的就是用那方的水煮几顿豆腐吃,吃个几顿身子就会习惯了。”
此法还当真闻所未闻,殿下看向那群大夫,只见各个面面相觑,显然也都不能肯定。
殿下思忖片刻道,“传令下去,让人去附近城镇采买黄豆,不拘只做豆腐,其他菜式亦可,先吃两天。”
这边是采纳了伙头小兵说的法子。
殿下又道,“这法子有效的话,本殿重赏,绝不食言!”
那伙头小兵欢快的应了声,他本以为殿下是皇子,高高在上,兴许他连人都不能见到,哪知今日一见,才发现殿下竟然如此好说话。
若让京城那帮人晓得这伙头小兵的想法,指不定就要喷血了,九皇子好说话?他要好说话,全天下就没好说话的人了。
往后两天,雾濛濛发现她吃的菜,要么是豆腐要么就是黄豆烧肉,再不然就是黄豆炖猪蹄,总是餐餐有黄豆,顿顿有豆腐。
她见殿下也在吃,毫无怨言,她也就啥都不问了。
到了第三天,这已经是殿下驻扎的第四天了,徐术那边已经赶了将近一百里,远远的将殿下甩在了后面。
殿下半点都不着急,他问了军中大夫,发现起先水土不服的兵将,果然有好转,像雾濛濛那样的,已经能活蹦乱跳了,严重一些的,也在恢复,至少是能赶路了。
殿下大喜,他将那伙头小兵找来,问他想要什么赏赐。
哪知那小兵笑眯眯地问,“草民家中小儿今年刚半岁,草民粗野没文化,一直没给小儿取大名,草民知道殿下肚子有墨,不然殿下帮草民小儿取个大名?”
殿下一愣,他原本以为这人怎么也是要金银珠宝之类的,不想求的竟是这样的事。
他背着手想了想,“你家小儿是几月出身的?”
那伙头兵答,“今年二月生的。”
殿下道,“二月寒末初生,是为新生,可取名为旭,旭日东升的旭。”
那伙头兵大喜,“嗳,好名字,多谢殿下赐名。”
殿下心情不错,“可会写?”
那伙头兵摇头,殿下便研了墨,在纸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个旭字,递给那伙头兵。
小兵欢喜的拿着那张纸的手都在抖,他赶紧给殿下跪下磕了头,“草民多谢殿下,多谢殿下!”
殿下骄矜点头,不吝道,“去吧,等西疆事了,你便能早些回去举家团圆。”
伙头小兵捧着殿下赐的字出了主帐,他已经决定,这张字要寄回去,让一家子裱起来,早晚一炷香供着当传家宝。
事实证明,多年之后,大殷在九皇子息泯的治理下,迎来第二个盛世春秋,那伙头小兵已是白发苍苍之际,他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跟围绕在膝下的儿孙讲——
“多年之前,我是见过那位的,当年他还是皇子,俊的跟神仙一样,祠堂里供的那字,还是那位亲手赐给我的呢……”
这些后话暂且不表。
殿下的大军,隔日开拔,盖因休整了几天,养精蓄锐足了,这一天,竟是行了有六十里,是往常的两倍有余。
雾濛濛也是累着了,但她也不是不能吃苦的,见殿下休息之时,都还要同麾下将领反复定作战计划。
她不能在这些上帮衬到殿下,便在生活上细致一些。
行军打仗,殿下也没带伺候的人,身边就只有雾濛濛,至于司火和司金,人家本来就是两口子,让司火来伺候的殿下也不合适。
故而雾濛濛只有辛苦一些,她尽力让殿下一回主帐就有热水洗漱,还有热饭菜可以吃,随后有干净的衣裳可以换,他要实在太累,晚上她还能给他推拿一番。
不过,往往推拿到最后,即便她已经有注意去控制殿下体内的气脉不往任督两脉流,不会引起殿下情动。
但她还是欲哭无泪的要被殿下剥个干净,翻来覆去地煎一遍,跟着将她当条鱼一样啃了,留着最后的肚腹上最鲜美的肉不动。
最多馋的实在慌了,他稍稍用指腹碰一碰。
雾濛濛身子嫩的很,最是敏感,哪里受的住这些,即便殿下对她没有太过分,她也是手软娇软的哀哀讨饶,跟个被主人欺负狠了的可怜奶猫一样。
对这样的生活,殿下表示很满意,他颇为乐不思蜀了,压根就不想回京城了,带着蠢东西大江南北的走一番,想必也是件很美的事。
雾濛濛可不知道殿下的想法,她自打被殿下欺负的过了,就再不肯像从前那样一见他就巴巴地粘上去,多是离他远远的,晚上同塌而眠的时候,她更是将自己裹成个蚕蛹一样。
这些小伎俩,哪里能防着殿下,他照样每晚亲自煎鱼,跟着下口一点一点地啃,最后将软趴趴成一团的小人揉进怀里,心满意足!
十来天后,殿下军中再没听说谁水土不服,他每到一处,都会让人去采买黄豆,然后全军上下包括他自己,都要一连吃上两三天才算作罢。
且那伙头小兵,在军中逢人就说殿下的好话。
没过多长时间,军中众人竟对殿下越发生出忠心来,但凡是殿下的命令,就没有谁不听的。
对这样的变化,殿下看在眼里,但是他觉得还不够,他将军中一分为二,轮流值守做事,不值当的时候,另一半的兵众连同将士都要进行训练。
他也说了,“本殿如此安排,自然是不想你们任何一人的性命留在沙场上,本殿带你们出的京城,自然就要将你们完好无损的带回去。”
没有热血沸腾的呐喊,也没有空泛的承诺,只有这么淡淡的一句话,却叫所有人都心生感动。
雾濛濛觉得殿下真是贼精,他分明晓得自己身份太高,跟这群人说什么都不合适,故而才这样轻描淡写的。
但,那些人就是信殿下来着!
她觉得,所谓的人格魅力,大抵就是如此了。
又去五天,殿下已经追上了徐术的人马,于此同时,还未到西疆,徐术军中就出现了很严重的腹泻,且听闻,都有人医治不及时,死了人的。
殿下倒没有扔下徐术自个赶路,总是西疆已经不远了,他麾下的人少,不合适独自前行。
在徐术营寨旁,殿下也驻扎下来。
徐术一日不来请安,他便一日老神在在,顺便他还操练起了营中的兵将,晚上无事再煎鱼啃蠢东西,半点都没将西疆战事放心上的模样。
此时,徐术主帐内。
已年逾四十的徐术,一脸的络腮大胡子,他虎背熊腰,很是魁梧,一双铜铃大眼,看人的时候,自有一股子的凶悍劲。
“都说说,为何那黄口小儿的营中没人水土不服,老子麾下的人就上吐下泻!”徐术本来就是个粗人,说话口无遮掩,从前在京城,身边的人还会多加提醒他,如今一出京,他就跟放出笼的野兽一样肆无忌惮!
左右偏将面面相觑,这问题哪里谁晓得。
“军中大夫如何说?”徐术又问。
一名白胡子的老头站出来,有些忌惮的道,“启禀将军,不若请九皇子过来一叙,毕竟论打仗,他哪里会是将军的对手,到时真要上了沙场,还不是要靠将军。”
这话徐术喜欢听,他盯着坐下一应将领问道,“你们以为呢?”
其中军师祭酒摇着羽毛扇道,“末将以为,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想他一养尊处优的皇子,能懂什么打仗之事,即便他九皇子确实有点能耐,可沙场不是开玩笑的。”
徐术思忖片刻,点头道,“传令,就说今晚,本将军邀九皇子过营喝酒。”
有传令官领了令,当即去办了。
哪知,九皇子收到信的时候,他正搬了圈椅坐在营地中央,看一众士兵操练。
他旁若无人,还将雾濛濛带了出来,清秀娇小的小少年正被殿下抱在怀里,殿下还时不时捻起她手指头尖轻咬。
这幕当真能刺瞎人眼,这些时日,大伙都亲眼所见,这小少年与殿下同吃同住,已经有人在暗自揣测,九殿下就是个有龙阳之好的,偏好脸嫩的小少年。
殿下自然知道这些流言,不过他不在意,也就没让雾濛濛晓得。
所以,他其实心情正好,软糯糯的蠢东西在怀,还瞧着底下声赫震天的演练,他整个人都懒洋洋的,活脱脱的就是吃饱喝足正小憩的大猫一样。
可当徐术那边的口信一传过来,殿下凤眼一眯,刚才的慵懒惬意瞬间收敛,“好大的口气,去跟老匹夫说,他该给本殿请安了,不然从哪来滚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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