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濛濛又守了殿下一晚上。
她细细地给他揉按推拿,便是连手指头都不放过,她按着按着就想起,上次这人让自己按的来浴火焚身,情动的不得了,可还是努力板起脸将她赶走。
雾濛濛微微翘起嘴角就笑了,可随后,她笑着笑着眼眶就红了。
她看着床榻间气若游丝的殿下,分明还是俊的,可她觉得少了那几分的凌厉和桀骜,就根本不像殿下。
她心头空泛的厉害,便将晚上夜闯皇后凤坤宫的事,一一说了遍,末了她还说,“殿下,那可是皇后呢,从前我都觉得他们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我惹不起啊,可是面对生死,原来谁也不比谁高贵去……”
随后她又有点忐忑的问,“殿下,我跟大皇子府还有秦家投毒,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恶毒啊?我也晓得不能累及无辜,谁的命都是命,但是我一想着殿下,就不想管那么多了,凭什么他们能快活的活着,殿下就要身不如死呢?”
“殿下,濛濛就是个小人物,想不到那么多的家国大义,我只是想要自己和在意的人都能活着,以后死了,即便洪水滔天,又与我何干?”
“殿下,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我没殿下那样聪明,想不到其他的法子了,只能跟皇后硬碰硬,殿下,我果然真的很蠢……”
雾濛濛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等碎玉悄然进来的时候,就见她趴在殿下手边,蹭着他手,累的受不住终于睡了过去。
碎玉叹息一声,她取来件薄披风,轻轻给雾濛濛盖上,又看了看殿下的情形,随后继续到司木那边帮忙。
第二日,京城一如既往,贩夫走卒随着日出劳作,高门望族,三两串门走动,一切都好似跟无数个往常一样平静。
可唯有大皇子府和秦家乱了套!
谁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一大早的,大皇子府的大皇子和秦家最出色的嫡长子,莫名其妙的就身中剧毒,还是一模一样的毒。
大皇子府和秦家的人赶紧递了牌子进宫,请御医来诊。
此事,还惊动了早朝的皇帝,圣人勃然大步,当即让人就要彻查,可却让皇后给拦了。
皇后哭诉着,先给大皇子解毒才是正经。
圣人一听也是,便集太医署全力,先行解毒。
雾濛濛很早就收到了消息,她抿了抿嘴角,让司金将殿下也中毒了的事传出去。
这下,还没半天的功夫,整个京城都哗然了,两位皇子一起中毒,还尽是神不知道鬼不觉的时候,当真令人吃惊。
皇帝难得屈尊,出宫看了大皇子后,竟转脚往九皇子府来。
雾濛濛接见的皇帝,她根本就不隐瞒,直接让皇帝亲眼看看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儿子。
太医也是一同来了九皇子府,当即太医就对圣人回禀,明显九皇子中的毒更深。
皇帝难得很是烦躁,一下两个儿子生死未卜,即便他再是不待见自个这个九子,可总也是他的种。
最为主要的事,太医压根看不出两位皇子和秦家那位嫡子中的是何种毒,故而根本不敢轻易解毒。
皇帝忧心忡忡,从未见过的毒,还有神鬼莫测的下毒手段,都让他自危起来,这事,他也就不敢信任任何人,只将查探一事,暗中交给了自己身边的暗卫。
雾濛濛自打皇帝来过九皇子府后,她就将那把匕首给司木,让他藏了起来。
其他的,不管皇帝查不查,她都不管,总是栖梧行宫刺客一事,是秦关鸠安排的,那碧珑也是皇后的人,她和殿下可都是受害者。
凶手一时查不出来,太医署的太医也解不了毒,中途雾濛濛让司木跟太医讨论过解毒,最后只勉强商量出个吊命的法子来。
雾濛濛也不嫌弃,她的针灸不能再继续扎殿下身上了,她除了大量的时间用来给殿下做推拿,偶尔拔下针灸缓个半天,又要给殿下扎上,加上那吊命的法子,如此,才让殿下又撑了段时间。
皇帝已经在全大殷贴了皇榜,召集民间擅解毒的,并许诺,若能解了两位皇子和秦家嫡子毒的,皇帝亲许荣华富贵。
贴了皇榜,倒还真有一些能人异士来京城,这其中,竟真有一人看出这毒的来历,只是对解毒却是无能为力。
当时,那人说,“此乃域外之毒,生长与酷热潮湿之地,但凡是此毒生长的地方,方圆五里皆无活物。”
雾濛濛不清楚大殷这边的域外指的是哪里,更多有关那毒的信息也再没有。
皇榜张贴出去一日又过一日,雾濛濛知道,大皇子和秦家的那名嫡子也和殿下一样,同样日渐衰弱,皇后还跑来皇子府,肯求雾濛濛出手,想她用针灸术,阻止大皇子体内的毒性蔓延。
雾濛濛当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她自然去了大皇子府一趟,见着大皇子的情形不知比殿下好多少,她当时转身就走。
在这种时候,七皇子府那边,在某天以一顶小软轿,将秦关鸠抬进了七皇子府。
从前名满大殷的第一美人就此沦为七皇子的侧妃。
按着她婚前失贞的行径,便是连侧妃都封不上的,但皇帝为了安抚秦家,看在秦家嫡子同样中毒的份上,勉强给秦关鸠封了个侧妃,顺势将她和九皇子的婚约给解了。
这点小事,若是从前,定然要被人津津乐道,可目下,两位皇子生死不知,朝堂上都是阴云密布,便没谁敢多嘴。
雾濛濛得到消息的时候,第一时间跟殿下讲了。
她不知道殿下能不能听到,但还是一五一十地说了遍,随后摸着殿下冰凉的指尖,她笑着抹泪道,“殿下,秦关鸠这辈子都完了,我想嫁给殿下,殿下你醒来就娶我好不好?”
就在雾濛濛绝望到无以复加,她让司木准备了同样稀释了的域外毒,预备要是殿下真的有个不测,她就给殿下以前的对头下毒!
她抓不到凶手,可却清楚总是殿下的对头下的手,如今这人躲在暗处,她明着不行,就将整个京城都掀翻天,她就不信幕后凶手才坐的住。
她掰着指头算了算,想殿下死的,无非就是那么几个人,几个皇子,还有贤妃,宫里的那一竿子罢了。
司金觉得她简直疯了,斥责她胡闹。
反之司木和司水还有司火却是站在她那一边,司土则在知晓那是域外之毒的时候,早去找他从前打过交道的域外商贾,想看看是否有一线生机。
司金让这几人气的不行,可又毫无办法,隐隐的,他甚至觉得雾濛濛那样的大胆疯狂行事,指不定真有些作用。
就在雾濛濛当真准备投毒的那天,她正给殿下擦身子,司金闯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道,“有救,有救,神医,谪先生来了……”
雾濛濛动作一顿,她想了好一会,才记起司金嘴里的谪先生是息谪,殿下的小皇叔,从前背叛过殿下的那个人。
她黑白分明的眼里,骤起一丝隐隐的光亮,她看着司金,张了张嘴,好半天她才听见自己的声音,“谪先生?息谪?”
“快请!”喊出这两个字,几乎用尽了雾濛濛所有的力气,以致于她声音失真尖利。
息谪被人领进来的时候,他看了雾濛濛一眼,紧接着目光落在床上的九殿下身上,随即大步跨过去。
他一撩袍摆,直接坐到床沿,搭着九殿下的手就把起脉来。
雾濛濛稍稍定神,她往外间走了几步,招手唤来司金,让他喊司木过来,一起瞧瞧。
司金目色一凛,当真就去喊司木。
雾濛濛回到里间,她见息谪已经把完脉,便问,“谪先生,我家殿下的毒可能解?”
息谪点头,他看了看九殿下身上的银针,转头就问雾濛濛,“他身上的银针是你扎的?”
雾濛濛点头,“可有不妥?”
息谪摇头,他看着雾濛濛,清淡如水的脸上缓缓露出个浅笑来,“你做的很好,不然他坚持不到这么久。”
息谪外表是个很淡漠的人,他身上的那种淡漠与九皇子息泯的淡漠不同。
殿下的淡漠,那是凌厉锋锐的淡漠,是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的孤傲,而息谪的淡漠,则更像佛门中的高僧一样,是一种看破红尘的浅淡。
他开口不客气的吩咐道,“与我一个干净的小盏,和一把锋利的匕首,再端盆热水过来,我这就给他解毒。”
雾濛濛半隐在袖中的手微微发抖,她整个人眼前一阵眩晕,几乎站立不住,还是碎玉发现她脸色苍白,赶紧扶着她才没有让她摔倒。
“姑娘?”碎玉面露焦急。
雾濛濛喘了口气,她死死抓着碎玉,有气无力虚弱的吩咐道,“赶紧去准备,扶我过去在床尾坐下便可。”
碎玉只得依言扶她在殿下床尾坐下,随后她脚步匆匆去准备。
雾濛濛缓了好一会,手脚才有些许力气。
息谪看着她,轻轻皱起眉头,“你当是没有吃好睡好,为他耗费了大量的心力,如何为他做到这样的地步?”
他好似不懂,眉目有茫然。
雾濛濛笑了笑,她看着殿下,缓缓的道,“谪先生,多年之前,你弃他而去之时,这些年来,你可有过内疚?”
息谪不说话,他那双与息泯极为相似的凤眼之中,眸色幽深,晦暗不明。
雾濛濛看着他又道,“兴许,你们都会离开他,但是我不会,在我最为艰难的时候,是殿下给了我想要的,也是他让人治好了我的嗓子,让我没有成为哑巴,我雾濛濛无甚本事,可是在他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绝不会弃他而去,况……”
他是两辈子以来唯一会对她好的人哪,她万分珍惜。
直到司木等人过来,碎玉准备好息谪要的物什他才幽幽开口道,“多年之前,我是情非得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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