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昨晚就知道了顾烟寒冒雨去救顾雪珊的事,这会儿正想着要怎么收拾这丫头呢。看到洛北王加急送上来的请功折子,气得差点烧了!
“你是说,有人要杀顾雪珊灭口,是你的王妃救下了顾雪珊?”皇帝压着怒气问。
席慕远颔首:“是。”
“那是谁要灭口!”
“吴王逆党。”
皇帝气结:“她一小丫头,难道还能知道什么隐秘不成?”
席慕远的嘴角划过一道讽刺:“原来陛下也知道顾雪珊是无辜的。”
皇帝一窒。
席慕远又道:“自然是因为她无辜,所以才导致有人想杀她灭口,从而祸水东引。”
皇帝语塞,他怎么就着了席慕远的道!
思索半天,左右那块肉也已经除掉,皇帝挥手示意席慕远退下,还赏了东西。
顾烟寒瞧着席慕远带回来的百两黄金,眼神发光,满是崇拜:“王爷你怎么做到的?你不会逼宫了吧?”
席慕远捏着她的鼻子,满是嫌弃:“本王逼宫就为了这些?”
顾烟寒嘿嘿一笑,正要将那亮闪闪的黄金全部抱入怀中,席慕远一抄手,将整盘黄金端走。
顾烟寒急了:“王爷!”
“本王请来的功自然是本王的。你要,自己请去。”席慕远让扫雪黄金送入库房,看着顾烟寒那绝望的神情,又摸了摸她的小脑袋,“往后你要什么,本王出钱就是。这么算,黄金也是你的。”
“哼!”顾烟寒转身就走。
关了几天后,刑部尚书查出来了顾国公被污蔑的证据。
那几封信虽然是顾国公的笔迹,但是在书法大家米芾的鉴定之下,看出来是仿的。并且,高大人在顾国公的书房里找到不少他练字的字帖上都有额外的墨迹,都是临摹字迹的证据。
至于是谁仿的,不得而知。
刑部尚书将证据呈上去的第二天,被关押在大理寺的前兵部侍郎畏罪自杀。在他的身上,找到了顾国公的私章。因此,假冒信件的罪名就落在了他的身上。
这些都是顾烟寒向秦少安打探到的。席慕远回来的时候,只跟她说了一句顾家无事。他虽然一个字都没有多说,但顾烟寒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他大力周旋的缘故。
因此,她晚间做了一大桌丰盛的菜肴感谢他。
席慕远很享受,总觉得最近的小王妃是越来越乖巧了。
一边给席慕远倒酒,顾烟寒一边问:“王爷,真的是前兵部侍郎陷害我父亲吗?”
席慕远斜睨了她一眼,反问:“你觉得呢?”
“我觉得他没有必要陷害我父亲诶……两人虽然十年前同朝为官因政见相左而有龃龉,但这在朝堂上不是很常见吗?而且,都十年过去了,一点小口角还要留到现在才爆发?”
席慕远赞赏的看着她:“的确不是他。”
“那是谁?”瞧席慕远的样子仿佛已经知道了真相。
席慕远不答反问:“是谁去顾国公府查到的那些东西?”
“大理寺啊。”
“谁授意他们去的?”席慕远又问。
“皇上啊……”顾烟寒说着一顿,想起顾国公之前在牢里抱着必死之心的模样,浑身激起一层冷汗。是皇帝借机要杀顾国公?
瞧着她愣住的模样,席慕远便知道她猜到了。给她加了块肉,宽慰道:“快吃吧,明日你父亲就能放出来。”
“可是为什么?皇上他……”顾烟寒百思不得其解。
席慕远摇头,他也不懂,但所有的证据都指向皇帝。
第二日顾国公府一干人等全部从大理寺放了出来,大家都是喜极而泣,在门口又是柚子叶抽身、又是跨火盆的,生怕将一点晦气带回去。
顾烟寒置办了一顿家宴,请了席慕远与忠毅侯一家。她欠顾国公府的,如今算是还清了。
顾雪珊也一并回来,只是身子亏损的厉害,往后很难生育。这样一来,在如今的大环境下,她很难再找到一个好夫家。
顾烟寒去看过她一回,送了些药材。
顾雪珊忽然就哭了:“姐姐……你真好……呜呜……以前都是我不好……还是你对我最好了……”
顾烟寒的嘴角扯了扯,她还的不过是顾国公的人情。往后,顾雪珊能好好做人最好。要是还想作死,她也管不了。
回到王府之时已经天黑,顾烟寒洗漱过后便早早的躺在了床上。
她最近意识到一件事,如今已经是十月底,她提前收了席慕远下两个月的月俸,就是到十二月都不能离开。而年底,铺子和庄上的收成都能报上来,少说也有个几千两,她就有钱了!
顾烟寒乐的在床上幸福的翻滚着,连席慕远走出来都没发现,直到他上床:“开心什么呢?”
顾烟寒立刻收起了笑意,连忙摇头:“没有啊。”
席慕远也不追问,躺进被子里将她拥入怀中,语气有些郁闷:“赵齐鲁居然都有孩子了。”
“已经没了。”顾烟寒纠正着他。
“那也是有过了。”席慕远眉头不快的微蹙,“太子也有庶子。”
说起这个,顾烟寒有些疑惑:“对了,太子怎么还没有正妻?我听说朝内不少勋贵都想要将女儿许给他,毕竟将来就是皇后。”
席慕远讽刺一笑:“你忘了太子原想求娶你的?”
“你还记得这事呢……”顾烟寒有些心虚,“他那就是心血来潮……你给我说说呗?我瞧着相比于太子,皇后更关心你的婚事。”
席慕远逗了她几句,便说起正事:“皇帝的本意是想将长乐郡主许配给太子。这样,往后太子有忠毅侯府做后盾,能稳坐储君之位。”
顾烟寒觉得太子是配不上秦雨涵的。
“这件事老头子跟忠毅侯夫妇提过,但被以郡主年幼而拒绝。皇后也不同意。”席慕远道。
忠毅侯府是如今除了洛北王府外,最有权势的一家,而且府中先后迎娶过两位长公主,也算是皇亲。为太子寻得这样的岳家,皇后做梦都该笑醒才是,怎么还不同意?
“那其他勋贵呢?我记得宫宴的时候,不少贵女都往太子跟前凑。虽然比不上雨涵,但身份也配得上太子,怎么都没有?”
“老头子有过几次指婚的念头,但都被皇后否了。一来二去,便拖到了现在。”
顾烟寒第一次觉得那高座在凤位之上的女子也是那么的高深莫测,竟然不想早日给自己儿子找个好媳妇。
“不说他了,你可给自己把过脉?”席慕远侧身问她,伸手在她的小腹来来回轻抚。
顾烟寒被他的动作弄得有些痒,躲闪着道:“把过,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
席慕远的眼中闪过一道失望,将滚到一边的顾烟寒再次拨回到自己身边,欺身压上,叹息道:“看来本王还需要更加努力才是。”
“什么?”
“努力与王妃要个孩子。”席慕远啄了她一口,随即发动攻势。
顾烟寒瞧着他眼中那闪着亮光的期待,迟疑的问:“王爷……可以不要孩子吗?”
“胡说什么。”席慕远只当她是玩笑,没有放在心上,继续轻吻着她。哪有女人会不要孩子的?有了孩子,她的王妃之位才能坐的更稳。
次日清晨,顾烟寒犹豫很久,还是打开了那存放避孕药丸的胭脂盒。席慕远瞧见有些疑惑:“补药还在吃?有效吗?”
顾烟寒点头,瞧着他毫不知情的面容,心里顿时涌出一道犯罪感。她转过头去,狠心将药丸一口吞下。
早膳摆在廊下,正好可以吹着晨风。
席慕远已经为她盛好粥,顾烟寒喝着,蓦然听见席慕远问:“孩子你觉得取什么名字好?”
顾烟寒差点被一口粥呛到,忙摸了一把自己的脉搏才松了口气:“王爷,我还没怀呢……”
“本王知道,就是提前问问。本王的孩儿,自然要取最好的名字。”席慕远理所当然的道。
顾烟寒心里的犯罪感更深了,支吾着道:“王爷决定就好了……”
“你也是孩子的母亲,这点上还想偷懒?”
她连孩子都不想生!
顾烟寒嘿嘿一笑,抬眼蓦然瞥见了正在院子门口的冬至。
冬至见席慕远的目光随顾烟寒落在自己身上,连忙摆出一个自认为勾人心魄的笑容:“奴婢给王爷请安!给王妃请安!”
席慕远只当是个丫鬟,没在意。
顾烟寒在心里算了下日子,明白今天正好是冬至解除禁足的时候,便点了点头。
冬至趁机走进院子里来,无比恳切的道:“王妃,奴婢知道上次是奴婢不懂事。如今晓得了,特地来给王妃道谢。”
她故意说一半,等着席慕远的询问,却没想到那俊美的男人头也没抬,仿佛她完全不存在一半。
顾烟寒倒是敷衍了几句:“知错能改就好,往后让我省些心,没事就回去吧。”
冬至不甘心的瞥了眼席慕远,席慕远已经放下碗筷:“本王去兵部了。”
“今日不去京郊大营了?”顾烟寒有些疑惑。
“兵部来了些新人,本王去看看有没有值得提拔的。”他说着站起身捏了捏顾烟寒的鼻子,“又打听军务。”
“是王爷你自己说的!”顾烟寒连忙甩锅。
席慕远的嘴角扬起一抹宠溺:“谁让你将来是本王孩儿的母亲呢。”
顾烟寒起身帮他系好披风,席慕远瞥了眼她还没吃完的早膳,道:“你继续吃吧,不用出来送本王。军情瞬息万变,本王吃饭的速度一向快。”
他特意的解释让顾烟寒心里暖暖的,目送他离开正院。
冬至站在原地,这才发现王爷与王妃之间似乎谁也插不进去,挫败与不甘充斥着她的全身,她试探性的问:“王妃有喜了吗?那可真是恭喜王妃了!”
这种事情要尽快说明,不然就会变成假孕争宠。
顾烟寒瞥了眼皮笑肉不笑的她,冷声道:“我怀没怀也不是你能打听的吧?是又想要关禁闭了么?”
冬至连忙说不是,乖乖的守在一边等着顾烟寒吃饭。用膳结束,她还帮着丫鬟们一同收拾残羹。
顾烟寒起身去看院子里阴干的药丸。席慕远精力旺盛,她上次做的避孕药丸已经快没了,只能做新的。今天太阳不错,还有风,晚上这些药丸便能成了。
顾烟寒巡查过后,满意的回房换衣。出来的时候,看到冬至还在:“你怎么还没回去?”
“奴婢是王妃的丫鬟,来伺候王妃。”冬至低眉顺眼,眼角下意识的瞥了眼自己用衣袖挡住了自己的手。
顾烟寒忙着出去没有留心:“不用来了,往后没事少来正院。”
冬至颔首离去,顾烟寒也带着夏至出去门。首先去了趟状元书局,书局依旧开着,但生意显然没上次的好了。顾烟寒去卖小黄书的角落里翻了翻,发现都是圣贤书。
她穿的仍旧是男装,老板见她来,连忙解释了一番朝廷不让卖小黄画本的事,表明他也是受害者,绝不是要昧她的银子。
顾烟寒表示理解,见老板人没事才离开。
随后,她又在街上乱逛起来。逛的较多的是木匠店,她买的四合院里那一套家具都陈旧的很,必须换新的。
心里暗暗将各家家具做了比较,她也不急着预定,慢悠悠又去了别处。
她心里最理想的状态还是希望能盘下一家药铺做幕后掌柜,这样既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她又懂药理,不会轻易被人骗了去。
然而,京城达官贵人们多,药铺们的生意也好,顾烟寒走了好几家都没有出售的意思。
正当打算去天香楼吃饭的时候,忽然看见前面一家店铺门口围着不少人,指指点点的说是医死人了。
顾烟寒在扫雪的保护下挤进了最前面,看见一男一女两个人正对着名为济世堂的药铺破口大骂,两人身后是一卷草席裹着什么。
“庸医!庸医害人啊!”贼眉鼠眼的男人捶胸顿足的指着济世堂的招牌大骂,“我弟弟就是被这里的狗屁大夫给医死的!”
“呜呜呜……我可怜的弟弟啊……你怎么年纪轻轻就去了啊……”一旁的女子也假意哭着。
济世堂头发花白的掌柜满脸尴尬与无奈:“我说张虎兄弟……你弟弟的死,真的不是我们……”
“不是你们是谁!我弟弟昨天还生龙活虎的!怎么早上吃了你们一贴药就死了?不是你们害死的是谁死的!”张虎立刻反驳,他婆娘也跟着更大声的哭了起来。
掌柜愈发的无奈与焦急:“真不是我们……张龙兄弟当时就不行了,我们说救不了……是你说非要用药吊着的……”
“乡亲们听到了!是他亲口说救不了的!救不了怎么还给我兄弟开药?就是你们害死的!赔钱!”
“对!赔钱!”张虎婆娘跟着囔了起来。
一旁有围观的路人摇头叹息:“济世堂真倒霉,怎么就摊上了这个混世魔王……医死了他弟弟,他还不得闹得不成样!倒霉啊倒霉……”
顾烟寒眉头微挑,瞥了眼那草席外露着的一双苍白的人腿,走上前去将草席掀开。
扫雪与夏至连忙想要阻止,却被顾烟寒挥开。
张虎一愣,转过头来怒斥:“谁让你掀开的!你也是济世堂的走狗吗!”
扫雪上前就是一个嘴巴子:“嘴巴放干净点!”
张虎还想要骂什么,扫雪长剑出鞘抵在了他的脖子边,泼皮张虎顿时没了声。
顾烟寒拿出两张帕子包在手上,仔细探查了死者张龙的尸体,又问:“你们早上给他吃的是什么药?”
正惊恐着的张虎哆嗦着指向济世堂:“就、就是他们开的……”
“药方呢?”顾烟寒又问。
张虎给自己婆娘使了个眼色,那被扫雪吓得连哭都忘记的女人这才反应过来,颤巍巍的将药方拿出来。
顾烟寒看了眼,这药方是普通的温养补药,没有问题。而张龙的尸体之上,满是青紫色的伤痕,新旧都有,这不过十来岁的孩子,一看就是长期遭到虐打。
仔细探查着尸体的每一寸,顾烟寒在张龙半开的衣襟处发现了一道圆形的伤痕。是新伤,但如今已经变成了紫黑色,而且就在心口的上方。
顾烟寒站起身来将帕子丢开,问掌柜:“药方是你们家开的吗?”
掌柜点头,顾烟寒又道:“那麻烦掌柜的与我那些艾叶洗手,再去找个报官,我帮你们解决了这事。”
掌柜闻言大喜,连忙照办。他是外地人来京开的医馆,不像其他医馆那样都是大人物做背景,因此生意一直都做的马马虎虎。如今见了顾烟寒衣着谈吐皆不凡,自然不敢慢待。
顾烟寒正要进医馆,一旁挤进来一个身穿衙役服饰的人,嚣张的问:“怎么了怎么了?何人闹事!”
“表哥!你总算是来了!”张虎连忙跑到那人面前,哭诉一番,指向顾烟寒之时又变成了凶神恶煞:“表哥!就是她坏了我的好事!”
“这是谁?”顾烟寒疑惑的问。
“是本地的地保。张虎就是仗着有他撑腰才为所欲为,他的老舅还是在京兆尹当衙役的……公子,您真的有把握吗?”掌柜担忧的问。
地保想要上前,被扫雪拦住。顾烟寒慢悠悠的洗过手,才走出去。
“你是什么人,竟然敢与杀人犯在一处?莫不是同党!”地保表哥当即怒斥。
顾烟寒一个眼神过去,扫雪会意的抬手又是一巴掌。
地保大怒:“混账!居然敢动官差!活腻味了!”他抬手又要冲上来,再次被扫雪一脚踹了出去。
顾烟寒这才瞥向张虎:“我问你,你是不是经常打你弟弟张龙?”
张虎神情闪烁:“我……他是我弟弟!我怎么可能打他!”
一旁传来路人的嗤笑:“你不是三天两头就打他么?就想着等他死了,独占他那一亩地!”
“就是。可怜张龙这孩子没一顿饱饭!”
……
三三两两的路人都证明了顾烟寒的猜想,张虎涨红了一张脸怒斥:“胡扯!放你们娘的狗屁!老子没打过就是没打过!”
“那张龙身上的这些伤是怎么来的?”顾烟寒又问。
张虎一窒,眼珠子一转有了对策:“那是他自己摔得!”
“一会儿等京兆尹府的仵作来了,你最好还能咬定这番话。”顾烟寒也不急,悠然走进医馆与掌柜交谈。
地保与张虎想要冲进去与她理论,被扫雪打了出来。
人命案非同小可,京兆尹接到消息便忙赶来了。他是见过顾烟寒的,当即便要拜下去,被扫雪扶住:“我们公子路见不平而已。”
京兆尹会意,立刻点头与顾烟寒微微打了个招呼:“不知道公子对这人命案是怎么看的?”
“张龙心口有一道圆柱形的伤口,那才是致命伤。只不过没有当时就毙命。济世堂开的药方没有错,但张龙服下的药里有毒药,看他的脚趾甲发黑就可以证明。”顾烟寒道。
京兆尹连忙让仵作验尸,好一番功夫后,所言与顾烟寒一模一样。
张虎家住的近,派去取药渣的衙役也回来了。找了好几个大夫查验,都找到了掺杂在里面的毒蘑菇药渣。
张虎顿时面如死灰。
顾烟寒又道:“大人啊,听说你的衙役里,还有一个是张虎的老舅?”
京兆尹脸色大变,立刻怒吼:“是谁!出来!”
哆哆嗦嗦从队伍的最后面滚出来一个人,啪叽跪倒在地。
京兆尹恨铁不成钢的剜了他一眼,笑着请示顾烟寒:“请问公子,可是此人也与案情有关?”
“我不知道,这就是大人要辛苦的地方了。不过,他们一家仗势欺人、狐假虎威之事,大人也不要放过。”顾烟寒笑眯眯的。
京兆尹表示他一定严查!
京兆尹将尸体、人犯都带回去后,济世堂掌柜对顾烟寒深深的一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不然,老朽可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顾烟寒一笑:“举手之劳而已。掌柜的,你们家的坐堂大夫呢?”
掌柜讪讪一笑:“原本的大夫被回春堂挖过去了,如今都老夫在撑着。奈何老夫医术不精,医馆除了来抓药的,已经很少有人过来看病了。”
顾烟寒眼前一亮,对夏至道:“你与扫雪先一步去天香楼帮我点桌菜,我一会儿就去。”
两人离开,顾烟寒忙问:“掌柜的,咱们做个交易如何?往后,我抽时间来你这里坐堂。”
“公子会医术?”掌柜的大惊。
顾烟寒颔首,见他面露怀疑,道:“您可以考考我。”
掌柜的也不客气,当即便道:“那咱们先从辨药开始如何?”
顾烟寒颔首,找来一块黑布蒙住眼睛,轻嗅着掌柜送过来的药材,微微一笑:“何首乌。”
“田七。”
“荷叶。”
“决明子”
……
药材辨认满分,掌柜又与她商谈起药方和脉理,被顾烟寒的才学这副的五体投地,自叹不如。
“既然如此,掌柜的是答应我了?”顾烟寒问。
掌柜还有些迟疑:“公子,恕我直言。以公子的才能,无论去哪家医馆都不会被埋没,为何要来我这小店?”
“相逢就是有缘。而且,人家医馆都有坐堂大夫了。我再去,不是抢人饭碗吗?”
掌柜直言称是。
顾烟寒又道:“不过我的时间不定,因此坐堂的时间也一定有很多。佣金你不用每月都给我,只需要看我一个月看了多少个病人就成,如何?”
“可以!”掌柜求之不得。
顾烟寒又道:“其次,你不能显露我的身份。若是我要坐堂,你得给我搭个小棚子,藏起我的身形。”
掌柜的猜测她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家里不同意她行医才出此下策,当即也答应了。
达成了第一个目标,顾烟寒开开心心去天香楼大吃大喝了一顿。
正吃得欢,小六子慌忙来报:“王妃!王爷回来了,这会儿正找您呢!”
“什么事啊?”顾烟寒赏了他一根鸡腿问。
小六子摇头:“奴才也不知道,是颜夏姐姐让奴才先来寻您回去的,说是王爷这会儿真大发雷霆呢,让您回去先不要气他。”
顾烟寒默默喝了口汤:“他在气头上,我回去的话不是自讨苦吃吗?”
“可您要是不回去,王爷会生气的吧?”夏至担忧的道。
“他为什么生气啊?”顾烟寒问小六子。
小六子摇头:“奴才不知道……您快回去吧……自己回去总比让侍卫们找到抓回去的好……”
“谁敢抓王妃!”夏至立刻道。
小六子捂脸:“王爷原话是让人将您绑回去……”
顾烟寒意识到出大事了,可偏偏她一点线索都没有。能让席慕远那么生气的,无非就是她那套四合院了。可房契还在她手上的镯子里,席慕远不可能这个时候生气……
“算了,结账。”顾烟寒叹了口气站起身,左右生脖子一刀,缩脖子也是一刀。
回去的路上遇上了王府侍卫,但没一个敢真的绑她。别说他们都知道王爷与王妃闹两天就会和好,就是王妃这个大帽子顶着,他们就不敢动顾烟寒。
颜夏早就派了小丫头在门口候着,一再嘱咐顾烟寒一会儿一定要给席慕远服软。瞧她那紧张的模样,顾烟寒也变得不安起来。
走进正院,所有的丫鬟都战战兢兢的躲在外面不敢进去。见到顾烟寒,如同见到了救星一般:“王妃……”
顾烟寒微微颔首,就听到里头传来一声怒喝:“进来!”
顾烟寒还没见过这般生气的席慕远呢……
她接过夏至手上的提篮,做了个深呼吸,笑眯眯的走进去:“王爷,我给你打包了好吃的!”
她迈进屋,冬至冲她挑衅又得意的一笑。洛风也在,正满脸痛心的给她使眼色。
席慕远背对着她,看不清是什么表情,但顾烟寒知道他很生气。
“王爷,我给你打包了糯米鸡。”顾烟寒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将提篮里的食物拿出来放在桌上。
洛风干咳一声:“重麟啊,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他路过顾烟寒身边,暗中塞给她一样东西,又对冬至道:“冬至姑娘,我看你面黄肌瘦的,我去给你开服药。”
冬至有心想要留下来看好戏,但又有些怕席慕远,恋恋不舍的点头离开。
顾烟寒握着手中那东西,掌心氤氲出冷汗来,她已经猜到席慕远为什么生气了。
“王爷,天香楼的糯米鸡还泡了黄酒,我特地带给你的。”顾烟寒笑盈盈的道,席慕远却没看一眼。
“王爷……”顾烟寒低低的又叫他,绕到他身前,发现席慕远的眼睛都微微发红。她的心蓦然一紧,像是被谁捏住了一般。
“对不起……”顾烟寒垂下头去。
拳头握紧的“卡啦”声传来,席慕远望向她,满腔愤怒与失望夹杂在一起形成的心痛,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良久,他压着怒意问:“为何?”
顾烟寒迟疑了一下,抬起头对上他的眼眸,缓缓道:“我不想要孩子……”
“为何不想要?”席慕远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他一想到顾烟寒每天当着他的面吃下的是避孕药,还骗他说是补药,他就气得要抓狂。
顾烟寒长叹一口气,问席慕远:“我为何要给生孩子?”
“你是我妻子!”
“是妻子,不是生育工具,是吗?那么我就有权利选择不要孩子。”
“本王不许!”席慕远作为一个彻头彻尾的古人,远不能理解顾烟寒这样的思维,“你是我妻子,生孩子难道不是你该做的么?”
“那在你眼里,我就是个生育工具,是吗?”顾烟寒问。
“当然不是!”席慕远始终不懂顾烟寒话语里的意思,“你是不是还想要走?”他只能想到这个可能性。
顾烟寒没有出声。这的确是她不想要怀孕的原因之一。
席慕远挤压着的怒意一点一滴的向外溢出:“顾烟寒,本王对你究竟有什么不好的?”
“王爷对我很好,只是……我想过自己能掌控的生活。”顾烟寒吸了吸鼻子。
“你如今的生活不是你在掌控?”
“如果是的话,您这会儿就不会逼着我要孩子了。”
席慕远一窒,抬手挥落桌上的茶杯。落地发出一声巨响,摔成的粉碎。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你可知?”席慕远还在努力压制着怒火。他不想在顾烟寒面前失控,让她害怕或讨厌自己。
顾烟寒点头:“王爷,若是这个道理原本就是错的呢?”
席慕远皱眉:“那你将来指望谁养老?”
“谁也靠不住,等老的走不动了,随随便便找个地方安静等死就是。”
席慕远气结。
“这东西若是今日没有人来告诉我,你是不是打算一直将本王当个傻子骗下去?”席慕远抬手,掌心是被捏成粉末的药丸碎屑。
顾烟寒掏出帕子仔细的帮他将手掌上因汗水而化开的药渍擦掉:“我从来没有将王爷视作傻子。”
“可你打算一直骗我!”席慕远气得心肝疼,“本王什么都不瞒你,你却骗我!顾烟寒,你就这般辜负本王的信任吗!”
避孕药的事他是生气,可他更生气的是顾烟寒骗他。这药丸他问了那么多次,她却每次都骗他!就像是将自己一颗赤诚的心端给她,她却拿出尖刀当着他的一刀刀将他的心割裂,还笑着跟他说一点也不疼。
顾烟寒擦干净他的手又低了头,这才发现屋内到处都滚落着她做的药丸,想必是被人掀翻的。
她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席慕远却因为她收回手的缘故而心间一空,反手捏住她的肩膀:“顾烟寒,本王要一个孩子。”
顾烟寒正要拒绝,身子已经被席慕远抱起丢在了床上。男人欺身压上来,让顾烟寒大惊:“你起来!”
席慕远不理,回应她的只有衣服被撕裂的声音。顾烟寒自然不是席慕远的对手,她拔下金簪宠爱席慕远身子扎去,席慕远却像是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亲吻着她的每一寸肌肤。
屈辱的泪水从顾烟寒的眼眶中流出,她怎么也推不开席慕远,甚至连疼痛都无法让席慕远停下。
她与他做过很多回,可唯独不想做这一回!
蓦然,她将手上的金簪转了个弯,直挺挺的朝自己的脖子落去。
席慕远眼疾手快的拦住,簪尖已经落在了咽喉上方。他望见顾烟寒泪眼中的坚决,一时竟心慌了。
他原是压着怒火,想要与顾烟寒好好谈谈。可顾烟寒那油盐不进的态度着实让他生气,却没想到她的心已经坚决到了这般地步。
席慕远蓦然觉得心寒。沉默半天,问顾烟寒:“每次与本王行房,你都是在想死?”
顾烟寒吸着鼻子躲开了席慕远的眼神:“没有……”
“那为何……”席慕远一把夺过她手上的致命金簪扔到地上。
“我今天不想做。”顿了顿,她补充,“婚内强暴也是强暴。”
席慕远不知道她是哪里整来的这些歪理,但是刚刚金簪落下的那一瞬间,若非是他及时感受到了杀气,恐怕如今身下躺着的就是个死人了!
他刚刚一时被气昏了头,这会儿怒气更甚,可不知道是理智回来了,还是真的担心顾烟寒自杀,倒是没有了刚刚的冲动。
他起身松开顾烟寒,顾烟寒立刻整理衣服缩到了床最里面的一角。
席慕远甩袖离去,没一会儿夏至便进来了:“王妃您没事吧?”
“没事……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夏至没有动,担忧的看向她:“王爷让奴婢寸步不离的守着您,说是不能让您落单……”
是害怕她再想不开吧……
顾烟寒也没有坚持,由着夏至去了。
药房内,洛风正在配药。席慕远刚进来,他就闻到了血腥味:“又被你的王妃伤到了?”
席慕远怒哼一声,瞥了眼他手中的药道:“配好了尽快送去,灌也要给她灌下去!”
“那少说也得灌个三个月。”洛风叹息一声,“你的小王妃下手太狠了,那哪里是避孕药丸,分明是绝子药!她是往后都不想要孩子了!还好发现的早,调理一番还有希望。”
席慕远面无表情,洛风配好了一副药给他处理伤口,蓦然问:“她要是以后都不能生育了,你会休了她吗?”
席慕远一怔。
洛风又道:“我一个月前就见她来拿过药,当时没在意。但这么久吃下来,她的根基已经坏掉。短期内就是不服药也不可能怀上孩子,即使有也保不住。往后,也不知道这些药下去能不能养好……但不孕的可能性极大……”
席慕远垂眼,良久,道:“那她也是我的王妃。”
煮酒将补药煮好送去正院的时候,诚恳转述了席慕远灌药的话语,希望顾烟寒不要想不开。
顾烟寒也没为难他,席慕远要灌药肯定是能灌的,她犯不着自找苦吃,一口气就将补药喝了。
煮酒受宠若惊,他还以为顾烟寒要闹一番的。
席慕远听了他的回复,愈发的感到头疼。顾烟寒安静的让他感到不安。
晚上,他宿在书房。第二日也没有去京郊大营,就怕顾烟寒又闹出什么来。
然而,王妃始终很安静。下午的时候,还有闲心给他绣了条腰带。
席慕远有心将这个当做是顾烟寒求和的讯号,回到正院却看到她面无表情的模样,就知道她还气着。
席慕远去玉漱斋买了首饰让煮酒送去,顾烟寒看都没看就收下了,同时道:“告诉王爷,我没有改变心意,还是昨日那番话。他若是接受不了,早日一拍两散。”
就站在正院外头的席慕远听见转身就走。
他就知道顾烟寒跟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他怎么因为一根腰带就心软了!
他烦躁的在王府后院练剑,满院珍贵的千金梅被他的剑势砍的稀碎,一直到精疲力尽,席慕远才倒在地上。
漫天花瓣飞舞,他忽然想起初见顾烟寒的那一日,也是在这般的落梅之下。
她当时的一颦一笑都印刻在他的脑海间,像是罂粟一般让他上瘾。
如今却……
恍然,席慕远的眼角瞥见不远处有人踏着碎花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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