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锦仪的锦绣苑向来是两个一等丫鬟,四个二等丫鬟,和四个三等丫鬟并一些小丫鬟服侍着。
上回她出事的时候,身边两个一等丫鬟并三个二等丫鬟都在,便都被苏氏放出去了。
选人的前一天,林锦仪招了她院里剩下的唯一一个二等丫鬟近前说了会子话。顺带,她也想了解一下小表妹从前的生活习惯和各方面的喜恶,尤其是听苏氏说,小表妹还在上着女学,万一是个学问上很出挑的,她就怕自己应付不来,露了端倪。
然后这个名叫踏歌的丫鬟就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全都同她说了。
“姑娘往日里虽然在家中上女学,但也就是去应个卯,回来后多半是看看戏本子,听听说书,课业基本是完不成的,也总是挨先生的罚,接着便是去跟老太太告状,老太太心疼姑娘,多半会派人去说教先生。如此反复,几乎每隔几天便要来上一次。是以,姑娘的学问并不是很精,虽然您是和大小姐一起开的蒙,如今却也不过读过《三百千》并其他几本浅显的书而已。相比之下,大小姐早就能熟读女四书,甚至连《女论语》《女范捷录》都读透了。”
三百千,就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经》这三本少儿启蒙读物。都是最浅显的入门书籍。
林锦仪还是岑锦的时候,虽然也不大爱看书,但他爹岑青山走的是科举路子,先帝爷年间的探花郎,别的事可以他不过问,却是很注重孩子的学问的。因此她虽然学问不精,花在学问上的功夫和看的书还是比小表妹多一些的。
……不过这丫鬟,也太耿直了。
若她是本来的林锦仪,听了这番话怕是也要堵上一阵的。
难怪她从院里其他小丫鬟那里了解到,踏歌虽然是最早一批近身服侍的人,又老实能干,却一直卡在二等上头,让旁人后来居上,当了一等。
之后,林锦仪便和苏氏提了,想让踏歌升做一等,自己再挑四个二等丫鬟。
苏氏听完也笑了,道:“我往日就觉得踏歌是个好的,前几年你身边缺人的时候便跟你提过把她升等。偏你说踏歌说话你不爱听,放在身边也是添堵。”
林锦仪也笑了笑,“听过您一番教诲,我才知道什么样的下人是好的。她说那些,忠言逆耳,心却是好的。”
苏氏看她行事已经有了章法,心里也是高兴,又提点了她一番。
翌日,一排高矮不一的丫鬟便送到了林锦仪面前。
府中听说是要给林锦仪的院子里挑选丫鬟,自然没有敢怠慢的,送来的也都是在府中各个位置上得力的好手。当然也有那种走了后门的家生子掺杂在其中,只能由林锦仪自己分辨了。
林锦仪照着苏氏教的,先从相面开始。
所谓相由心生,也是不无道理的。
像那些眼睛爱滴溜溜转的,爱拿余光偷偷瞟人的,眼神太过活络的,都是不太安分的人。
林锦仪先把这部分人刷下去了,继而又随便问起忠勇侯府里众人的日常生活起居。
这些人虽然有些并不在主子跟前服侍,但若是有心上进的,自然会想法设法的了解主子的喜恶。
一番对答下来,便又刷下去几个支支吾吾,语焉不详的,只剩下六个人了。
这六人,四个是府中其他岗位上的,两个是忠勇侯夫人院子里的丫鬟。
个个都是好的,林锦仪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再选了。
苏氏在旁边已经看了好一会儿了,见着女儿投来求助的目光,微微一笑,开口道:“你祖母的顺和堂向来是最重规矩的,那里出来的人自然是再好不过的。”说着点了两个人,“这两个就留下吧。”
被她点到的是两个丫鬟,是顺和堂的三等丫鬟,一个个子高挑,面容清秀,唤作碧云。另一个矮一些的,圆圆脸很是爱笑,唤作桃雨。
得了苏氏一句话,碧云和桃雨都蹲下身福了福,应了一声。
说完她们,苏氏的目光在剩下的四个人身上逡巡。
不久,便点了其中一个穿着青色棉褙子的一个,和另一个穿着葱绿色如意云纹衫的两个丫鬟。
挑选过后,锦绣苑的丫鬟也算是敲定了。
苏氏让她们回去收拾一番便过来服侍。
人都散了后,苏氏怕女儿不明白自己的用心,便道:“你祖母身边的人向来都是家里顶好的。别看那两个不过是顺和堂的三等,但碧云一手针线绝佳,祖辈曾是宫里的绣娘,桃雨嘴甜讨喜,最擅临机应变,应都是你特地祖母挑出来给你的,所以你都留下就好,也全了你祖母对你的爱护之心。另外我给你挑的两个,一个是府里的家生子,她爹前院的二管家,娘是管咱们家大厨房的,她自己也是厨艺好手,你以后若是想吃什么,她去厨房要一要或者亲自动手做一做,总是最便捷的。至于最后的一个,她是被伯父卖进府里签了死契的,家里爹娘兄弟全都没了,人却是聪慧知礼的,往后你院里的账目可以放心教给她。”
林锦仪没想到苏氏竟然早就都为自己打算好了,更惊讶于她一个侯府的世子夫人,执掌中馈,管着侯府上下几百口人,居然对几个下人的身世背景、能力才干都了解地如此清晰透彻。
再一对比自己从前在镇南王府昏昏沉沉过的那些日子,越发相形见绌。
……她要学的东西,果然还有很多很多呐。
母女二人说了会儿话,便动身去了顺和堂。
忠勇侯夫人特地送了人过来,自然是要去道谢的。
且忠勇侯夫人这段日子还没从失去唯一一个外孙女的悲痛中走出来,当小辈的都十分担心她。连林玉泽也是每日下了值,都要在顺和堂待上好一会儿。她们也时不时想着去探望一番。
顺和堂里,忠勇侯夫人这天精神头还不错,正跟身边的黄嬷嬷说些陈年旧事。
见到了林锦仪,她面上也带出慈祥的笑意,招了招手让她不用见礼,坐到跟前。
林锦仪乖顺地照着做了,忠勇侯夫人便轻轻撩开她的刘海,看她额间的伤口。
她额间的口子已经结痂了,要等那痂脱落了,才知道以后会不会留下疤痕。
忠勇侯夫人每回见了她,都要瞧上一瞧,就盼着她能快些痊愈。前两天还托人要了宫里的娘娘们用的舒痕胶来给她。
这世道,女子生活本就不易,若是再留了疤,往后说亲也是麻烦。
想到这伤口来自何处,忠勇侯夫人不免觉得苏氏对林芳仪的惩处太过轻了,道:“你只罚她禁足一个月,抄写佛经若干,也是太过轻放了她。若是咱们小阿锦头上留了疤,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情。”她从前就觉得这一对庶出的孙子孙女为忠勇侯府的耻辱,多年来同她们也不很亲厚,后来又出了那样的事,自然对林芳仪更是不喜。
苏氏何尝不为女儿担心,女儿向来最重视自己的容貌了,此番病愈后,却是很少照镜子了。不过她还是道:“芳姐儿的性子您和我都是清楚的,她虽然也有些脾气,但心却是好的,往日里也爱同阿锦玩在一处,断然没有故意害她之心。前头阿锦受伤,终究是一场意外,总不能真的将她罚重了,她眼看就是要嫁人的年纪了,若是真的闹大了传出去,后半辈子也真的是难了。”
林芳仪前头被退了一次婚,加上又是忠勇侯府不太拿得出手的庶长女,婚事本就艰难,若是因此再坏了名声,确实是不好说亲。苏氏也是再三盘完了当时在场的下人,知道确实是姐妹俩一边下楼梯一边拌嘴,林锦仪气不过推了林芳仪一下,林芳仪下意识地想抓着她稳住脚步,这才出了意外。且也不只是林锦仪跌破了头,林芳仪也是崴了脚。不过她比较幸运,恰好被身边手长的丫鬟给拉住了,才不至于一起跌下去。
忠勇侯夫人摇摇头,道:“她待你也不过是看起来恭敬顺从,又不是真的同你亲近,你又何必这么护着她。”若不是苏氏对那两个孩子心存慈悲,换成别个心胸狭窄些的来当主母,那两个孩子也未必能活到今天。偏那两个孩子还不知道好歹,并不亲近苏氏,只一味腻着自己姨娘,都是扶不起的阿斗。忠勇侯夫人也是为苏氏不值。
苏氏笑了笑,坦荡道:“我这番做,也不是为了他们,不过是求个‘不愧于心,不愧于人’,并不要他们的感恩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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