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朔突然一口血喷了出来,齐家军,几千名齐家军全部丧在自己手中,全部被高志清害死,杜阳明被万箭穿心,眼睛始终睁得大大的,还有流光,他本来就要和她成亲了,可是高志清害他失去了一身挚爱。
那场战役,不仅是流光落下了后遗症,就连齐朔每每想起这件事,就会急火攻心,所以这些年,他尽量不去想那血流成河的场面,不去想自己那些死去的弟兄,不去想杜阳明,他唯一不能不想的只是流光。
陈澍见齐朔很激动,知道这是个对付齐朔的好时机,最好将齐朔气得一病不起,从此朝中就少了一个对手,虽然齐朔身不在朝廷,但梁王只要有需要,他会随时出现。
“齐将军,你今天这样说,可你忘了当是监斩杜流光将军的姐姐一家的人是谁?是你,齐将军,若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杜阳明,对不起杜流光,为什么当时你那么义无反顾的监斩,甚至在人头落地的时候眼睛都不眨一下?”陈澍冷笑。
梁王在上面听着这对话,知道对齐朔不利,看到齐朔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又见流光似乎是因为痛苦,脸色已经变得铁青,拳头紧紧的握着一副痛不欲生的样子。
“我,你,流光……”齐朔像是魔怔了一般,呆呆的看着外面,捂着胸口,慢慢的一步步的朝外面走去,看起来是那样的悲伤和绝望。
“殿下,微臣先行告退。”流光也走了出去,步涯看到齐朔出来本来就觉得奇怪,正欲上前问个究竟,却见流光也走了出来,步涯赶紧上去扶住了流光:“怎么样?”
“回家。”流光缓缓的开口说出两个字,视线却停留在齐朔的背上,她知道他痛苦,但她不能不恨她,她的内心就像被什么扎着,痛不欲生。
“流光,流光。”齐朔突然跪了下来,大声喊着,殿内殿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宫人们纷纷将目光投向齐朔,流光此时已经晕倒在步涯的怀抱里,步涯看着齐朔这么悲伤,心中也有些许不忍,但没办法,现在只顾得上流光了。
殿内,梁王气冲冲的拍了桌子,随后对众人说:“杜家的冤案本王早晚会弄清楚的,至于高志清,此事就……”还没说完,就见李公公走了进来,不断的朝梁王使眼色,梁王知道李公公是代表父皇传话来了。
当日父皇说陈澍既然提出这样的要求,那就满足他,当日父皇找自己促膝长谈,虽然父皇没有说明,但梁王知道父皇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
“高大人无罪。”梁王最终说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很多朝臣的脸色都变了,还在争着问梁王为什么,梁王则说:“今日就到这儿,退朝。”梁王说完便走了。
门外甬道上,李公公一边擦汗,一边对梁王说:“殿下,您吓死奴才了,您刚才要是说错了话,奴才这脑袋可就保不住了。”李公公一脸惊恐的说着,梁王冷哼了一声,大步朝前走去。
闵府,流光静静的躺在床上,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天花板,不用想,也不用猜,这件事已经成了定局,既然陈澍给高志清翻案了,那自己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杜家翻案,无论如何,不能让杜家在史书上留下那污秽的一笔。
齐朔醒来发现自己在步涯的房间,便悄无声息的走了出去,也没回府就要去皇宫找皇上,然后齐朔不再是当年的齐朔,这里没有人认识齐朔,没有人愿意让齐朔进去。
恰巧李公公经过,见到齐朔,于是苦口婆心的劝说了一番,对齐朔说:“齐将军,事已至此,您又何必惹得陛下动怒呢?这对您对谁都不好啊!”李公公皱着眉,劝说着齐朔。
“李公公,你知道杜家的冤情,我要见皇上,我要让皇上亲口告诉我,为什么会判高志清无罪,为什么?”齐朔近乎疯狂的喊叫,这这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心里绷得紧紧的那根弦在得知高志清被平反后崩断了。
“齐将军,陛下是不会见你的,你说的这些话都是大逆不道的话,你可千万不要再说了,你走吧!老奴该回去伺候皇上了。”李公公说着逃也似的离开了,似乎生怕有人在皇上面前说他和齐朔之间有什么似的。
城门紧闭,齐朔静静的站在那儿,天空突然响了一阵闷雷,本就灰色的天越发黯淡下来,成了黑色,齐朔依然站在那里岿然不动,守宫门的将士看见齐朔这样都不禁唏嘘。
真是一朝天子一朝臣,想当年齐朔那般得宠,如今却落到这个下场,大家却不敢让齐朔到城楼下去躲一下雨。
只是直直的站着一动不动的看着这一切,仿佛他们已经成了这宫门外的一道风景,除了风吹动律动的发丝有一些生命气息,其余一切都是死气沉沉的。
宁皖到了闵府,天色已是黄昏,只是因为秋天的缘故,从早到晚,都是灰色,所以看不出现在是几时。宁皖从马上下来,便直接去敲闵府的门,开门的是一个一脸茫然的男子。
“这位姑娘,您找谁?”男子殷勤的问着,自古以来,美女走到哪儿都是吃香的,至少不会被人撵走,自然,宁皖这样的容貌,也是数一数二的美人,自然不会有人故意欺负她。
“齐将军在吗?”宁皖问对方,对方这才知道宁皖是来找齐朔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整个闵府对齐朔都是有意见的,毕竟药王谷的两个人的人都是死在齐朔的眼前的。
“早就在了,你走吧!”男子说着就要关门,宁皖拉住了他的手腕。
“这位小哥,麻烦你告诉我一下,他去哪儿了?”宁皖着急的问,对方的手被捏得有些痛,担心宁皖对自己动粗,便指了指齐朔离开的方向。
“朝那个方向走了,去哪儿了倒是不清楚。”那人刚说完,宁皖便放了他的手,又骑上马,一夹马腹,朝那个方向追去。
“那样的人有什么好的,真是糟践了这么好的女孩。”男子骂骂咧咧的正要关门,却又被挡住了。
“见到一个姑娘吗?长得很漂亮,穿一身白色衣衫,这么高,眼睛大大的……”花云认真的描述着,对方不禁皱了皱眉,随后伸手指了刚才的方向。
“多谢。”花云说完也上了马,那人来不及感慨,赶紧关了门,生怕又再遇到一个人,这可真是一件复杂的事情。
宁皖一路狂奔,终于在宫门口找到齐朔,此时雨已经下大了,齐朔早已全身湿透,宁皖自然也好不到哪儿去,宁皖下了马,走到齐朔身边,齐朔亦然挺拔如松,站在那儿岿然不动。
“将军,我们回去吧!”宁皖轻言细语的劝慰着,花云远远的在后面看着。
“你怎么来了?你回去吧!我今天不见到皇上是不会回去的。”齐朔无比执着的说。
“将军,已经下雨了,如果陛下要见您早就见了,不会等到现在的,咱们走吧!”宁皖的语气强硬了一些,齐朔却不再说话了,雨哗哗的下着,齐朔似乎已经抱了必死的决心,他想他早该死的,早该在流光离开的那时候就死的。
是自己辜负了流光,又辜负了段咛温,但这一次,他不能退让,他想这雨就是流光的眼泪,他抬起头朝天空看了一眼,莫名的说:“她哭了,是一定是伤心了,她恐怕再也不相信我了。”
宁皖不知道齐朔在说什么,便伸手去拉齐朔:“走,林晚还在家里等着你,三公主的孩子还在等着你,你不是一个人,你是一个父亲,一个要负责任的父亲。”宁皖一边拉一边说,语气虽然很平淡,话语却很重。
齐朔垂下头看了宁皖一眼,随后冷笑道:“林晚是你照顾大的,我相信你不会亏待他,至于孩子,闵非语会照顾他,我也放心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债,我的债更多,我欠三公主,欠流光。”
“可你这样于事无补,皇上不会见你,你就算死在这儿皇上也不会见你。”宁皖开始说狠话,齐朔突然如梦惊醒一般,不由得咳嗽起来,宁皖说得没错,就算自己死在这儿,皇上也不会见自己的。
“你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为杜家鸣冤。”宁皖又说,齐朔笑了,笑得很苦涩,正当他准备和宁皖回去的时候,突然觉得体力不支,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宁皖努力的拖着齐朔,却发现自己已经没力气了。
远远的,花云见到这样的情景,泪水和雨水混在了一起,正要转身离开,却看见宁皖吃力的想要扶住齐朔,只好打马过去,走过去将齐朔背了起来。
“花云,你怎么来了?”宁皖不解的看着花云,心里没有来由的觉得内疚和尴尬。
“路过。”花云回答得简单,对于宁皖来说却是重重的讽刺,宁皖静静的走在花云面前,见花云将齐朔扶上马,自己又上了马,宁皖才上马,一路上,两匹马并列前进,宁皖和花云始终一言不发。
流光醒来,听说齐朔已经离开,又听外面风声雨声沥沥,想起朝堂上齐朔喷出一口鲜血,知道齐朔内脏受损,担心齐朔出事,便让步涯去找,步涯离开后,叶儿脸色沉了下来,问流光说:“谷主毕竟还是在意齐朔的吧?”
叶儿的话让流光久久的沉默着,思索着,她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自己还是在乎他的吧?是吗?如果不是,为什么看他受伤,自己会这么心痛,可自己是不能在乎他的。
“今日在朝堂之上他为药王谷说话了,再说药王谷之人本来就是一济世为怀。”流光别过头,淡然回答,脸却烧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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