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雨醒来之后,对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毫无印象,只感觉宫人们更加回避自己,大约正午的时候,离枭与云裴已经收拾好了,准备送莫雨离开,她现在十分虚弱,体内的戾气若是得不到释放,那便会反噬。
云裴没有告诉离枭天外天在何处,只是让他为莫雨备了一些行李,还有便就是一匹快马。
莫雨现在意识虽然清楚,但就连走一步都十分吃力,送到城门口时,离枭万分不舍,“早些回来。”
“好,”莫雨费力的抱了抱他,整个人便像挂在了他身上一般有气无力。
揪心忍痛,离枭与莫雨和云裴作别,看着那令人担心的身影渐行渐远,离枭袖中的拳头也逐渐捏紧。
砰的一声,采荷宫的大门被人从外一脚踹开,闹得正在院内悠闲喂鱼的白素婷吓了一跳,手里一把鱼食直接撒入水中。
见到一脸铁青的离枭,白素婷大约知道了他的来意,顺从的跪下,温顺道:“陛下如此怒气冲冲,不知所谓何事。”
她永远都是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面上任人欺负,实则背地里做了不少坏事,根据秋邈他们的调查,杀方丈之事,便是她暗中策划,目的便是逼走莫雨。
离枭立于她身前,白素婷的表情仍然是那副不屈不挠的模样,看样子,是已经做了十足的打算,不准备承认了。
“呵,”离枭冷笑一声,“舍得方丈,目前自己被抓入大理寺,立案调查,到时候,就要看看爱妃如何抵赖了。”
白素婷脸一白,本以为自己派出去杀人灭口的杀手,已经成功得手,却没想到,那老秃驴竟如此不好对付,甚至还落入了离枭的手中,若是对簿公堂,她就算是有一百张嘴,也无法为自己辩解。
“陛下…”白素婷垂着眸子,仍是那副柔弱的模样,“臣妾,一向与世无争,还请您看在臣妾侍奉多年从不兴风作浪的份上,放过臣妾一次…”
她终于不再抵赖,此时,若是自己主动承认,按照离枭的性子,还有可能放自己一马,但如果是让他自己查出来,可能她的处境会更糟,甚至还会牵扯到家人的安危。
“好一个与世无争,”离枭回想起当年,莫雨在宫中遭人暗算,阮云烟虽然可恶,巫马晴儿虽然嚣张,但都得到了应有的惩罚,唯独背后使坏的那人,仗着有前头两人做挡箭牌,背地里做了不少小动作,很有可能,小念的血蛊便就是她下的。
想到这里,离枭决定,不能看她如此服软,便从轻发落,“来人呐,白贵妃构陷皇后在先,对皇后行刺在后,现已被朕缉拿,传朕口谕,即刻打入天牢,秋后问斩!”
白素婷睁大双眼,流出绝望的泪水,她没想到离枭会对自己如此绝情,本以为他会看在自己态度温顺的份上,放过自己一条生路,可是没想到…
还没来得及哭出声,小九便哀嚎一声扑在离枭脚边,抱住那双冷漠的腿,“陛下,娘娘入宫也已有十年,就算您不念着夫妻情面,也得看在国丈的面子上…”
“小九,住嘴!”原本默不作声的白素婷忽然开口,这个时候在离枭面前提白家,无异于是拉着全家下水,她一人作孽,就应该独自承受后果。
离枭一脚踢开抱着自己哭喊不断的小九,面色果然不耐了许多,“朕,一言九鼎,看在你的面子上,才不会处置白家人,你要知足!”
两行清泪潸然落下,小九被宫人拉开,白素婷跪稳,双臂交叉而拜,双眼绝望的闭上,“臣妾,多谢陛下隆恩!”
宫中忽然倒台一个白贵妃,其他入宫的新妃却也忽然莫名其妙的接二连三的被送出宫去,一个个不是今日惹了陛下不高兴,就是忽然祸从天降,丢了这原本安逸的富贵生活。
原本就形同虚设的后宫,于三日之内,一下子被搬空,外界相传是说这些妃子都犯了错,可只有离枭自己知道,究竟是为了什么。
天外天内,烟墙四壁,天池之中,云烟升腾,来来往往之人皆身穿白袍,身份却根据衣摆之上花纹来论断,凡身份尊贵之人,皆是云纹,与凡间帝王一般无二。
莫雨被云裴带着从祭台中跃出,便进入了天外天,这里的人终日忙碌,修行是无止境的,就算他们已经修炼成仙,但每人都有自己的职责,终日忙碌,为维护世间万物的秩序。
从祭台处出来,沿途有许多英俊男女腾云而过,年龄各异,但模样都十分好看,据云裴所说,修炼可以改变仙的容貌,越是好看的人,说明修为更高。
平日里,莫雨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自信的,但自从入了天外天,她却觉得自己真的是井底之蛙。
过了天池,便是大殿,莫雨低着头,敛去锋芒,她知道自己只是这里的一个外人,是不能太过引人注目的,特别是体内有戾气这等事,更加不能为人所知。
老老实实跟在云裴身后,莫雨随着她进殿去拜见祭司,天祭司掌管天界秩序,地祭司掌管人界,所有人各司其职,而云裴,在这些仙里,也只是一个犯了错的小辈而已。
正带着那些新奇劲儿往里走,莫雨却因为没有注意眼前的路而撞了人。
“抱歉仙子抱歉仙子,在下不是有意,还请仙子不要见怪。”莫雨抱头道歉,刚刚还想着不要闯祸,如今却就撞了人,难道体内的戾气就算是到了这天外天也一直在影响自己吗。
莫雨没敢抬头,被撞那人却微微一笑,张嘴便是好听而又温润的男声,“姑娘是凡人吧,不必自责,是在下没有与姑娘让路,还请不要往心里去。”
莫雨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温柔的人,一头银发如瀑披散于身后,只取一束发,用玉簪装点,朴素而又不失身份。
“在下…”莫雨在抬头的那一刻便愣住了,这人的面目,竟与离枭如此相似,她不禁有些懵。
“原来是藏仙长,失敬失敬,”云裴与那男子行礼,举手投足间都十分的客气,想来地位应该不会低。
藏微微一笑,就这一抹笑容,便让莫雨觉得,人世间的风都温柔的向她吹过来,拂过她的面颊,拂过她长长的青丝,还有手指间。
“裴儿,还是唤我一声兄长吧,百年未见,你都长这么大了。”藏熟络的与云裴打招呼,似乎不介意她语气间的疏离感。
云裴别过脸去,只是在身后悄悄拉了拉莫雨的衣袖,她百年没有回过天外天,根本不想与这些从前的熟人寒暄,这让她想起曾经那段黑暗的日子,想起自己陷入无尽轮回的大哥。
莫雨还未来得及转身,身侧便飞快有人冲撞过去,将她整个人带得一偏,竟是差点扑入一旁的天池中。
来人是天外天族长的女儿,因为天生身份金贵,浑身的金纹彰显着贵气与傲气,平平的胸脯向前挺着,语气都有些孩子气,“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这里还有外人呢,走路着实没注意,还请不要见谅。”
云裴气极,却是不敢上前去理论,此女一向不喜欢自己,就是曾经喜欢大哥,却大哥拒绝,这女人便无端端的将罪责算到与大哥最为亲近的云裴头上,背地里给她穿了不少小鞋,又因为身份,近水楼台的经常给祭司告状,天生的会博取同情。
“洛洛,”见局势窘迫,藏轻声的斥责,可他因为天生便就十分温和的嗓音,就连责备,都显得十分温柔,拉过洛洛至一旁,他没有多过责备,反倒来拉愣在一旁的莫雨,关切道:“姑娘没事吧。”
莫雨摇摇头,知道云裴已经不太高兴,便躬身做礼,想要尽快离去,“我没事,多谢仙长关心。”
那名唤作洛洛的仙子见莫雨如此,露出不屑一顾的表情,下巴也微微抬高了一些,嘀咕道:“又是一个以为自己有几分姿色的女人,仗着藏哥哥好说话,便如此献媚。”
她声音不大,在场之人却都听得一清二楚,云裴正欲发作,却被莫雨捏住手腕,她摇头低声道:“不要。”
云裴真的不愿回这天外天,本就因为从前之事,她们云家便一直被人瞧不起,而这族长之女洛洛,又因为自己的服软而处处为难,这一次若不是要带莫雨回来洗尽铅华,她根本不想与这些人打照面。
“怎么,我有说错吗,”见云裴不反驳,洛洛气势更盛,抱了双臂噘着嘴,一副被宠坏了的小公主的模样,可是有什么办法呢,人家是仙界公主,而她一介散仙,根本没有与她争论的资本。
场面再次僵住,藏无奈的摇头,拉过洛洛便低声的哄,“族长不是给你安排了事情去做吗,怎的还在这里磨蹭。”
自己倾慕的人如此亲密的与自己说话,就算是再盛气凌人的女子,也会收敛了锋芒,轻声细语,“父亲根本不知去凡间仙山守护那古木究竟有多辛苦,洛儿还从未去过那么遥远的地方,藏哥哥,你陪洛儿去吧!”
娇气的少女满脸期待,她根本不管在场另外两人的脸色,只一心看着藏的反应。
无奈,为了不让她继续为难云裴,藏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应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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