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枭原以为莫雨闻言定会动怒,却不料她异常平静,且那未染口脂略显苍白的唇轻轻扬起,“那天师是如何主张的?”
离枭如实答复道:“天师倒是并未与那兵部尚书为一丘之貉,他不过是劝谏朕明察此事,可朕即便不必查,也知晓此事定与你无关。”也只有议论朝政之事,这睥睨万民、运筹帷幄的君王才会如寻常对待臣民般在莫雨面前自称‘朕’。
莫雨微征,凝着离枭的桃花眸闪烁着晦暗不明的情愫,他说,他相信她绝不会是谣言中所言的奸细,他说,他不必调查也是深信于她。
一时间,莫雨有些恍惚,前世身为林桑云,她整日存活在勾心斗角,明枪暗箭之中,早已忘却了为信任……若在惨死之前,她还能将自己的身心全然交于离天,将所有信任交给他,然,却换来令她至今回忆起来皆是痛彻心扉的结果。
如今,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将身心全然交给旁人……
毕竟重活一世,她比之从前更加眷恋阳光,更加眷恋活着的意义。
可如今,离枭当着她的面对她说,他信她。
信任?
无缘由的,莫雨竟是觉着有些可笑,他哪里来的自信愿意信任她,哪怕是莫雨自己也不能保证自己是否会有一日背叛这个男人。
“你当清楚,身为王者,不该言‘信任’一词。”莫雨浅浅一笑,桃花眸映衬着离枭清隽的容颜,眼底却透着疏离与冷漠。
离枭剑眉一蹙,他自是清楚身为帝王不该轻易说出‘信任’来,可莫雨是他的妻子,是他终其一生都不会放手,不会辜负之人,若是连她都未能全然信任,试问他的人生有何意义?
这冰冷的皇宫,这暗箭难防的前朝,莫雨便是他唯一的一盏烛火,唯一的阳光。
可,当捕捉到莫雨眼底深处那刺痛眼球的疏离与冷漠,离枭生生的将本欲脱口而出的话吞入腹中。
“好,我答应你。”离枭勾唇一笑,心下却渗着满满的苦涩,他暂且先敷衍过去,总有一日,他会让莫雨亲口对她说出‘信任’二字。
莫雨闻言,便轻轻躺在塌上,缓缓闭上勾魂夺魄的桃花眸,呼吸渐渐轻盈,良久皆是一阵沉默,就在离枭误以为她睡过去的时候,那躺在榻上的人儿缓缓开口,“皇上,此事是臣妾连累了你,待诞下腹中皇嗣,臣妾定会竭力助你查出事情真相,不让皇上与臣民间生出间隙。”
如此一番疏离的言辞,愣是刺得离枭心中一阵钝痛。
她已是许久未曾在自己跟前自称‘臣妾’……本是遵循后宫规矩,可在他听来却是如此不堪入耳。
离枭颓然一笑,浓浓的疲倦涌上心头,近日来,前朝政务与后宫谣言早已将他折磨得疲惫不堪,如今莫雨这一番好似划分界限般的话,更是彻底将他击垮。
一股无名火自心中燃烧,离枭却又不知该如何泄愤,又该找何人泄愤。
黑曜石般的同谋映衬着睡在塌上,容颜安静的女子,他只觉心下的怒火愈来愈烈,紧接着,他做了一个许是连莫雨也不曾想到的举动,一股冰凉的触感从脊背袭来,莫雨乍然睁开双眸,入目却是一片黑暗。
一张冰凉的掌心覆在她眸上,如上一秒袭击她脊背一模一样的触感,鼻尖侵入一股熟悉的味道,她登时便已断定了这人是谁。
离枭一手揽着莫雨的腰身,一手覆在莫雨紧闭的桃花眸上,薄唇紧抿,昭示着主人的怒气。
下一秒,他微一俯身,擒住人儿略显苍白,在他眼中却透着无形蛊惑的唇。
莫雨僵着身子,整整三秒未曾动弹,此后虽有挣扎,却因着身怀有孕不敢如何挣扎,再加上她亦是清楚,离枭绝不会伤害她。
是,他绝不会伤害她。
莫名地心安,致使莫雨不再动弹。
约莫过了一炷香,那在她口中肆意撩拨的唇才乖乖的离去,可覆在她眼睛的手却始终一动不动,莫雨两腮微红,略有怒气,出口便骂道:“还不快将手挪开。”
离枭轻轻一笑,因着她此刻羞赧的模样感到异常惬意,原本缠绕在心间的乌云亦是不自觉散去。
他始终不曾将手从她眼睛上挪开,莫雨只听见一阵褪衣的唏嘘声,紧接着,便察觉到床榻好似微微晃动了一下,一个重物躺在她身侧,那熟悉的味道愈来愈浓。
“睡吧。”声音不复他平日的低沉醇厚,很轻很轻,却好似赋予了魔力,安抚着莫雨不安的心。
离枭收回了覆在莫雨眼睛上的手,转而改为拥着莫雨的腰身,他的力道极轻又极为温柔,好似生怕弄疼了她隆起的小腹一般。
莫雨也并非未经人事的黄花闺女,除了一开始的不自然与羞赧,渐渐地便坦然接受。
分明还是白日,可床幔下的男女,却是如此契合。
待莫雨安详地睡着之后,离枭才缓缓起身,拿起一旁的黄袍披上,嘱咐淑华与灵芝好生照看着莫雨,之后便赶去书房处理政务。
淑华是因着前去请太医的路上被阮云烟拦截,而灵芝则是在膳房被慧儿陷害在阮云烟的膳食中动了手脚,这才被带到慎刑司问了一通,若非因着她是皇后的贴身宫女,只怕这一趟凤鸣宫便是回不来了。
在得知这一切的真相,莫雨便是笑了,她倒时不知她怀有身孕这段时间,这宫中倒是差不多成了她阮云烟的天下,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动这样的手脚,确实是该死!
妖冶魅惑的桃花眸隐隐闪烁着血光。
灵芝与淑华皆是匍匐在地,心下愧疚不已,正是因为他们的愚蠢,险些害得自家娘娘动了胎气,她们着实是罪该万死。
“是奴婢愚钝,还望娘娘责罚,奴婢定心无怨言。”灵芝与淑华齐齐开口。
莫雨摆了摆手,示意二人起身,她声音淡淡,“此事并非你二人的过错,那阮云烟胆大包天,肆意妄为,你二人不过是这宫中一介小小宫婢,又怎会是她的对手,你二人幸好当时蠢了点,按照她所设定的剧情走,否则若是将她惹急了,只怕命都丢了。”莫雨倒是说的实话,灵芝与淑华不过是小小的宫女,在这宫中死了也不会有人追究,若是旁人还会瞧着她的面子上不敢伤了她二人,可那阮云烟是何人,她岂会因顾忌着自己皇后的身份。
说句可笑的,她非但不必顾忌着自己是皇后,自己反倒是要顾忌着她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师爹爹。
“多谢娘娘不杀之恩。”灵芝与淑华皆是感激涕零。
莫雨垂下眸子,视线始终凝聚在隆起的小腹,她有预感,再过不久,腹中的人儿便会安然地来到这世上,轻轻唤她‘母后’。
——
富丽堂皇的宫殿,珍珠帘幕后,竖着一张以金丝为主,绣着美人起舞的双面屏风,透过屏风,隐隐可见贵妃榻上,倚着一身着宫装,梳着飞云髻,笑沐春风般的女子,她一手捏着银针,一手拿着绣篓,纤纤玉指捏着银针来回穿梭。
小黎快步走入殿内,越过屏风来至美人跟前跪下,行了叩头礼后便道:“启禀娘娘,凤鸣宫那位据说今儿个早上惊动了胎气。”
那绣着绣篓的女子闻声一滞,嘴角擒着的笑意更甚,“很好,一切皆是按照本宫的预算进行,那阮云烟虽平日蠢了些,可此番对莫雨所为,却是极为高明。”
自从那日阮云烟踏入她巫马晴儿的宫殿,便如同一脚踩入了她巫马晴儿精心布置的陷阱,她虽恨极了莫雨,想要将此人除去,却又不得不在离枭跟前作出温柔娇弱的姿态,如此,她便只有寻个人替她出手。
见小黎依旧跪在地上,巫马晴儿黛眉微蹙,“可有坏消息?”
小黎闻言,脊背一僵,一时不知该如何答复。
巫马晴儿见此,嘴角的笑便是僵了僵,她冷哼一声,沉声道:“不必顾忌着本宫,有何事便说罢。”心里头已经是约莫有了答案,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小黎闻言,这才说道:“回禀娘娘,谣言传到前朝老臣耳中,特别是那兵部尚书,本就是粗鲁莽夫,一听这谣言,当即便向皇上谏言,让皇上待皇后诞下龙子后将皇后赐死,以儆效尤,皇上听闻,险些将那兵部尚书当庭杖大,幸好天师拦着,此外,便无人敢再提赐死皇后之事。”
巫马晴儿的嘴角始终杨着一抹冷嘲,她只觉心里头已是冷若浮冰,可,她又能如何?“这些就算你不说本宫也早已猜到,以后不必如此,本宫的心里头跟明镜儿似的,皇上待她如何,待本宫如何,本宫岂会不知。”
小黎眼眶微红,有些不忍,“娘娘,皇上总有一日会瞧见娘娘您的好。”
巫马晴儿颇为自信的扬起唇角,抑制着心下的钝痛,牵强地扯出一抹弧度,“自然,从小到大,本宫想要的从来没有得不到的,在凤国是如此,在这辰国,待他离枭亦是如此。”
莫雨,总有一日,她会让这个贱人真正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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