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到时,前面还有一个人。
莫雨怔然望着门口的那人,依旧温润如玉,气质清远,眉宇间俱是世外之人的淡然,额处的一缕白发悠悠荡荡在左颊,唇边漾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从前,她最爱抚弄那缕白发,绞在手心里问他,为什么皇室中唯有他一人有着白发?
他笑而不语,任由她肆无忌惮的猜着。那时的她多天真,以为只要她待他好便能得了他的心,以为只要他坐上皇位便能空出时间陪她,以为他是爱她的,真可笑。
离天一派悠然自得,“臣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目光轻扫木然无言的莫雨,眼中带着淡淡的探究,近日耳边差不多都是这女人的消息,整顿后宫,重得圣宠,呵,很快就是先帝的女人了。
“皇叔不必多礼。”离枭冷道。
多年来,离枭已然听惯了他这皇侄的冷言冷语,面上仍然笑意盎然。离枭确实是有治国安邦之能,可是怪只怪他父皇太蠢,封了他离天为摄政王。
父皇在世时,早就属意他做储君,他大哥,也就是先帝,偏偏过来横插一脚,所有朝臣都呼吁立嫡立长。
如今,皇位早已是他囊中物,时间的早晚而已,皇兄,你可得好好看看你弟弟是怎么将你儿子折磨致死的!
离天笑着道:“臣近日身体微恙,大夫说不能太过操劳,所以未能替陛下分忧,但从前日抄已大好,今个儿特地进宫请安,不料遇着天师。”
懒得上朝就直说,弄甚么借口!离枭深若幽谭的眸子寒光闪过。不着痕迹的瞥了眼坐在一旁的莫雨,见她眼底似爱似恨的目光,心底忽的一阵难受。
他心底再恨,也要做出平和的模样,“皇叔自得好好养着身体,不然怎替朕分忧。”
离天唇角流露出丝丝不屑,却掩饰得极好,“臣领旨。”转而道:“不知天师为何进宫来?”
此时,一直沉默的莫雨忽然开口,抬眸冷冷地,“宫中有了喜事,本宫想让天师替怀了龙种的华嫔算算肚中孩儿是男是女。”
离天挑眉,淡淡一笑,眸底疑惑,“是该这样,娘娘着实有母仪天下的风范。”
“王爷过誉了。”莫雨颔首。
离天仔细瞧着莫雨的眉眼,觉着似曾相识。桀骜的语气,一颦一笑,都和一个人很像。
不该啊,此女是他挑选给离枭的皇后,木讷寡言,懦弱无能,家中无权无势,当初就是看中她这点才让她进宫做了离枭的皇后。
念及手下的人近来的话,好看的剑眉皱起,唇角紧紧抿起,探究之色愈发明显,莫雨也不怕,就这样迎着那目光看去。
森森寒意外露,丝毫不遮掩,莫雨轻蔑笑道:“王爷这是怎么了?这般瞧着本宫,莫不是本宫适才说了错话?”
离天一怔,未料到莫雨突然发难,漠然视之,拱手道:“是臣失礼了,望娘娘见谅。”举手投足间,俱是翩翩公子之态。
如此说话离天居然能咬牙压下去,不愧是摄政王!莫雨也不好继续说什么,寒眸轻轻扫过那张温雅的脸,心中厌恶顿生。
许是觉得自己在这儿碍眼,离天待了会儿便离开了,临走时凝了眼安然坐在一旁的天师。
人走远了,天师才抚着花白的胡须,走至莫雨旁边的椅子坐下,言道:“皇后娘娘可否让老臣把一把脉?”既然没外人在,天师也就直说重点。
莫雨迟疑了会儿,最终伸出了右手放在椅手上。
越把下去,天师原就满是皱纹的眉头越皱越深,像是不甘心一般,“请娘娘换只手。”
莫雨依言换了,这次把得更久。
天师缓缓收回手,神情欲言又止,莫雨笑了笑,“天师但说无妨,我已然做好了准备。”
因着天师乃是离枭师父,莫雨便不再自称本宫,而是用着平常的我。
“娘娘的脉象……确实是没有。”
莫雨长睫微颤,嘴唇霎时惨白,“那,除了无脉象还有其他发现吗?”现在就想知道这个,脉象之事她已不抱希望。
“没有了,人都会有脉象,而娘娘毫无脉象却能好好的活下来,着实是件奇事。”天师皱眉道。
离枭心神一颤,连他的师父都发现不出她为何这样,目光看向正低首思索的莫雨,轻吐一口气,“师父,卜卦能测算出她身体之事?”
“不能,卜卦只能测出吉凶罢了。”天师摇摇头,一口否定了离枭的话。若是卜卦能真有厉害就好了,对这等异事非常了解的,唯有那隐世多年的大祭司了。
但就算告诉他们这位大祭司,他们也很难找到,毕竟大祭司带着他的族人隐世多年,极少出世。
莫雨没有多少失望的,来之前她就做好了没有结果的心理准备,只期盼她的身子能活一年,那时她把所有事都做完后,便能安心离开。左右不过一死罢了。
“陛下,适才对外言道天师是来瞧华嫔肚子里的孩子的,不如臣妾现在就带天师去长春宫?”莫雨又是之前那副淡漠模样。
离枭蹙着眉,“那你的身体……”
“无碍,将来也就一死,臣妾并无多少担心。”莫雨垂眸,说出来的字眼仿若冰棱般刺入离枭的心中,是疼的。
离枭忽然觉着暴躁起来,按捺心底的愤怒,“去就去吧!”说完,拂袖而去。
莫雨依旧淡漠,侧头笑着说:“天师,随我来吧。”对天师她是敬重的,幼时他便听过关于他的事情,人人都称天师上天派来到辰国的神仙。
快至午膳的时间了,日头明晃晃的再人头顶上,此时是盛夏,毒辣的日头能轻易让人出层薄汗,可是她因为身子,只觉有一丝热意。
“天师,我还能活多久?”这是不确定的。她可不想赶在就好前面走,忆起那张云淡风轻的俊脸,莫雨唇角不禁嘲讽的上扬。
天师挑眉,这姑娘倒是看得开,方才离枭那急切的模样与如今莫雨疏离冰冷的模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况之前观天象所发现的红鸾星动,想必就是眼前这位了,上面所示的血色,可能也是她的身体之事。
幽幽叹了口气,天师言道:“两年,这是最长期限。有个人能救你。”想了想,天师还是想道出大祭司。
他徒弟喜欢这人。虽然他一生未娶妻,但刚刚却瞧得分明,一向面冷的人居然那般喜怒形色。
莫雨已然猜到是谁,“可是迦蛇教的人?”
天师微微睁大眼,她是如何知道的?难不成她与迦蛇教的人有关系?
“前些日子,有迦蛇教的人来刺杀我,来人臂上有红色双蛇图腾,所以我才能猜到是迦蛇教的人,且他们是神秘隐世的,我也并未了解到什么。”
“确是,臣想说的表示迦蛇教的祭司大人,据说他对许多怪事都能知晓,且能让人长生不老。”他很敬仰那位大祭司,“只是为何大祭司会让人来刺杀你?据老臣所知,迦蛇教的人素来与人和善。”
莫雨也不知,摇摇头,“我不知。”
说着间,便到了长春宫。
他们身边都未跟着宫人,所以只好自己推开门,里面宫人瞧见莫雨来了,急忙行礼。
莫雨颔首,挥手让其中一名宫人去内殿禀报,而她带着天师去正殿等着。
莫雨端坐首位,“华嫔肚子里是陛下登基来第一个孩子,望天师多费些心思了。”
“自是如此。”
等了片刻,华嫔才姗姗来迟,“臣妾参见娘娘。”刚才就来过了怎的又来?还带着一个老头,眼神斜看了天师一眼,眼里有着淡淡的不屑。
闹得睡个觉都不安稳,思及此,面上也带了丝不耐烦,勉勉强强的。
“华嫔你坐下,让天师为你诊脉。”莫雨冷声道。莫雨是何等厉害,怎会瞧不出华嫔的不情愿。
天师?就是个神棍罢了。
华嫔从小生活在江南,对帝都的人和事知之甚少,因此刚进宫时,也受过不少人的嘲笑,说她是土包子。
天师也不在意,搭脉诊治,眼神仔细打量华嫔,紧接着,刚皱过的眉头再一次皱了起来,莫雨略有些不解,但也未发问,静静等着天师把脉。
缓缓收回手,天师欲言又止,浑浊的双眼望着华嫔。
“天师有甚么就说吧,不碍事。”莫雨淡淡开口。
天师爷不再避讳,直言道:“龙种应是贵不可言之像,但这位娘娘肚子里的孩子臣看不出丝毫贵气。”点到即止,莫雨还是不解,有些茫然。
华嫔漂亮的眸子快速划过慌张,却又很快掩下,镇定自若,“呵,本宫到不知道这位老先生还有观人肚子里孩子的运象之能!学艺不精就莫要胡言乱语。”
莫雨冷漠看着,和着之前离枭的态度,稍一思索便明白了,这孩子不是离枭的?
“给本宫闭嘴!本宫还在这儿容不得你放肆!”莫雨喝住她。
华嫔面色瞬时难看起来,心底还是担心这老头把一些事情说出来,“娘娘,这儿有人胡说八道,是臣妾心急了,只是这人应当赶出宫廷!”
“你可知你眼前这人是谁?”莫雨嘲讽的看着她,眸中寒光乍现。
“不过就是个招摇撞骗的老头!”
“呵,你面前这人便是辰国前任天师!道如今,辰国上下无一不是尊敬天师,连他国也是忌惮不已,还不向天师大人认错!”
华嫔吓住,适才她根本没发觉莫雨对这人的称呼,天师她听过,那是在辰国一个传奇的存在。
“我太急了,望天师见谅。”华嫔很识趣的认错,还屈膝行礼。
莫雨没阻拦,任由华嫔,看来,她肚子里的种不是离枭是肯定的,只是为何离枭却将孩子留了下来?难道他不能生育?
莫雨被自己的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赶紧打消这个念头。
天师微微一笑,受了这礼,也不理华嫔,对莫雨道:“娘娘,适才臣说的都是真的,不过也有可能是臣瞧错了。”但瞧错的可能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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