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多次尝试却始终是徒劳无功,莫雨出声制止,也不知是此等境况叫她心生不忍,亦或是不愿在此与淑华耗费时辰。
“本宫已是屏退左右,你将你所知晓通通告诉本宫即可。”声线一如既往地平静。
淑华抬起眼睑,眼球周边已是布满血丝,她微微启唇,沙哑低沉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是巫马贵妃。”
答案突如其来,来得有些快,快得有些令人应接不暇。
这虽已是意料之中的答案,可当从淑华口中道出那一刻,莫雨却并无想象之中那等成就感。
“是巫马贵妃将我安插入凤鸣宫,亦是巫马贵妃指使我与她里应外合,加害皇子殿下。”淑华将一切托盘而出。
莫雨蹲下身拾起纸笔,磨了磨砚后,沾了沾墨便提笔写在纸上,半晌后,她将笔搁置一旁,将纸送入铁牢内。
淑华早已知晓她是何用意,也并未挣扎,伸出肿胀的指按压在墨砚上,随后,又轻轻按压在白纸空白之处。
饶是这等于她平素而言简单之处,而今却令淑华不禁倒抽一口凉气。
莫雨拾起印着娟秀字迹的纸,唇角终是微微扬起一抹弧度,她并未回头瞧淑华一眼,抬步便匆匆离去。
掌司公公见莫雨从牢房出来,忙讪笑着上前相迎道:“奴才给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莫雨淡淡吩咐一声,“近日来莫要对本宫那婢子擅自用刑,只将她囚禁于此便罢。”
掌司公公也不敢多问,见莫雨既是如此嘱咐,便连连称是,直道断然不会对淑华擅自用刑。
莫雨带着那按了淑华指印地‘论罪书’回到凤鸣宫。
她今儿出宫之时正值天色明媚,微风和暖,而今踏出慎刑司,却已是烈日当空。
莫雨这一回倒是识趣不少,特意吩咐太监备好凤辇在此等候。
踏着木墩缓缓步入凤辇,莫雨对随身伺候的太监道:“回宫吧。”
奢华宫阙静得听不见一丝动静,一路走来,莫雨皆是被这周围地冷寂惹得有些忐忑,平素宫里头虽算不得喧嚣,却也不会如今日这般……安静地叫人瘆得慌。
心下思忖着,已是不知觉间来至内殿。
抬目望去,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似有明黄身影倚着软塌,莫雨瞧不清他面上神色,只瞧见他正捧着书籍小心翻阅。
红唇下意识地上扬,步伐骤然停滞,她便这般静静地伫立在帘外,目光始终停留在帘后那一抹明黄身影。
心,好似一瞬间明朗许多。
不怪先前走来一路静谧,不怪她总觉着今日气氛怪异……
视线始终是停留在那一人身上,然,思绪却已是飘远。
帘后之人亦是不知何时已是察觉帘外之人存在,他合上书籍,侧目望去,熟悉倩影映入眼帘。
黑曜石般的眸子顷刻间像是被点亮一般,然,不过眨眼间,却又燃起一道愠色。
“你的身子需好生调理,怎的日夜见你奔波,这身子莫不是不想要了?”电光火石之间,离枭已是起身来至莫雨跟前,他一把掀开水晶帘幕,拖拽着莫雨的皓腕便将她拉至床榻,按着她的香肩迫使她坐在榻上。
还未等莫雨挣扎起身,离枭那不容置疑的声音已是萦绕耳畔,“自今日起,你便好好待在这塌上,哪儿也不许走动,好生调理。”
离枭自知她为了引蛇出洞这一计策奔波,这几日来瞧着她因这等烦心事越发憔悴,已是心疼不已。
早知如此,当日他便不该将这计策告知,她便可安心待在寝殿调理身子。
莫雨低眉浅笑,无奈道:“我本是习武之人,身子算不得娇贵,近日来经由太医调理,亦是觉着舒心不少。”
说罢,她又冲着离枭扬了扬攥在手心的物什,正是淑华所招供下的‘论罪书’,“我依你所言,静候巫马晴儿与那奸细下手,不出所料,那淑华却是被安插在凤鸣宫的奸细,上回小安儿之事便是她与巫马晴儿里应外合。”
离枭接过她手中的‘罪状书’,瞧也未曾瞧上一眼,随手扔在一旁,任由那‘罪状书’随风扬起回旋落地。
下一秒,他张开臂膀将人儿那温软的身子揽入怀中,她秀发传来的淡淡清香沁人心脾,离枭轻轻阖上眸子,一股难以言喻的痛自心底蔓延而开,侵袭着四肢百骸。
一日未能寻到那下此秘术之人,他的心便是一日难安。
近日来,他虽看似只字不提,然,心下却是忐忑难安,生怕期限一到,而她却对莫雨的身子毫无法子。
一日,两日……他竟只剩下七日。
他自问身居高位,掌控着千万人生杀大权,到头来却连心爱之人是生是死都难以掌控。
莫雨一反常态地任由着身前男子紧紧拥着她,她清晰地察觉到他此刻的悲怆与极力抑制着的痛,她虽不知其缘由,可作为女人的第六感,她却隐隐有所察觉。
她的身子……
十有八九定是中了那传闻中的秘术。
哪怕近段时日来莫雨一直努力忽视,可事实从不会因她的忽视而有所扭曲,该来的始终会来……
她合上眸子,轻轻呼出一口气,再次睁眼,脸上已是再寻不到一丝惆怅的痕迹。
她抬手,轻轻抚着他健硕的脊背,“今日的你可与我记忆中那个离枭判若两人,是何事使你这般?”她故作不解。
离枭透着暗哑的声音传入耳畔,“外交上的琐碎事……你该晓得,即便我们手上掌握了充足证据,可凤国那边,却也是不容出丝毫差错。”
莫雨淡淡一笑,却是不再多问,她自是晓得离枭不愿她知晓此事,既如此又何须叫他为难。
“还不将我松开?快些将地上我辛辛苦苦得来的‘罪状书’取来。”莫雨笑着打趣,试图缓和离枭现下悲怆的情绪。
离枭低声一笑,依旧暗哑的声音从唇边溢出,松开禁锢着怀中人儿的手,果真是听从地将那罪状书从地上拾起。
黑曜石般的瞳孔掠过一道旁人道不明的眸光,薄唇蠕动,张口却是无言。
然,这一刻,他心下已有一番决断。
——
风云涌动后终是会有平息的一时。
水榭亭台,九曲回廊,惠风和畅,拂来的风扬起红枫,飘荡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无力坠地。
淑华始终被关押在慎刑司暴室之内,对外称作是将幕后主使招供后,病魔缠身,不治而亡。
凤鸣宫则是陷入深深地哀戚之中,宫人只知是因小皇子遭歹人所害,中毒身亡,至于皇后,更是伤心欲绝,一蹶不振。
而身为小皇子的生父,当今皇上除却悲痛欲绝外,更多的是怒发冲冠,命慎刑司深入追查,扬言将下毒之人血债血偿。
而至于下毒之人,道出名来皆是叫人目瞪口呆,正是小皇子生母,巫马贵妃。
水晶帘幕后,可见一人倚在贵妃榻上,巧笑倩兮,笑沐春风,正修剪着黄梨木方几上的盆栽。
侍奉在侧的婢子时不时与其谈笑,气氛十分协调。
传言中本该是伤心欲绝地皇后,面上哪有半分哀戚之色。
“娘娘,听闻皇上此次本是下令要废黜那巫马晴儿贵妃之位,赐白绫一根另其自刎,然朝中大臣大多反对,甚至传出娘娘媚主,干涉朝政等许多不堪的传言。”灵芝本是性情中人,再加上性子单纯,自是将外头听来地流言全数禀报。
莫雨却是眼也不抬,“巫马晴儿是凤国嫡出公主,身份尊贵,朝中老臣忌惮凤国与秦国联合齐攻我辰国,自是不愿皇上处置巫马晴儿。”
灵芝不懂得朝政之事,自是呆呆地点头,可,莫雨这一如既往的淡漠态度却是叫她有些不满,“皇后娘娘,您便不担心皇上一旦服软,纵了那巫马晴儿?”
莫雨依旧专心地修剪着盆栽,好似半听不听一般,待灵芝话罢了一阵,她方才接话道:“还好,本宫也已是习惯了她的存在。”
“……”宛若恨铁不成钢地开口:“娘娘,若是此次不将巫马晴儿彻底铲除,那您先前所为岂不是白费?再者,经过您这般打草惊蛇,日后若是再想揭露她的罪行便是难上加难了。”
莫雨难得手下一顿,抬眸瞅着那喋喋不休的丫头,欣慰一笑,“灵芝难得也有了这番颇深的见解,极好,当真是极好。”
灵芝终是沉默以对。
“奴婢香兰恳请面见皇后娘娘。”殿外,一道女声传入。
莫雨微不可见地拧了拧眉,紧接着,只见她将手中的剪子随手搁置在方几上,随后越过屏风藏身塌上。
现下宫中之人皆是以为她沉浸丧子之痛中无法自拔,为了不惹人起疑,这凤鸣宫上下除灵芝外皆是以为她因丧子之痛伤心欲绝卧病在塌。
是以,她若是以先前那般状态出现在香兰跟前,定是坏了大事。
灵芝一时间亦是慌了神,下意识地朝着莫雨瞧去,却只见莫雨露出个头,冲着她粲然一笑,之后,又是藏身被褥之内。
喜欢重生之狂宠弃后请大家收藏:(321553.xyz)重生之狂宠弃后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