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正值晌午,一轮红日高悬于万里无云的碧空。
凤鸣宫中,最是奢侈华贵的正宫寝殿,透过立在珠帘后的双面美人屏风,隐隐可见紫色床幔垂地,一小节藕臂若隐若现。
塌上的人儿好似出现了苏醒的征兆,露在床幔外的一小节藕臂动了动,紧接着,便见那女子轻轻拉开床幔,她迷茫地望了望周处,随后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半晌后才对着寝殿外轻唤道:“灵芝,淑华——”
灵芝与淑华应声而入,忙来至莫雨跟前福身请安:“奴婢给娘娘请安,不知娘娘有何吩咐?”
莫雨浅浅一笑,问道:“本宫记着本宫是与那嘉言公主一块喝醉的久,这酒的烈性实在是强,如今第二天醒来也觉着头痛得很,也不知嘉言是否也是如此,你们快些给本宫梳洗,待会儿陪着本宫去偏殿看看他吧。”
此言一出,灵芝顷刻便噤声,垂着脑袋不知该如何答复。
莫雨自是察觉其中怪异,黛眉轻拧,她沉声道:“怎的不说话?”心头涌上一股不祥预感,莫雨竟是有着瘆得慌。
“你们平日不都是很能说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都装起了哑巴?”莫雨难得严厉一回,本是惺忪的桃花眸渗着叫人胆寒的眸光。
见莫雨生气,灵芝与淑华忙跪下请罪,“求娘娘开恩,奴婢有罪,求娘娘开恩。”
莫雨始终坚定着先前的话题,大有种不听到真相决不罢休的架势,“既是求本宫开恩,本宫便给你们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赶紧给本宫梳洗,待会儿随着本宫前去看望嘉言公主。”莫雨觉着,以萧嘉言的酒量,此刻怕是还赖在床上起不来。
灵芝好似终究是下定了决心,伏在地上磕了磕头道:“回禀皇后娘娘,并非奴婢抗旨不尊,而是……而是嘉言公主她今儿个一早,天刚破晓便收拾行囊走了。”
莫雨征在原地,桃花眸闪烁着的眸光错综复杂。
她走了?
天刚破晓,她便走了?
而自己仍在睡梦浮沉,当面与她道声珍重也已是再无机会。
莫雨也不知该如何阐述现下的情绪,她昨儿个之所以拼了命的与她喝酒,私心便是想着将她灌醉,兴许倒还能拖上几日,却不料人算不如天算,她自以为能将萧嘉言灌倒,却不料最后倒在床上,睡到日上三竿的人是她自己。
灵芝微一仰头,入目便是莫雨双眸失去焦距,神色怔怔的模样,心惊不已,忙上前道;“娘娘莫要太过伤心,奴婢相信嘉言公主若是见着娘娘您现下的模样走的也是不安心的。”
莫雨缓过神后,扬唇一笑,嘴角边扬起的笑如此明媚,让人瞧不出一丝牵强。
“本宫无碍,只是一时间难以接受罢了,嘉言在这凤鸣宫住了这么长时间,现下说走便走,想来是谁都有几分不舍吧。”莫雨微垂螓首,声音淡淡。
灵芝与淑华相对一眼,忙重重点头,附和道:“却是如此,嘉言公主这般灵气的人儿,平日待下人又是极好,奴婢们亦是不舍,只是这常言道,天下本无不散的宴席,她再好,却也是迟早要走的。”
“本宫如何能不知……”莫雨不禁抬手轻揉着眉心,好似试图舒展微拧的眉。
“伺候本宫洗漱吧,待会儿本宫想去嘉言的偏殿转转。”莫雨微微垂下眸子,清婉悦耳的声音此刻却不含一丝情绪。
灵芝匍匐在地,微仰着头,红唇轻轻动了动,她自知身为宫女无权主导主子的行程。
踌躇半晌,灵芝终究是开口劝道:“娘娘,您又何苦去那触景生情之地?若是娘娘您想去散心,奴婢陪着您去御花园或是凉亭吧,总之,嘉言公主那儿娘娘还是别去了。”最起码近期,她是不愿莫雨再去那等伤心之地。
莫雨抬眸睨了她一眼,本以为灵芝定是会怯怯地低下头去,却不料她始终睁着一双倔强的眼。
莫雨心下微动,许是不忍叫旁人为她忧心,便轻叹道:“也好。”
灵芝露齿一笑,忙叩头谢恩,“奴婢多谢娘娘不怪罪奴婢多嘴。”
莫雨有些失笑,她既是这般为她着想,自己又怎会怪罪他。
莫雨当即吩咐灵芝与淑华二人伺候她洗漱梳妆,待这一系列繁琐之事忙完已是半个时辰后。
灵芝与淑华随侍左右,一同踱步于御花园处散心,三人约摸着逛了一两个时辰左右,便顺着鹅卵石小道回到凤鸣宫。
途中,莫雨偶然瞧见两个太监提着一个包裹匆匆从萧嘉言所住的偏殿离去。
莫雨瞧着怪异,自是呵住了鬼鬼祟祟地二人。
太监慌不择路地试图逃逸,这便叫莫雨越发确认了那包裹内之物确实有诈,神色越发冷肃。
灵芝与淑华亦是善解人意地扯开嗓子叫喊着,试图引来附近巡视的侍卫。
好在宫中巡视向来严谨,这一高呼,附近巡视的侍卫皆是提着佩剑赶来,自然,便将鬼鬼祟祟的太监擒拿,面对泛着寒芒地剑锋,太监不敢反抗,唯有匍匐在地,等候发落。
莫雨半蹲下身子,与二人直视,这一瞧便叫她不禁紧蹙黛眉,她向来有事无事便会前去萧嘉言偏殿走动,这二人在偏殿伺候,她向来是眼熟的。
“竟是你们二人……说,包裹内究竟装着何物,何以让你们二人这般慌张。”莫雨神色一凛,被她刻意压低地声音传入耳中颇具威慑。
二人使劲磕头,不敢有半分懈怠,生怕莫雨有半分不满便将他们拖下去一顿棍棒,许是恐惧作祟,不到一会儿,前额便是一片青紫。
“回禀皇后娘娘,奴才有罪,奴才该死,这包裹所装之物,是嘉言公主未曾收拾干净的首饰布帛之类,奴才想着,嘉言公主既是走了,想来过些时日便会有尚宫局的人前来收拾打扫,与其叫这些值些银两的物什落入他人之手,倒不如奴才现下便将这些物什拾掇拾掇,换了银钱……”其中一人怯怯地答复,声音轻若蚊蝇。
本是清婉柔和的声音这一刻极为冷厉,一向不含情绪,平静无波地桃花眸暗暗闪过一道厉色,她沉声道:“本宫何时说过这些物什届时会让尚宫局的人收拾走?本宫何时说过这偏殿内一花一草你们可以轻易挪动?”心头窜起地火焰熊熊燃烧着,莫雨极少在无相干之人面前这般动怒,暴露自己真实情绪,而今,眼见着嘉言留下之物被人这般挪动,亵渎,莫雨便压不下这口恶气。
“来人呐,将这二人拖去慎刑司,杖责二十。”向来亲和随性的她头一回因这在外人看来无关紧要的事动了刑法,匍匐在地的太监亦是一副瞠目结舌,眼中充斥着恐惧。
二人皆是以为,以莫雨这般随性亲和的性子,多半斥责两句便罢,却不想今儿个却因嘉言公主一些丢弃的饰物与衣裳,将他们送去慎刑司一顿痛打……
充斥耳畔尽是太监歇斯底里地求饶声与哭喊声,可莫雨却纹丝未动,枉若未闻,她极少对凤鸣宫的太监宫女动用刑法,一来是她觉着无关紧要之事实在是不必刻意为难;二来便是她向来也不怎么管教这凤鸣宫的奴才婢女。
可今日,这二人今日的举动确实是触犯了她的底线。
灵芝见莫雨脸色不好,便猜想着那奴才定是惹得她不快,忙上前安抚道:“娘娘莫要再为这些无关紧要之人动怒,这些个奴才,娘娘不高兴任意打罚便是。”
淑华亦是上前附和道:“灵芝姐姐说得对,娘娘您不如看看那两个不懂事的太监到底偷了什么吧。”
莫雨闻言,便吩咐灵芝与淑华上前去将包裹提入凤鸣宫。
待回到寝殿,莫雨才打开包裹细细查看,并不是太过于贵重的物什,不过是一些过了时的发钗、耳坠与首饰,以及一些旧了的衣裳。
莫雨又重新翻了翻,却意外发现衣裳下是一些散乱覆盖着的书信。
莫雨本是无意翻看他人的隐私信件,可眼角余光瞥见那右下角的署名竟是萧楼炎,莫雨便有了查看的心思。
这莫非是萧楼炎寄来的家书?
莫雨粗略瞧了瞧,然,当视线停留在末端的内容上,攥着信纸一角的纤指一滞,一张小脸略显苍白。
‘你且留在辰国好生照看莫雨,至于前朝这些个三朝元老自是有皇兄为你担待着’
莫雨说不出心下是惋惜、愧疚或是感慨。
她现在也曾有过困惑,小几眼身为离国皇室嫡公主,怎能如此任性地待在异国好长一段时日,如今想来,怕是萧楼炎为着周旋不知花费了多少功夫。
眼眶微红,并不全然是因着萧楼炎这一举动心下感激,或许其中掺杂着对萧嘉言的不舍……也或许是因着其他缘故,总之,这一刻莫雨真的想哭。
“他待你,是真的极好。”苍劲有力而又略透一丝男性磁性嗓音的声音传入耳畔,叫莫雨浑身一僵。
这熟稔的声音,这声音的主人与她同床共枕亦是好长一段时日,她又怎会辨别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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