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接近天亮,虽是夏日,晨间也是凉意浸人。
林尚瑟缩了下肩膀,正要下跪行礼,一双略有薄茧的大掌扶住了瘦弱的身子,淡淡道:“在外不必多礼。”
莫雨挑眉,这离枭何时这么善解人意了?既然他说不用多礼,那她也懒得再让尚哥儿继续行礼。
几人一齐进去,因着快要上早朝,离枭也不能多待,莫雨也是要一同进宫的。
“以后你们三人就在这儿住下,有什么需要的就找管家,温大夫,麻烦你了。”莫雨柔声道。
温琅沉浸在自己刚找到个符合师父替自己选的媳妇儿标准却是嫁人的了的震惊中,听见莫雨唤他,一个激灵回过神,呐呐道:“不客气,这是我应该的。”
莫雨颔首,点点头,随离枭离开。
林尚在后面看着那抹丽影,眸中溢满了泪水,可是他不能拦着姐姐不让她走,瘪了嘴,忍住了眼泪。
不能哭,他要坚强。
温琅也一样,怔怔的望着丽影越走越远,神情幽怨,好不容易找到个媳妇儿跟别人跑了,唉。
一路走出大门,离枭紧紧握住莫雨的手,走近马车,莫雨蹙着眉,“陛下,您该放开我的手了。”
只见离枭淡淡瞟了她一眼,扬起下巴点点马车,“朕扶你上去。”
“我不是弱女子。”
“你受了伤。”
莫雨倏地瞳孔张大,他怎会知道?
像是看出了莫雨的疑问,离枭解惑道:“朕鼻子很灵,你身上有淡淡的血腥味儿。”
接着,离枭不顾莫雨反抗,一把将她送上马车,“哐”,莫雨额头碰上了车檐。
莫雨横了眼离枭,揉了揉撞疼得额头,呲牙咧嘴地进去。
离枭也飞身上去。
马车里,两人相对无言。
离枭打破了沉默,“天师今日会进宫。”
“哦。”莫雨捂着额头,不想多言。
“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离枭继续问道。
“没事。”
离枭忍了忍,青筋暴起,吐了口气,“你能不能好好答话?”离枭有些挫败,这女人明显是对刚才他对她的举动置气了。
“不能。”
马车一路平坦的进了宫门,正好赶上了早朝的时间,离枭急匆匆回到乾清宫换上朝服,而莫雨一人慢悠悠走向凤鸣苑。
路上有宫人疑惑,大清早的,为何皇后娘娘从乾清宫那边回来?
一踏入凤鸣苑,烟儿就在寝殿门口等着,左走走右走走的。
烟儿激动的行礼:“娘娘,您终于回来了。”
这些日子,莫雨做的奇怪的事烟儿再不会多问,她知道,主子是为了他们俩好。
莫雨淡淡一笑。骑了一夜的马,身上风尘仆仆,赶紧命烟儿下去烧热水,实在是又累又脏的,脱下衣衫,肤白胜雪的右臂上有一道狰狞的剑伤。
这是昨晚打斗时留下的,看着狰狞,伤得却不严重,轻轻的用热水慢慢洗净,洒上金疮药,再缠上白布。
莫雨额上冷汗直冒,金疮药的药性太疼了。将身子缓缓沉入温热的水中,右手放在木檐处,身心疲惫俱是烟消云散,阖上双眸,好好把昨日之事捋清楚。
去接尚哥儿这事儿除了离枭便是那群暗卫知道了,且临行前,那些暗卫也不知道是去做什么,所以,排除了暗卫了通风报信的可能,离枭更不可能了,她信他。
那批人马,不会是迦蛇教的人。迦蛇教针对的人是她,与尚哥儿无关,且那些人与离天的死士很像,定是离天的人!
但离天又怎会知道这件事?
疑惑纷沓而来,搅得莫雨头都快炸了。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莫雨渐渐睡去,这些天她也是累了。
再次醒来,莫雨穿好烟儿放在一旁的衣裙。
离开多日,宫中一切陌生得很,便让烟儿一齐道来。
烟儿踌躇片刻,大眼瞅了瞅淡然的莫雨,不知该如何开口。
等了会儿,人没开口,莫雨蹙眉道:“怎么不说话?有甚么事儿依数道来便是。”
烟儿悄声咽了咽口水,终是说出来,“近日,近日长春宫的华嫔娘娘怀了龙种。”
“哦,还有呢?”莫雨漫不经心。
“再有就是,前任天师大人的小姐经常进宫,依皇上的态度,怕是会给个妃位。”
这完全是烟儿臆想出来的,阮云烟确实经常进宫,也确实是经常在离枭面前晃悠,但人家离枭一没做逾矩之事,二没说要阮云烟做他女人。
所以,妃位这事儿玄乎的很。
不过,莫雨对阮云烟这事儿并不太感兴趣。
离枭登基以来,后宫女人比朝中大辰还少,他又不太近女色,华嫔这肚子里的种是离枭第一个孩子,重中之重。
莫雨垂下眼帘,长睫微颤,这个孩子来得太不是时候,此时正是他们俩与离天展开争斗的紧张时刻,不过,她会帮离枭保住这个孩子,毕竟,他帮了她这么多。
待离天身死,他们俩互不相欠。
烟儿见莫雨低头思索,脸色不太好看,以为她家主子听着这两个消息吃味儿了,心里暗自懊悔,惴惴不安,那么多嘴干嘛!
“烟儿,传本宫懿旨,命太医院的太医们好好保住龙种,容不得丝毫差错,且让内务府好生伺候华嫔,她要什么便给什么!”
烟儿眨眨眼,有些不相信。
做样子也不用这么真吧?烟儿嘟起嘴,不高兴道:“娘娘,就算华嫔怀了龙种也不用这般隆重给她安排吧?”
莫雨淡淡斜睨她一眼:“既是皇上的孩子便得好好护着,若是不重视,万一皇上怪罪下来也不好交代。”
烟儿跺跺脚,气愤离开下去传命。
刚踏出门口,迎面而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烟儿脸色一变,连忙行礼:“奴婢参见皇上。”
俊颜颔首,大步迈了进去。
现今似乎刚下早朝,莫雨眉端一皱,开门见山道:“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今日来有何事?”
“何时诊治你的病情?”离枭有些没话找话。
其实这事儿根本不用离枭亲自来,天师可以随时入宫,也不急着今天,但离枭觉着自己似乎发觉自己对莫雨的感情后,一日不见她便仿若三秋。
原来是为她的病,“若是午后天师有空便来吧。”
忽然想起华嫔之事,莫雨唇边漾开笑意,“臣妾在这儿恭喜皇上,华嫔定会为皇上诞下龙子。”
原是恭喜之语,离枭却俊颜巨变,想说这孩子不能要,但嘴边的话儿绕了一圈儿,最终没说出来,只勉强道:“借皇后吉言。”
华嫔肚里的种是万不能留下的,他原想亲自动手拿下那孩子,但转念一想,会有人比他更不想留下这孩子,所以也就放任不管。
若不说出这孩子不是他的,不知莫雨可会误会他?抬眼看着莫雨神色,除了是笑还是笑,没有丁点儿不满意。
离枭心底又不舒服了。
“皇上无事的话,便同臣妾一起去看看华嫔如何?”
华嫔查出怀孕时,莫雨已经出了宫,由烟儿守在宫里,且对外说她身子不行,需闭宫养病,而给华嫔的赏赐也是烟儿按历来的单子赏下去。
装病这么久,于情于理都应该去探望一下,否则,朝堂哪些老匹夫立即上折子说皇后善妒了。
叫离枭去也不过是客套一下,依着他这个性子应是不会去的。
“正好朕无事,一起去吧。”离枭出乎意料的答应。
长春宫离凤鸣苑甚远,两人后面远远跟着宫人。
离枭漫声道:“此行可是遇着危险了?”
这话之前在马车上就问过,但那时莫雨的额头正疼得呲牙咧嘴,对离枭的问题也是敷衍了事。
“有一队人马刺杀我们,是离天的人。”
“你怎会觉得是他?”离枭不动声色细细观察莫雨的神色,只见一抹恨意划过,多余的却没了。
莫雨没多想,直言说出自己所知道的,“离天有一批死士,里面的人俱是武功高强之人,声音沙嘎难听,所以,必是离天派来的。”
那些人武功高强,若不是她身体发生了变化,也是很难把人全部击杀。
“皇后,朕很好奇,你为什么恨离天这么深?”离枭低了声音。
莫雨璀然笑了笑,沧桑而薄凉,“这事儿与皇上无关,皇上一而再再而三的问下去,臣妾恼了起来,只怕我们会闹僵。”
“朕并无打探之意,只是好奇罢了,着实皇后的举动太过异常了。”离枭顿住脚步,定定看着这张娇颜上不符合年纪的漠然与沧桑。
“可知道这些对陛下有甚么好处?不是臣妾不想把一些事儿告知于陛下,实在是不能说,说了,臣妾必死!”
这不是危言耸听,一旦对外人说出她重生之事,怕是离枭灭完离天之后,下一个便是轮到她了。
一个君主,是不可能容下一个异类。
之前离枭答应放她出宫,也不过是因为她于他毫无威胁。从前,她不怕死,是因为没有尚哥儿。
可是现在……
她要为林尚求得一个安稳。
莫雨试探道:“陛下可知林将军被满门抄斩之事?”
这事是离天下的旨意,那时他空有皇位,根本无法对抗离天,只能眼生生看着一代忠良湮灭。
听说,离天的林侧妃便是将军府的大小姐,“自然是知道,可惜了。”
莫雨朝后面看了看,引着离枭往一旁的亭子去。
见他似乎对将军府颇有怀念之色,莫雨也不拐弯抹角了,“正如前些日子暗卫禀的事,臣妾救回来的男孩正是将军府唯一的男丁,林尚。”
离枭“嗯”了声,示意她接下去说。
“臣妾在这恳求陛下,待离天死后,请恢复将军府的声誉,并让林尚蒙从军重振将军府!”
莫雨跪下,双手交叉置于地上,额头点在手背,行着大礼。
离枭怔然,身体微顿,弓下身子扶起莫雨,“朕答应你,若他能争气,便是国公爵位都可封。”
“爵位由他自己挣吧,臣妾迟早会离开帝都,所以,望陛下能多替臣妾看顾他。”
此话令离枭一震,是的,她说过,她要离宫,她会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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