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莫雨才从那种悲痛中缓过劲来,奉天胸前的衣衫早已湿润一片,她抬起头,露出一副不好意思的表情,说了声谢谢。
奉天赶紧摆摆手,“不不都是下官应该做的。”
“难得你如此谦虚,继续保持。”
说罢莫雨从正门出去了,奉天紧跟在身后,生怕她又情绪不稳。
说真的,不光她一个弱女子,就算一个成年男子看了那尸体也会忍不住,况且,她差一点点,就成为了和那屋内女子差不多的尸首。
你得感谢我,心里虽是这么想着,奉天却没有开口,此时也不是开玩笑的好时机。
自从那天回去以后,莫雨就开始沉寂了好一段时间,离枭来看她,她也是无精打采的。
不消几日,莫雨就病倒了,太医说是受了风寒,只有她自己知道,这是心结。
离枭知道她那日去看了巫马晴儿的尸首后就生病了,郁郁寡欢,就下令将巫马晴儿的尸首收殓,以妃子的身份葬入皇陵,全城上下带孝,他知道,莫雨也希望他这么做。
巫马晴儿的父亲知道自己的女儿死了,立刻修书一封要找离枭的麻烦,却被离枭一纸书信驳回,信中写道巫马晴儿在宫中所做过的种种恶毒之事,一桩桩一件件都排列清楚,并且说明自己是体念旧情,没有把她以罪妃之身公诸于世,望贵国主好自为之。
从此以后,还真就没有人再问起巫马晴儿的事情。
这日,莫雨一大早就被奉天派来的人吵醒,说是离枭为自己乔迁新居,另辟了新殿,请她去为他庆贺。
本想推辞,但想到他也是为了让自己心情好一点才做此事情,便也随了他去。
奉天派来的轿撵十分舒坦,莫雨裹了件厚的披风就直接坐了上去,没有带侍女。
轿撵在宫内七转八转,穿过御花园,又途经空心湖,路途果真遥远,难怪他自己不来,事实证明,离枭还是有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的。带着心满意足的心情到了奉天所说的新居,她睁大眼睛一看,这不是藏书阁吗!
忍住想笑的欲望,莫雨下了轿撵,只见身着紫衣的奉天早已在府邸门口等候她了,每次看见奉天抢了离枭的衣服穿莫雨就一阵头疼。
“请皇后娘娘下轿~”奉天行至轿旁,尖着嗓子假装自己是个公公,然后伸出一只手做出请的姿势来。
莫雨噗嗤一声笑出来,拉开纱帘,露出绝美的容颜来,“那么,有劳小奉子。”将手搭在了他伸出的肩膀上。
奉天露出一副无奈却只能接受的表情,好似默许。
两人一主一仆般的往殿门口走去,行至门边,便瞅见那门匾之上提着几个苍劲大字“天机阁”。
“看来陛下还是挺重视你这个挂名大臣的嘛。”莫雨打趣。
奉天不作争辩,他就知道离枭不会在莫雨面前说自己的好话,肯定全是损人利己的坏话。
走马观花般的欣赏了府邸,其实和其他亭台水榭并无差异,就连院内,居然还有了一座和莫雨宫内一般无二的莲花池,里面一簇一簇锦鲤正悠闲自在的游走,好不惬意的样子。
莫雨不忘抓住任何时机损他,“怎样,司天仪居然还会养鱼?莫不怕养着养着就养到了饭桌上也说不定呢。”
奉天白了她一眼,“这可是臣的心肝们。”
像是毫不在意这番说辞似的,莫雨甩了他的胳膊就自己开始往里面晃。
只见转入一间房间,便亭台水榭般的整齐规划了一排排书架,高至屋顶,满满当当全都是各类史籍,划分了类别一一摆好,这里每日,还会有来擦拭灰尘的婢子,搭了梯子,每层依次擦干净。
这天机阁原本是藏书阁,后来奉天说要找一处府邸,离枭便直接将这藏书阁改了名,院内陈设皆由奉天自行处置。
看着这密密麻麻摆放整齐的书籍,莫雨竟是生了一丝困意,她是没有进过这藏书阁的,先前原本在摄政王府之时就爱练武,甚少读书,后来重生到皇后身上,整日整日的忙碌,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仔细回想,也好想只是弹指一挥间的事情。
看着莫雨对着这一众藏书看愣神,奉天终于抓住了可以嘲讽她的机会,“看来皇后娘娘,没怎么读过书啊。”
莫雨白了他一眼,“你管得着吗。”
“行行行不管,”奉天忍住笑她的冲动,“来来皇后娘娘,让您领略一下臣的爱阁。”
这么一说,倒是引起了莫雨的好奇,她倒是要见识见识,这个满脑子也不知道装着啥的人,能有什么爱阁。
两人行至书架深处,七拐八拐的好似进了迷宫。
然后奉天就让莫雨爬上书架一边的梯子,她起初是不愿的,“本宫堂堂皇后,居然要去如此渺小之地。”
但是禁不住奉天的劝说,她只得上去了,上了楼梯,本以为是狭窄拥堵的空间,却不想里面确是一间阁楼,小几放在室内正中央,后面是一扇古色古香的屏风,这屋内没有床榻,因为地上铺了毯子,也不知道这奉天平日是怎么睡觉的。
绕过屏风,前面却露出一束微光,奉天神秘一笑,拉了她的手往前走。
莫雨此时只被那束光吸引,全然没有在意到两人莫名拉进的距离。
再向前行至数十步,竟豁然开朗了。向下看去,竟是腾空了两丈的宫墙,身边没有一道矮墙作为防护。
此时外面有风吹进来,书页被风翻动起来,发出哗哗的悦耳声。
外面正南处就是辰乾殿的方位,旁边隔着一段距离的,可不就是莫雨的凤鸣宫了吗。
这里属于高处,此时站在这里,有一种一览众山小的感觉,倒是也是欣赏风景的好地方。
“怎样,臣的小地方可还入皇后娘娘的眼。”奉天有些炫耀似的问她。
莫雨假意埋怨,“明明是离本宫的凤鸣宫如此之近,可竟没有一条直达的路,本宫被轿子抬来时绕了好久,以后找本宫叙旧还是你来吧,太远了本宫禁不起颠簸。”
嘴上虽是这么说,但她心里是高兴的,奉天这个人很奇妙,好像总能在她不开心时让她快乐起来,又能冒出许多新鲜事物,让她烦闷了许久的心,就仿似此地一般,豁然开朗了。
两人正说话间,才发觉两只手竟不知何时牵到了一起,莫雨不好意思的甩开手,两人面面厮觑的竟然有些冷场。
“皇后娘娘,其实,看你这么累,何不跟我出宫去呢。”奉天走到窗边,看着远方。
看着宫外,那是他流连忘返的江湖,那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也没有这么多规律和勾心斗角。
莫雨垂了眼帘,许久才开口,“累是一回事,爱又是另一回事,有的人就会是这么奇妙,即使让你爱得身心疲惫,却依然在每日醒来之后,更爱他一些。”
“明白了,下官送娘娘回去吧。”
晚膳是离枭陪着莫雨吃的,他见她气色比前几日好多了,甚是欣慰。
“雨儿这两天精神不错,明日朕陪你到御花园走走吧。”
莫雨露出甜蜜的笑,“陛下怎么说,臣妾就怎么做就好了。”
“皇后今日可乖了许多,”离枭伸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这些日子来,发生了诸多事宜,让他一直都很忙,朝中大臣的心也终于都稳定下来,也没有人反对莫雨了,现在的日子,倒也平淡惬意。
两人相拥着入了寝殿,烛光下,一身白衣的莫雨,衬着红唇,那一头青丝也是披散着普通水流般柔顺,离枭忽然来了兴致,竟让莫雨躺于榻上,要为她描一副丹青。
此时,夜深,深宫大院内,一身着鹅黄宫裙的女子匆匆穿过回廊,脚步很轻,又在转角的房间门前停了下来。
推门进去,那俨然是阮云烟离宫前住的寝殿,陈设依然如旧,只是里面空荡荡的,没有什么人烟。
她左右观望了一番,确认没什么人以后,轻手轻脚的窜进去了,这时,恰巧殿外巡防营的弟兄们路过巡视,队伍最末的一人注意到了那门的晃动。
还以为是深夜自己太困,却是没有在意。
可就当他们行至殿外的另一侧时,有人发现,那房内,竟然还有着星星点点的烛火闪过。
“来人啊,抓贼!”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声,众人就开始往里冲,晚上太黑,屋内又没有点灯,一片混乱中有桌椅倒地的声音,有人撞到人的声音,但是巡防营是专门负责守卫宫内安全的护卫,他们还是有实力的。
随着乒铃乓啷一阵轰动,不多时前头就传来了领队将军兴奋的声音,“抓住一个小贼。”
“还是个女贼!”又有人的声音传来。
这时有人点了灯,提到面前细细看,那是一个身子纤弱的宫女,一脸惊恐的被将士负了手按在地板上,她的眉紧簇着,下唇轻咬,正趴在阮云烟的梳妆台边的地上,身边散落着的,全都是阮云烟离宫前没有带出去的金银珠宝。
这下,不光束手就擒,还人赃并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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