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郡王跟安郡王那点儿心结,南郑侯蒋欣荣也是心知肚明了,可就是这样,他也被诚郡王这话拱出了一点儿火来了。
并不完全是因为赵如意的美貌,还有在锦城的那次交锋,南郑侯被安郡王赶回了京,不仅是没脸面,在太后娘娘跟前,还被骂了一回,这对于南郑侯来说,当然很值得恼怒了。
这头本就有点热辣辣的放不下赵如意这样的美人,且心里又想着若是把赵如意弄到了手,那安郡王会多么没脸,南郑侯心里头那点儿火就比先前还大些了,只他心中虽有意动,嘴里却道:“我自是怕安郡王的,难道三爷不怕?安郡王虽不是皇子,只怕在皇上心里,他比皇子还强着些儿呢!”
诚郡王的年龄与安郡王差的不远,只差了一两岁,可皇上从小儿宠爱安郡王,对自己的皇子反差着些,知道的人说起来,安郡王简直就是在御书房长大的!
自己是亲儿子,还比不过外甥,诚郡王从来就看安郡王不顺眼,小时候两人还扭在一起打过几次架,到了后来都大些了,明面儿上才算好了些,不过诚郡王若是有整他的机会,那也是绝对不会放过的。
这些年,安郡王去了西南,这些金枝玉叶的事儿,才算消停了一点。
果然,南郑侯这样一说,诚郡王就冷笑了一声:“那还不是因着咱们没出息,比不过他!”
“那也不过是仗着长辈的功劳罢了。”南郑侯随口道,他望着那艘已经缓缓又开远了些的画舫,心中已经在思索,要怎么样弄到美人儿,又能不沾惹麻烦。
赵家不算个什么,虽说出了个今科传胪,要成气候也还早,而且赵如意如今都传着是护国长公主给安郡王挑的侧妃,自然不能像往常那样的手段,不能明着纳了她,那赵家自然也不会知道。
啧,这样一想,南郑侯还觉得有点不甘心。
诚郡王在一边道:“这就是护国姑母给我表弟挑的侧妃吧?其实也不是没有法子,只是明面儿的法子不成,护国姑母恼起来,别说皇上,就是太后娘娘,只怕也不能给表叔做主了。”
南郑侯是皇上的表弟,皇子们自然称呼表叔了。
这关节,南郑侯也是想的明白的,而且听起来,这位三殿下好像已经有了法子,他便笑一笑道:“那是,那姑娘虽算不得什么,可那也是公主挑中的人。”
诚郡王的容长脸上也露出笑容来:“护国姑母的面子,表叔委屈一点,也算不得什么,且私底下得了美人儿,难道那美人儿就不美了么?再说了,表叔若是喜欢,放到哪里养起来,也是一样。”
南郑侯便等着他出主意,诚郡王笑道:“表叔可记得前朝有宗奇案?前朝宣德帝为太子选妃,本已选定了宁国公长孙女为太子妃,可在诏书下来的前夜,这位名门闺秀却失踪了。”
因涉及了太子,这失踪案颇闹了一阵子,有人猜测这位准太子妃与人有情,私奔了,可宁国公却叫起了撞天屈,说是宫里有姑姑前来,奉淑妃娘娘之名招了孙女进宫说话的,因那位姑姑也是在淑妃娘娘跟前见过的,便让孙女进宫了。
这样一查,淑妃娘娘跟前的女官确实也同时失踪了一名,淑妃娘娘吓的了不得,也一样叫起了冤枉,只说这宫中女官出宫招人宣谕等,是要皇后娘娘的旨意,而且女官虽然在她跟前伺候,却是内务府分派过来的,并不是她的人。
宫内大肆搜查,可最终也是没有找到那位失踪的准太子妃,皇后娘娘因治宫不谨被申饬了,淑妃娘娘贬三级为昭仪,可是人却真的消失了,再也没有找到。
南郑侯听到诚郡王比出这个案子来,就摇了摇头:“不妥不妥,此事极难成事,就是前朝此事,只怕也另有蹊跷,不像记录上那样容易。”
若是大家闺秀这样容易便骗了出来,那也没人敢出门了,姑娘们本就不轻易出门,便是出门,那也是前呼后拥,有专管出门的丫头婆子小厮跟着,略大一点的人家,还有护卫跟着,就是谋划好了,想要骗去某处,那动静自也很大,极易走漏风声。
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仔细策划,大量人力物力倒也有可能做到,可有这样的本事,谁会拿来对付一个小姑娘呢。
诚郡王笑道:“自是不容易,不过为着表叔,那也就顾不得了。且那姑娘不过是暂住在公主府,又不是公主,出门难道还有公主仪仗不成。”
南郑侯便有一点心动了,诚郡王又道:“我这还有个巧法子,听说前儿大嫂在奉国寺偶有不适,便是这位姑娘给诊治的,如今再请她去复诊,想必也是应该的罢?既与咱们都无关,表叔还担忧什么呢?”
三殿下再三鼓动,还有一点便是这事儿就算出了纰漏,只为着一个这样身份的姑娘,他们也不会伤筋动骨,若是后果严重,自然就不会这样筹划了。
南郑侯立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了,击掌笑道:“不错,不错,不管成与不成,横竖是直郡王的首尾,和别人可没关系。”
心里却在想,怪不得这位三殿下今日这样鼓动他,原来也是憋着劲想趁机阴直郡王一把,他既比出了前朝的例子,那定然是在直郡王妃跟前有使得着的人,此事一办,若是事机不密,叫人识破,那就是直郡王的事儿,若是真把人弄了出来,到时候只管把办事的人送出京去安置起来,那护国长公主要找,也照样只找直郡王了。
不过说起来简单,要做到这样能和自己完全撇清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三殿下在直郡王妃跟前能放这样一个人,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居然肯为这件事废了,南郑侯觉得还真得承他这个情。
南郑侯便笑道:“也亏你舍得,此事若是成了,我买十个美人儿谢你!”
诚郡王见他明白了自己这份儿厚礼,便也笑道:“说什么谢!若是为着别人,再怎么着我也不舍得的,只平日里表叔那样照看我,为着表叔,我自是再没有舍不得的。”
两人相对而笑,南郑侯觉得这位三殿下真是历练出来有本事了,这明明说的要他今后照看,却只说平日,而且,他能怎么照看金枝玉叶呢?那自然只有太后了。
——
这一日,赵如意正在屋子里翻看师父留下的医案,山茶进来回道:“直郡王府打发人下帖子来请姑娘。长公主请姑娘去前头。”
直郡王府?赵如意自然想起那一天的事来,问:“说什么事?”
山茶道:“说是直郡王妃有点不自在,御医瞧了,也效用不大,前儿姑娘给王妃诊过,便想着请姑娘再去看一看。”
赵如意微微皱眉,上一回直郡王妃的毛病,她当时就说的很清楚了,孩子不能保,必须将胎儿流产了,才能保得住大人,直郡王妃就不太相信她的样子,只想等太医,这会儿怎么突然又想起她来了?
难道她现在又舍得不要孩子了?赵如意那天是给她诊过脉的,知道药物发作,真到了必须取舍的时候,还应该有些日子,不该是这个时候啊。
赵如意便有点疑惑了,她换了衣服便往前头去了,护国长公主亲自接见了直郡王府的来的女官,那女官显然公主也认得,赵如意去的时候,公主正在问:“你们王妃这是怎么着了?”
那女官神情看起来还有点焦急,对赵如意道:“王妃前几日还是好的,只如今宫里皇后娘娘有恙,王妃进宫侍疾,不知是不是略劳累了些儿,前儿晚间就有点见红了,一夜也没怎么好睡,到了昨儿早上,越发不好了,招了太医院的老爷来瞧过了,四五位老爷用了药,那血也没止住,还是和安公主说了前日赵姑娘给王妃瞧过,倒是有效验些。王爷听了,便打发奴婢来请赵姑娘,好歹移步去看一看,回头王妃好了,我们王爷自然亲自来谢赵姑娘。”
“不敢当。”赵如意道,既然是侍疾劳累着了,那提前发作也有可能,看来这皇子妃可不好当,有着身孕还得侍疾。
护国长公主微微皱眉,那女官道:“郡王爷说了,公主向来最疼子侄的,不为别的,只为小皇孙,也要请公主能替我们王爷请一请赵九姑娘。”
请公主去请这话就是纯属客气了,直郡王这样客气的吩咐人来请赵如意,当然是因为她是住在护国公主府的,若是随意召唤,那就是不给护国长公主面子了,这话说的,那自然是为了让护国长公主点头。
话说到小皇孙的份上,护国长公主也真不能不理会了,推脱不了,她便道:“这可是你们王爷第一个孩子,也确实轻忽不得,如意你去看一看罢。”
那女官恭敬的道:“这便是公主疼侄儿的心了。”
这一头,山茶和丁香带了赵如意不太带出门的医箱,一起伺候赵如意去直郡王府。
照着往常出门的例,公主府照样儿是除了跟出门的丫鬟,另有四个婆子跟车,赵如意身份不到,却又不好用侍卫。
直郡王府礼数周到,请赵如意还带了车来,只用的不是王府规制的宽辙马车,只是一辆朱轮油盖车,那直郡王府离的不很远,那门头看起来也不是很高大,赵如意从车窗看出去,只看到关着的大红漆门,比不上公主府巍峨,但也算得气派了,这京城到底寸土寸金呢,赵如意想,连王府占地好像还没有赵家在锦城大。
赵如意坐的车从角门子驶进去,在二门上下了车,早有两个粗壮婆子抬着一乘喜鹊登梅的青绿小轿在二门上等着了,两个穿着红绿比甲的丫鬟上前,请赵如意换轿往里去。
轿子慢悠悠穿过两进,又转过月洞门,赵如意透过窗子往外看去,这郡王府看起来精致华美,花木极多,白日里还罢了,还能显出一丝儿清凉,若是到了晚上,说不准就是鬼影幢幢的,不常来的只怕还害怕呢。
这轿子走的虽是甬路,但也并不是正路,眼见得房屋格局也不像是往上房去的样子,赵如意不由的问那跟在小轿旁边的丫鬟:“这不是去王妃的上房吗?”
那脸尖尖的丫鬟听了便笑道:“赵姑娘想来是没给贵人瞧过病的吧?自然没有一来就进门儿看病的,咱们王府的规矩,请赵姑娘先到正房后头待客的蝴蝶轩喝杯茶,姑姑禀告了王妃了,王妃什么时候要瞧了,自然有人来请姑娘的。”
赵如意听的皱眉,这王妃自己要看病,还是这么个看法,倒是比太后娘娘的规矩还大了,她便说:“我也真没常给人看病,确实不太懂的,不过上回给太后娘娘瞧了一回,倒是没有王妃的规矩大。”
那丫鬟被噎了回来,眉头一竖,差点就要发作了,不过好歹忍住了,只在心中想:倒真是伶牙俐齿的,就看你能伶牙俐齿到什么时候,回头有你哭的!
赵如意也懒得跟个丫鬟计较,横竖都来了,既来之则安之,下次再不来就是了。
一时小轿抬到了蝴蝶轩,直郡王府的两个丫鬟请赵如意进去里头屋里坐了,便笑道:“赵姑娘宽坐,我们先去前头禀报,回头再来请罢。”
赵如意打量了一下,这里只小小的三间屋子,装饰的也不奢华,家具都是半旧的,她点点头,坐下来,那两个丫鬟走了,很快又有丫鬟来送茶并点心。
茶色碧青,散发着清淡的茶香,屋里有个半旧的嵌金如意八宝香炉,有一缕香烟袅袅上升,带出一缕清香来,赵如意安然的坐在那里,等送茶和点心的丫鬟都退了下去,在门口伺候了,屋里只有丁香和山茶的时候,她便打开了自己带来的箱子,从最里头拿出来一个黑漆的小盒子,缓步走到那香炉跟前,揭开了盖子,从那小盒子里取了一块看起来是香的模样的东西,放进香炉里了。
看到自家姑娘这旁若无人的模样,丁香伺候日子长,还好些,山茶脸上就露出了痕迹,忍不住问:“姑娘放了什么进去?”
赵如意轻轻笑道:“还说是王府,原来是个狼窝呢。”
丁香和山茶悚然一惊,看赵如意一脸平和的样子,甚至连刚才搁东西之前,两人都没从赵如意脸上看出半点不对头,好像是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举止似的。
偏说出话来竟然如此惊人。
赵如意以前和师父出门,是不带丫鬟的,丁香没有跟出去过,显然这才是第一回见识,她镇定了一下:“姑娘看出什么不对了吗?”
“这熏香不太对,叫人手脚酥软的。”赵如意轻声道:“茶也不能喝,点心也别吃,就等着吧。”
她仰头望望屋顶,这屋子的窗是封死了的,赵如意点点头:“这里应该不是直郡王府吧。”
这件事极其蹊跷,实在叫人想不到,赵如意转念一想便觉得不对,先不说自己有没有得罪直郡王府,就是真得罪了,直郡王府要怎么着她,有的是办法,偏要当着公主的面把她骗出来,这又有什么好处?
不过不管如何,先要出去了再说,赵如意想了想:“说不准的很,不过现在肯定出不去,等等看吧。”
丁香颇为懊恼的说:“怎么会有这样的事!就不该出来的,横竖姑娘又不是正经行医的大夫。”她只盼着公主府早些发现不对,前来救人。
赵如意倒笑道:“这算什么,从来只有千年做贼的,没有千年防贼的,既然有人存了这样的心,今日就是请我不去,后儿也照样有花样的,除非我一辈子不出门,不然哪里防得住呢!且这也不是普通阵仗,咱们以前哪里听说过还有这样的事儿?”
连公主府跟着出门的丫鬟和婆子都在这个过程中无声无息就没了动静,显然不是寻常人能做到的事,赵如意都纳闷儿,她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厉害的人?
赵如意还笑嘻嘻的拍了拍丁香的肩:“别怕,有我呢,没点儿本事,我还敢出来走江湖吗?”
真是让人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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