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的最火的是这个版本:“话说四少爷自幼流落在外,他和沈小姐早有结识,两人山盟海誓,私定终生,可无奈四少爷患了眼疾,落得双目失明,他不愿害了沈小姐,便决心抛弃她,回到萧家隐居。沈小姐因而心生怨恨,决定来萧家和大少爷悔婚。刚来萧家,见三少爷风流倜傥,她一见钟情。哪知三少爷在萧家情事太多,她不能蛊惑三少爷的真心,于是便说三少爷去她屋子里对她不轨,使计让三少爷受家法,害的三少爷被赶出萧府。后来,她与四少爷重逢,得知当年的事情,悔恨不已,无奈大少爷为她付出一片真心,令她心生感动,三少爷又在水里救过她。三个少爷,她到底该和谁在一起呢?”
更有三位少爷的拥护者,支持沈惜墨和他们喜欢的少爷在一起。
而绝多数拥护者皆谴责沈惜墨水性杨花,还联名要赶走她,不能祸害她们的少爷,以防其他几位少爷也遭她毒手。
沈惜墨埋着脸走在西厢院里,隐隐约约听到这些个传言,嘴角微有抽搐,敢情是韩剧看多了吧!
而萧老爷和大太太听闻这些传言后,脸色均是难看,萧老爷更是早早来与大太太商议,大太太昨日和萧元郎几乎彻夜长谈,本就没睡几个时辰,只没精打采地落下一句话,让当家人三姨娘处理。
萧老爷眼见事情愈闹愈大,他又不常打理内宅,便甩手去三姨娘那里。
三姨娘正斥责三清:“一大早的疯言疯语都是你传的?”
三清装扮齐整地坐在椅上,脸若樱桃灿烂,神气十足地笑道:“娘不肯答应我撵走沈惜墨,我只有自己想法子。沈惜墨这等恶心的女人断不能留在府里,为祸萧家!”
“她与你是有何仇何怨?”三姨娘斜着眼睛睨她,这个女儿真是太不懂事了。
三清仰着娇俏的脸颊,心里愤愤不甘,那日侯爷抛下她不顾,向沈惜墨飞身过去,笑语相迎,举止亲昵,他们两人简直像是老相识般亲密无间。她陡然明白,为何侯爷不愿娶她,他原来喜欢的是沈惜墨。
还有中秋节偶遇,那一句“你的画不错”,她这才觉醒过来,那句话不是对她说的,她并不懂画,家里擅画的小姐只有沈惜墨。当时她和沈惜墨遇到了,她们两人穿着相似的绿罗裙,头上插着一模一样的羊脂玉簪,他是错认了人,才对自己和声和气,事后发现错认,便冷言冷语。
那她又算是什么?被长姐戏弄摆布,又被侯爷弃之如敝履,她萧三清被这些人玩弄鼓掌吗?而她有这样的下场,全是因沈惜墨,她和大哥有婚约,却和哥哥眉来眼去,甚至和四哥早有奸情,还敢去蛊惑侯爷,她简直就是个伤风败俗的狐狸精!
“娘,事情到这步,女儿实话跟您说,哥哥腿脚不止受了家法,还因为救沈惜墨时被毒蛇咬伤,那双腿脚快要废了,他被沈惜墨害成这般,还一而再再而三地和她纠缠不休,迟早有一日连性命也会搭进去!还有那个乡野丫头铃音怀了哥哥的孩子,沈惜墨竟让哥哥娶了铃音,她是安的什么心肠,总是想害哥哥不得安生!”三清忍下一通怒气,凄苦地道。
三姨娘并不知道这些,乍然一听,人险些背过气去,心塞道:“你说三郎腿脚要废了,铃音还有了他的孩子……”
三清忙起身扶住她娘道:“女儿哪敢骗您,一切祸端全是因沈惜墨而起,她才来萧家几个月,闹了多少是非,她若不除,早晚有一日哥哥会没命的,那我和娘还有什么依靠?”她假做抹泪道,“娘,您如今在萧家当家,您是有权撵走她的,别再让她留在家里为非作歹了!”
三姨娘满心记挂着萧三郎,这些话正如兜头一瓢冷水,凉到心坎上,昨日三清便来说惜墨和四郎有私情,老太太和大太太都晓得,却瞒着众人,暗地里处决,她当时觉得老太太心有隐瞒,是不想闹得家宅不宁,就想着大事化小。可没料到三郎还对惜墨死性不改,为了三郎的今后,容不得惜墨再留在府里。
三清见她娘总算是答应,心里顿生一喜。
待萧老爷来商讨时,三姨娘立刻应承下来,这件事她会按萧家的规矩来处理。
三清见爹娘走后,喜闻乐见地远远跟在后方,才拐去画锦堂的路上,手臂忽被一双强劲有力的手掌握住:“那些流言都是你传的?”
“哥哥!”三清赫然吓了一跳,待看清萧三郎慑人心魄的一双桃花眼,她心跳如鼓地道,“是我,那些是流言吗?她沈惜墨胆敢做出这些没脸没皮的事,还不容我说吗?我就是要让萧家上下知道她不知廉耻!”
萧三郎眸色复杂地盯着她:“你做这些事想过后果吗?”
三清一楞,却也不管不顾地破口而出道:“我只知道我们家容不得她,她刚来就害的哥哥你受家法,娘整日以泪洗面,我和七郎也灰头土脸的。不是她,哥哥你的腿会伤的那么重吗?不是她,铃音会有你的孩子吗?不是她,你早该和微蓝成亲了!”
萧三郎眼睛锋利地剜了她一眼:“你做这么多,真的全是因哥哥我?”
三清脸颊一热,她私心里更多是为出自己那一口气,仿佛自从沈惜墨来后,她就事事不顺,四秀马上要进宫选秀了,而她却还待字闺中,大娘长姐对她的婚事漠不关心,她娘又没什么本事给她说个好人家,侯爷又再不理她,难道她就要成个被人笑话的老姑娘了。
萧三郎见她久不答话,侧身按住她肩膀,一副兄长的口吻严肃道:“三清,哥哥想告诉你,做事不是意气用事就能成,要多想,想到后面的任何可能,再分析,哪种可能最有可能,你再做。”
三清难得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话。
萧三郎淡淡道:“这件事你操之过急了,可能会让你失望的。”
三清不解其意,恍惚地将目光瞥向远处,却不经意地看见花影疏木里,薄稀晨光中,似有一泓绿水随风漾来,定睛再看时,不是沈惜墨是谁?
她神色倏然变冷,满目怒意地瞅着沈惜墨,强按捺住心头恨意。她究竟是有何种魅力,迷的那些男人神魂颠倒,不过是生的清丽了些,又非绝色动人?
萧三郎也顺着三清的眼光望过去,见沈惜墨姿容妙曼的身形半掩在翠柳里,一股沁鼻清香袭来,眼光晃漾的全倾注在她身上,脑中又想到那日她一番决绝的话语来,眸光更深沉了几分。
沈惜墨正思量着如何应对,显是走的漫不经心,忽而被身后的青衣拽了拽她的衣袖,她顿足,抬起垂着的脸颊来,当看到正前头站着的萧三郎和三清时,她蹙眉颦目,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萧三郎,又将目光移到三清脸上。
见她眼中除了浓浓的恨意,还夹杂着一丝妒意。她看得颇是费解,她有什么好令她妒忌的?
三清惯来不待见她,只以为是因她哥哥的事,才处处与她不对付,可眼下这莫名的妒意是从何而来?
她不想多琢磨,也懒得去理睬,转头往另一边的翠竹夹道上走去。
三清提裙上前,将她的道路封住,冷嘲道:“惜墨姐姐,我还叫你一声姐姐,是看在大哥的份上。若你还有一点羞耻之心,便赶紧离开萧家吧!”
沈惜墨眼底划过一丝冷笑,她不想理睬,她却偏要缠上来,她只有不客气地道:“让开!”
三清笑容一滞,倨傲不避道:“惜墨姐姐当真会摆架子,在萧家不过住了两个多月,还真拿自己当萧家人了?可也要看你有没有那个福分,一介水性杨花的狐狸精,还敢耀武扬威地耍泼!”
沈惜墨眼神一冷:“流言是你传出去的?”
三清讥诮道:“怎么敢做不敢认?正所谓无风不起浪,你以为那些都只是流言吗?我若是惜墨姐姐,早该掩面去收拾行李,你竟还能这么优哉游哉地在院子里晃荡,当真是恬不知耻!”
沈惜墨见她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好似与自己有深仇大恨般,她嗤笑一声,抬手轻轻划过她娇俏泛红的脸颊,在她耳旁吐气如兰地道:“那两巴掌还疼吗?”
三清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矮了一截身子,她怎么会知道?
沈惜墨轻易推开她,意态平平地往前走,青衣默默跟在她后面。
三清震惊的身子连连后退,被走上前的萧三郎扶住,她捂着自己的双脸,眼泪生生落下。那是她的耻辱,她被长姐打的两巴掌,是她一辈子的耻辱,竟被她看到了……
她的眼泪越落越多,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萧三郎看着那袭绿影渐行渐远,纤细的身子如一旁的翠竹般笔挺高昂,迎风而行,他目光变得幽冷萧条,再看三清哭的梨花带雨,不由蹙眉道:“妹妹,你不是她的对手,哥哥劝你不要与她作对。”
三清捂着脸,切齿忿然道:“为什么你从不帮着你亲妹妹,还在帮她说话?”
萧三郎贪念地望着那远去的身影消失不见,良久才道:“你是我妹妹,谁伤害你,哥哥我都会替你报复回来。但唯独她。”
三清咬唇,愤恨地盯着他道:“谁都没有伤害到我,伤害我最深的是你,是她!”
她一跺脚,挥着衣袖大步跑开了。
剩下萧三郎一脸的无奈与焦躁。
沈惜墨到了画锦堂后,萧老爷、大太太还有三姨娘皆坐在太师椅上,听到丫鬟报她来时,屋内众人才抬起眼来,见软帘微晃处,一袭淡淡的绿影像春日枝叶般缓慢地伸展进来,顿时能化解屋内一股燥热烦闷之气,也让此时紧张的氛围稍缓解了些。
沈惜墨见所有人皆望着她,她暗暗深吸一气,面上却无波无澜,挺直了脊背,不慌不忙地走近,又微微蹲下身请了个礼。
萧老爷脸色尚有些铁青,当听到内宅里的流言时,气不打一处来,怎么也不愿相信有这等事。惜墨这世侄女他是喜欢的紧,既是世交故人之女,又才貌双全,风华气度不俗,她的一些画作,连外头高门望族里都有在谈论,道他萧家何时出了位才女?
她配给元郎的确是受了委屈,他心底一直觉得有所亏欠,从她进府之日起,他吩咐管事下人好生照料,吃穿用度与他那几个女儿无异,是真拿她当自己儿媳看待,就怕怠慢了她。
可要是她真和四郎有私情,他绝不姑息!
大太太见老爷还不表态,晓得他是气焰还未消,但见惜墨蹲的脸色涨红,她忙道:“别蹲着了,快起来。”
沈惜墨小心翼翼地瞥了眼萧老爷和大太太的脸色,被青衣搀扶起来。
在这萧家,她很是敬重萧老爷和大太太,因为元郎的关系,两人都很疼爱她,甚至疼爱到放纵,拿她当亲生女儿般,她不想让他们面子难堪,只是事情已被抖落出来,她亦是无可奈何。
萧老爷见大太太竟然会来,还这副和蔼口气,甚为纳闷,早上不是说全让三姨娘处置吗?
他不由道:“这件事牵涉到元郎,太太你就让三姨娘来过问。”
大太太却不咸不淡地道:“正是事关元郎的媳妇,我才要了解清楚,省的惜墨被污了清白。”
萧老爷听她这话夹枪带棒地,埋怨地瞥了眼她。太太这些日子没有理家,可真是糊涂了,闹出这么大个事,她怎么不问清楚就偏袒着?
三姨娘见两人争执着,忙打圆场道:“大家都是关心则乱,老爷太太还请消消气,事情总会有个水落石出的。”
又亲自给萧老爷斟茶,萧老爷当着下人们的面按捺住神色,勉强浅啜一口,这才顺了口气过来。
看在大太太眼里是冷笑不止,三姨娘当了家后,可算是把老爷的脾性都摸通了。
三姨娘自没留意大太太的神色,浅尝辄止地品了口上好的碧螺春茶,细细打量着站在下首的沈惜墨,见她一身镶花边浅绿藤纹交织绫单衫,映着莹洁如玉的容光,明眸秋波,像碧绿澄净的湖水般娴静,端的副气质卓然,一点也不比外头的世家千金逊色。
尤其闹出这么大的风波,她却恍如不闻的镇定自若,单是这份宠辱不惊的气度,三清委实与她差了一大截。
也无怪她那儿子一根筋的不死心,到底是自己生养的儿子,三郎的性情她这为娘的最是清楚,他固然在府中风流成性,但这么多年,从没听过他真心喜欢哪个女子。外面上门说媒的倒是不少,可他一概不应。只因他心底没有钟意的人,如今见他还在纠缠沈惜墨,多半是真喜欢她了!
可惜墨日后是他的大嫂,他要是再这么任意妄为,非得闹出事端来。为避免他们俩再有接触,惜墨不能留在萧家,趁早回兰陵,省得闹出兄弟相争的事,闹出笑话是小,闹出人命是大啊!
想到这些,三姨娘刚硬了态度,倏然落下手中茶盏,杯中温水溅洒在她手背上,她眼皮也不闪,已含了抹厉色。
此时正厅内沉静如水,但沉静的背后总是波涛汹涌。
三姨娘拿丝绢擦去手背上的水渍,见萧老爷和大太太均不再做声,她清了清嗓子道:“惜墨你知道突然寻你来是为何事吗?”
沈惜墨平静地回道:“是为府里那些闲言碎语吗?”
“你觉得那是闲言碎语?”三姨娘听了好笑。
沈惜墨望向了三姨娘,凝眸反问:“难道不是吗?”
又是这种审讯的口吻,她心里极不是滋味,好像这厅堂里是萧家设立的刑房,她是被审的犯人。既是如此,她也不必畏畏缩缩,好让人觉得拿捏。
三姨娘见她句句反问回来,忍耐住一丝怒意,依旧是道:“传言虽说有夸大其词,但也不是空穴来风。惜墨,你总得给我们萧家一个交代吧?”
沈惜墨见三姨娘颇有当家的威权,遂也不敢怠慢道:“惜墨和四少爷并不是传言那般。”
“那是哪般?”三姨娘咬定问。
沈惜墨目光清亮地垂下,来的路上她就考虑清楚,她不能否认沈惜墨的身份,否则会衍生出更多的是非,她只能咬着牙齿认下这个身份,若是认定,也就得承认这段不属于她的感情。
但好在元郎已知道自己的来历,他始终会相信自己,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胡诌。萧家的一切她都可以漠不关心,只要对元郎问心无愧便好。
何况萧老太太和大太太早已得知情况,却不愿声张,正是不想让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她才能安然无恙地留下。
但三姨娘还有三清非要揭穿这些事,完全不顾萧家大局。这一点上,刚握着账房钥匙的三姨娘行事还略欠火候,想要当家做主,最重要的一点,应凡事以阖府融洽为重,不要闹的家宅不宁,上下难安。
这些念头是一闪而过的,她挺直的脊背稍微松懈,缓缓抬脸,睁着眸清似水的眼睛,语态平和道:“我和四少爷并无瓜葛,传言实乃虚构。”
屋内的几位管事和丫鬟皆是哗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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