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惜墨脚步轻移过去,但隔三步之远,问道:“你是珊瑚公子吗?”
男子止了叫喊,微睁开眼看着她,醉眼迷离地笑道:“你也是来找我的?”
沈惜墨盯着他看了又看,这一个酒鬼,怎么看也不大像那珊瑚公子。
她怀疑问道:“你真是珊瑚公子?”
“不像?”他灌了口酒,很随意地抹去。
这个样子,沈惜墨更不会相信他是珊瑚公子。就算没见过,只看这温香阁内的景致摆设无不精致,可想是个格调高雅之人,而且那珊瑚公子说话时似男声又似女声,怎么也不像眼前这人语气粗俗?
“耍酒疯可得认对门,劝你速速离去,这里可不是什么好地方。”沈惜墨冷笑地朝门口望了一眼,拢好衣袖走开。
“你手上的……那枚戒指哪来的?”男子张口叫住她。
沈惜墨低头盯着自己右手食指上的红宝石戒指,另一手摸着上面光滑的戒面,一圈圈地划过,适才转头笑道:“莫非你见过?”
男子倚门立起身子,眯着眼睛盯着沈惜墨手上看,摇摇摆摆地向她走去,须臾后才笑道:“有点……眼熟。”
沈惜墨好笑着问:“你在哪见过的?”
男子闭着眼想了想,又睁开杏眼,冲她摇头晃脑地笑道:“刚才。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说这句诗的时候,戒指的反光刺伤了我的眼睛。”
沈惜墨轻笑一声,微眯了眼睛,看他道:“那边有条河,不妨跳下去醒醒酒,不然明日,身上怕是会有很多伤的!”
“伤?谁敢打我?不要命了。”他又喝了口酒,才知是酒已经喝光,向下倒了倒,摇头道:“没了……你有银子吗?给我买酒。”
沈惜墨懒得理他,径自往前走。
只听“嘭”的一声,沈惜墨回头,那男子把酒壶砸在紧闭的门上,然后大叫道:“小香香……还不给本公子开门!”
门立刻被打开,又是那两个绿衣婢女,绿采本待发火,一看门口来人,马上屈膝恭敬道:“碧玺公子。”
沈惜墨听到绿采口中喊着的名字,嘴角有些抽搐,这位醉汉就是传闻中的碧玺公子?
“小香香……他不肯见我吗?”碧玺公子靠在墙上怨声道:“小香香,别躲着我了……”
两婢女脸色也有点发青,世上胆敢这么叫她们公子,唯有眼前的这位碧玺公子。
而且,珊瑚公子还严令,以后不许他踏进温香阁一步!
两婢女也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既不敢违抗她们公子的命令,可又不敢得罪碧玺公子,只得委婉道:“我们公子不在府里,碧玺公子还是快回去吧!”
“我有话要对小香香说……你们让我进去。”碧玺公子摇晃地站直了身子,就要冲进去。
两婢女立刻拦下,绿萼好言劝道:“我们公子不许您踏入温香阁,不然我们俩就没命了,您醉成这样,待会要打起来,也打不过啊!我让车夫送您回去。”
“去!本公子就懒这了,看小香香出不出来。”碧玺公子挥了下摆,坐在门槛上,嘴里一直念着“小香香”。
沈惜墨看着这情景,笑得合不拢嘴。看来并非没有收获,总算是见到这位碧玺公子,还听出他和珊瑚公子的那番纠葛啊!
那两位婢女听到沈惜墨的笑声,举目望过去。绿采一看是她,没好气道:“姑娘还没走?难道又要我把姑娘送进去不成?”
沈惜墨止住笑意,轻脚走去门口,微笑弯腰对碧玺公子道:“待会要是门打开,我被她们带进去,你便趁机入门,不就见到你的……小香香了。”
“你……”两婢女把沈惜墨的话一字不漏的听全,绿采忍住火气道:“姑娘可真会煽风点火。”
沈惜墨对她们冷嘲笑道:“承让了。”
绿采哼了一声,转脸对碧玺公子和气道:“天色都快暗了,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了……”
“少废话,给我拿酒来。”碧玺公子高声喝道。
沈惜墨笑道:“碧玺公子这么喜欢喝酒,可曾喝过一种酒,入口平顺柔和,没有烈酒的辣性,入腹唇齿留香,有如鹅绒般的柔和慢慢化开,甘美清甜,但又不乏酒的辛辣,只带着些果香浓郁,令人回味悠长。”
“真有这样的酒?”她的这番话让碧玺公子闭眼轻微嗅了嗅,不由挺直了脊背笑道:“仿佛闻到了你说的那口感,还不带我去品酒。走,现在就去。”
他大步向前走,沈惜墨露出怡然的微笑,回头看了一眼绿采,笑道:“我帮你们解决了个大麻烦,这个人情可得记下?”
绿采看碧玺公子走远,忙不迭地笑道:“记下了,多谢姑娘。”
变脸倒是挺快,沈惜墨轻笑一声,转身跟上碧玺公子。
已经到了戌时,青衣正在桥边焦急地等着沈惜墨,见她进去已有两个时辰,不知里头出了什么事,她几次过去敲门都无人应她,她又急又躁,忽而见她出来,而旁边还跟着个男子时,不由跑上前,惊诧地问:“他是?”
沈惜墨轻声道:“碧玺公子。”
青衣听了一喜,多看了他两眼,然后附耳道:“我见小姐迟迟不出来,让马夫去织绣馆接五小姐回府了,又重新找了辆马车。”
沈惜墨颔首,暗道她行事周全。
三人坐上马车,沈惜墨盯着碧玺公子那慵懒随性的睡姿,怎么也无法与那翩翩佳公子联想在一处,暗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小姐这样看着我,我可是会误会的?”冷不防,碧玺公子闭着眼睛突然说道。
沈惜墨呵呵地笑:“你的酒醒了?”
“酒不醉人人自醉。”他伸了懒腰,坐直了身子,仿佛清醒了不少,目光狭长地看向沈惜墨:“小姐找我有何事啊?”
“救人。”沈惜墨压低了声音,言简意赅道,“希望公子能放过宋青书一条性命。”
碧玺公子扬了扬眉毛,也跟着低下音来:“慕园放火的那个人呐,我为何要放他呢?小姐与他又有何关系?”
沈惜墨看了眼坐在身旁的青衣:“宋青书是我婢女的哥哥,他放火也是无心之失,还望你能从轻发落。”
“原来如此啊!”停了停,他目光又移到她手上戒指,突然笑了起来,“小姐可是姓沈,兰陵沈家沈道庄的女儿。”
沈惜墨讶然不已,他竟然知道她?
看穿她的表情,碧玺公子沉声解释道:“三年前,我的一个江湖朋友身中剧毒,我带他去鬼谷找神医老鬼,正巧那个时候老鬼为一位小姐疗伤,我看过一眼,她面容被药物遮掩,不过她手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跟你这枚是一模一样,这种戒指的质地特殊,印象深刻。又问了那位姑娘的有关情况,才得知她的身份。”
沈惜墨心内大为震惊,脸色变了又变,心思翻涌如潮,变得很是复杂。
碧玺公子看她脸色变白,幽幽地笑起来:“沈小姐若是肯把手中戒指借我观赏几日,我便救下宋青书。”
沈惜墨深吸了口气,慢慢抚平思绪,下意识地将戒指藏于袖口中,不解地问:“你为何想要我的这枚戒指?”
他幽深地笑道:“我喜欢占卜观星,对任何特殊物质感兴趣。我先说过,沈小姐的这枚戒指绝非普通质地,不妨借我研究几日?”
“不成。”沈惜墨一口回绝道,“恕我无能无力,这枚戒指是我祖传的戒指,我不能摘下给任何人。”
听言,他两手一摊,对外叫道:“停车。”就要掀开车帘。
沈惜墨赶紧拦住道:“算了,借你罢!”
他杏眼眯起来,嘿的笑了一声:“一条人命和一枚戒指孰轻孰重,沈小姐这么聪明,怎么会分不清呢?”
沈惜墨摸着手上的戒指,肃穆道:“只能借你五日,五日之后必须还我。”
“当然。”他展颜一笑:“归还的信誉还是有的,只是五日的时间会不会短了?”
得寸进尺,沈惜墨阴霾着脸道:“那你需几日?”
看他嘴角一笑,要张开双手比划,沈惜墨抢在他比划前,义正言辞道:“最多八日,不然算了。”
“成交。”碧玺公子嘻皮赖脸地笑,然后伸开手,意思是要把戒指给他。
沈惜墨抬脸瞪他一眼:“等你把这事摆平了,确保宋青书无碍,我才把戒指借你研究。”
碧玺公子收回手,面无表情地认真道:“沈小姐真会打算盘,可是这笔买卖的主动权在我手上。毕竟那是条人命,我借来只赏个几日,又不是不还你。”
沈惜墨蹙眉,看他时而疯癫,时而玩笑,又时而正经,完全摸不着头脑。同他讨价还价,自己只有输的份。只得慢慢摘下手中戒指,依依不舍地轻手放在他手中,并郑重警告道:“这枚戒指对我很重要,你研究便研究,若有一点儿磨损,我可不会放过你!”
“姑娘家的这么凶做什么,当心你家相公怕了你。”碧玺公子接过戒指,调侃地笑着。
他也知道萧元郎?
念头一闪,她不解地问:“你认识元郎?”
他笑而不语,简直同秋千艳的神情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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