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哪个狗东西,敢在他的府里头撒野,居然敢给当家主母下毒,莫念痕盯着躺在床上紧闭双眼的妻子,心中一阵阵巨浪翻腾,翻卷上来的除却忧心还有滔天忿怒,他不能在这样待着看云端。
只怕一个不经意,他就会毁了周围的一切。
兰桑和兰语此时倒是显得颇为镇静,兰桑让兰语负责日常调度以防出了乱子,而自己则守在云端的床前,担忧又坚定的看着她。
小姐莫名中毒,后院已然不是安全之地,所有的仆从,除却自己和兰语之外,任何人都信不过,所以,她和兰语必得日夜守护在云端身边才能放心。
除此之外,兰桑还有另外一件重要的事情压在心头,犹如大石一般,沉甸甸的。
镇远候对她们两个明显已经是不满意了,肯定是因为她们的失察造成小姐如今局面,别说是他,连她们自己,兰桑朝窗外看了一眼一边强忍颤抖,一边吩咐下人有条不紊的兰语,狠狠咬住牙齿。
真是太没用了,她们!
莫念痕阴郁的眼神扫过兰桑,冰冷说道:“好好照顾她,她有个万一,你们也不用活了。”
兰桑镇定的点头:“是,小姐若有事,我们绝不独活。”
她在心底苦笑着,夏氏云端与镇远候,是妻子。可与她和阿语,却是天,天要塌了,和死有什么区别。
只是她看着云端潮红的脸,压在心上的石头越发沉重起来,如今夏家已经是岌岌可危,即便老爷心疼小姐,也没有能力去帮助小姐查出幕后主使之人,戚家到底不是小姐的亲外家,如今也不好打草惊蛇。
她手中也并没有得力的人,想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莫念痕一个,想着要真心实意的救助小姐,她不能背叛小姐,可是更不能就这样看着小姐白白受苦。
下毒之人,该是有解药的吧,虽说可能性得不到证实,但是有个期盼,她就不能放过。
想到这里,兰桑缓缓抬起头,对莫念痕轻声说道:“侯爷,关于小姐的事情,奴婢有事情禀告。”
莫念痕眯起眼睛,看她说道:“说!”
兰桑简单的把冯春的预警告诉莫念痕,并避重就轻说道:“冯嬷嬷久居宫廷,后宫宅院阴谋阳谋,半点动静也逃不过她的眼睛,嬷嬷曾告诉过小姐,李小姐身边的大丫鬟玉容举止怪异,形容不像普通丫鬟,身姿笔直,走路外八,端茶时候掌心托杯,却不觉得茶水滚烫,指关节粗大凸出,指腹有茧,一看便是练家子。”
莫念痕冷了眼神,挥手,房间瞬间出现个黑色的影子,跪在莫念痕面前,莫念痕嗓子低的可怕,几乎是从嘴中挤出来的字眼一般:“可听见她说的,你们发现没有。”
兰桑在旁边看的惊心,没想到她身边竟然还有这样的高手在,大白天这么大的一点儿地方,她硬是一点儿踪迹都没有发现。
那低着头的人正是莫念痕手下暗卫隐二,他受命守护镇远候府已经有几个月之久,如今在他眼皮子底下居然发生此等大事,而他却没有察觉……无论如何,都是他的错。
隐二摇头,沙哑着嗓子回道:“院子里主子身边的丫鬟都查过,时隔半月再进行查访,上次暗查时候,玉容还是玉容。”
莫念痕皱眉:“你的意思是说,小安身边那丫鬟是他人假扮?”
隐二掏出一块已经沾染黄色泥土的绣包:“在侯府花园的花丛中发现,东北角的绣球花挖开之后,找到了真正玉容的尸体,天气炎热,已经腐烂,因为埋在花丛底下,算是做了花肥,没有被人发现。”
兰桑捂住了嘴,一颗心砰砰直跳,究竟是谁,居然敢在侯府当中杀人易容替代。
兰桑蓦地跪下,对莫念痕请求道:“侯爷,小姐之前和那假玉容并无任何接触,被冯嬷嬷警告之后,为了能够知己知彼才前去看了一眼,可是我和阿语一直陪在旁边,那人留在大小姐身边从没有靠近过,而桌上的点心小姐也是一概未动。”
莫念痕犀利的盯着她:“云端当时真的什么也没有碰吗?”
“真的……。”
她停顿了一下,好像想起了什么,犹豫的说道:“小姐只是吩咐一个名叫玉琴的端来几碗绿豆汤,天呐,难道是那东西?”
莫念痕皱起眉头,一个人如果不是学武的话,很难理解从很远的距离之外放些东西到饮食当中其实并不是一件难事。
所以,云端的中毒也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他默默盯着隐二,冷声道:“自去和隐一报告,从今以后,我不想再看见你。”隐二额头上猛地蹦起青筋,知道从今以后,他已经被莫家的暗卫除名,再也不会被重用了,可是不管如何,到底还是保住了一条命,他低了头,隐入屏风之后。
莫念痕又转向兰桑:“这已经是第三次了,可能是云端的庇护让你们心生懈怠或者并不把我放在眼中,无论怎么样看,你和外边那个,都不是个有用的奴才,只是云云宠着你们,而我想要让她高兴,所以选择放任。这一次,我留你们到她醒来安全为止,之后,如果还想要命的话,就离她远远的。”
兰桑无言以对,唯有沉默。
莫念痕叹了一口气,他利用她是因为她和外边那个是对云端毫无私心的人,而他要赶走她们,也正是如此,云云的身边有她们两个,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随时都可能飞走,这一次,他的心脏已经超过了能够负荷的重量,已经等不及了,待她好之后,便斩断她的翅膀吧。
再也飞不起来的美丽凰鸟,会成为他掌心的夜莺,日夜吟唱动人的歌曲。
如今这只凰鸟,虽躺在床上,病容憔悴,却依然掩盖不了妄图飞过高墙,奔赴天宫的决心。
若问他如何知晓,只听兰桑对云云的称呼便是,着急之下一口一个“小姐”。想来是因为她们的小姐,从来都不肯正式已经是她妻子的事实吧。
莫念痕派了人手把主院团团围住,派了一行人去找那个诡异的玉容,而另外一部分就在云端的周围守着,莫念痕将那没办法确诊的老府医赶走,转而又找了几位医术甚好的大夫候诊,随后便收拾停当,进了宫。
第一次,他觉得皇宫离镇远候府竟然如此遥远,也是第一次,他觉得进宫的各种礼节,麻烦的让人想要杀人。
莫念痕跪在千顷殿外的时候,只觉得度日如年,等皇帝把他宣上殿来的时候,时间才开始正常流转。
莫念痕见了元历帝,恭敬跪倒,磕头行礼,对于超一品的侯爷来说,这已经是大礼,可是对于莫念痕来说,只要元历帝给他想要的东西,磕多少个头都没有问题。
元历帝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颇觉得有些奇怪,笑道:“爱卿快快请起,怎么忽然如此客气。”
莫念痕不肯起身,拱手回道:“臣有事相求,不敢造次,万望皇上给个恩典,救内子一命。”
皇帝眼神一闪,内子,岂不就是那夏家贼子的嫡女,难不成生了病。
“爱卿起来说话,到底怎么回事?”
莫念痕却不肯轻易起身:“臣后院不稳,累内子受苦,中了苗疆奇毒,唯有黑齿国贡品向华丹可延续一命,好让臣有时间去寻解药,臣知晓向华丹珍贵异常,只求皇上开恩,臣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皇帝看着莫念痕的眼神和脸色,他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帝王,真情假意虚虚实实也分的清,这是他头一次看见莫念痕这样的表情,便是当初莫慎身死的时候,这位镇远候爷也未曾如此伤心焦急外露。
本听说他有个青梅竹马的姑娘,如今看来,那夏家嫡女在他心中似乎还颇有地位。
皇帝在脑中思考着,本想借贵妃的典礼,对那夏家女发难,没想到她倒是先倒下了,可是如果不给药的话……不成,现在还不是时候,夏家女不能直接毁在他的手上,如今莫念痕和刘归彦还是他两颗最得用的棋子,一旦失去这颗棋子,那么刘归彦便会成为两个皇子争夺的不二人选,他无论选择哪一方都有益,一个人独木难支过于危险,此时此刻,没有人选可以代替莫念痕。
可是就这么简单的把向华丹给了莫念痕,还真是便宜了那夏家女,不如……
皇帝轻轻嗓子:“爱卿真乃世家可称颂的深情男子,实在让人艳羡,朕便顺水推舟做个好人。”
“来人呀,去取颗向华丹过来。”阿德忙甩着浮尘下去取药。
莫念痕面露感激,高呼万岁。元历帝笑了笑,叹息道:“镇远候少年英才,又与尊夫人如此情浓,实在让人艳羡,只是,朕倒是有个想法,听闻镇远候家风清正,尊夫人又最是通情达理的书香贵女,朕膝下爱女天雅,年龄正当,与爱卿也还相配。”
莫念痕惊吓出一身冷汗,忙低头回道:“皇上拿臣说笑了,我已经是有家室之人,怎敢耽误公主天家之女。”
元历帝一下子收住笑,冷道:“可朕还真是舍不得爱卿这么个好女婿呢。”
莫念痕只说:“请皇上三思。”
大殿里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上下两个人呼吸的声音,过了好半天,阿德吱呀吱呀推开门,捧着一个紫檀香木的小盒子走进来,站到元历帝身边,元历帝接过盒子,看着莫念痕的眼神胶着在那小小的盒子上,终是叹气,又抛回阿德手中,说道:“罢了罢了,朕也不做这个恶人,去,把这药给了镇远候吧。”
阿德将盒子交给莫念痕,后者一脸凝重的放到怀中,对皇帝再三告谢,皇帝挥挥手:“既是不想做朕的女婿,便快些消失,朕看着头疼。”
莫念痕急忙告退,他还要快些去太医院,将那黄医正请出来,为云端做个药前诊断。
元历帝看着莫念痕的背影消失在殿内,冷笑一声,对阿德说:“这镇远候,倒真是个深情的。”
阿德赔笑:“自然是的。”
元历帝却又摇摇头:“只不过还是太嫩了,有的时候,诱惑一来,挡不住的,既是不想要个公主,便给你个郡主好了。”
阿德糊涂看着元历帝,这周围可没有什么适龄的郡主能嫁给镇远候呢。
元历帝淡笑不语,郡主什么的,随便封一个他无法拒绝的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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