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浮沉沉,空荡荡的一片好似什么也没有,没有遮挡视线的云雾,没有吵吵闹闹的人群,天地之间,仿佛只剩她一人,四处徘徊无所依靠,静谧至极寂寞如雪,她发自心底的恐惧这到底的静,只能漫无目的的希望忽然出现一人,将她从梦魇中追回。
莫念痕与黄医正匆匆回了镇远候府,莫念痕和对方亲自在厨房熬了些汤药,两人急匆匆的端着药回到主院的时候,莫念痕却余光发现门口一抹豆绿身影。
对方正是李小安,见到念痕看过来,李小安匆匆走近,开口便说道:“念哥,府里出什么事情了,刚刚有人去我院子里说是夏云端找玉容有事,我便过来问问情况,结果主院也不让进,到底怎么了?”
莫念痕抬头看她一眼,冷淡说道:“这事和你无关,先回去吧。”说完看也不看她一眼,便急匆匆和黄医正进了内院。
李小安本想要跟上前去,却被冷冰冰的府兵挡在门外,气的跺着脚便回了隐安院,莫念痕临进屋子的时候回头望了一眼,只看见李小安离去时候愤愤不平的表情,他眉头一皱便放下帘子进了屋。
自然没有看见对方转身时候不容察觉的一抹浅笑。
镇远候进来的时候,兰语替了兰桑照顾云端,她手持布巾,不断擦拭着云端额头上沁出的汗珠,黄医正脸色严重起来,问道:“夫人这是发烧了?”
兰语虽然着急,但是此时却不慌,摇头说道:“不是,只是小姐她似乎被梦魇住了,呓语不断。”
黄医正放下心来,仔细把脉,又问旁边留守的两位大夫:“夫人这半日之中可有不适之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鹤发老者起身答道:“裂心丹毒性尚浅,昏迷是第一症,尚无大碍。”
黄医正便点头对莫念痕说道:“我的结论也是如此,侯爷用药吧,方才已经熬了清心汤,待用过向华丹之后,便给夫人服用下去,裂心丹乃急火之物,需要用冰寒之气才可镇压,在没有拿到药材之前,都要使用清火寒凉的药汤给夫人服用。”
莫念痕点点头,便从怀中掏出了向华丹,打开盒子,兰语机灵的扶起云端的身子,莫念痕小心的将那药丸送到她嘴中,看她咽了下去,兰语接过药汤,一勺一勺的喂了下去,云端虽然昏睡,却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药总算是顺利的服用下,在场几个人才松了一口气。
莫念痕也不顾所有人在现场,将妻子牢牢控制在怀中,静静的感受着劫后余生的喜悦,他知道这还没完,但是总算是挺过一关,不过一天的时间,他整颗心就像是被从悬崖之上抛下又重新被抛上来一样,那种失重半天无所依靠的感觉,这辈子也不想尝试第二次。
兰语破天荒没有说什么,黄医正拱了手说道:“侯爷,微臣先回太医院了,若是夫人有什么情况,我在过来。”
莫念痕点头,两位大夫被留在侯府之中常住,毕竟现在云端只是延续了生命,还没有完全的脱离危险,莫念痕便把他们留在府中,以防不测。
兰桑进来查看情况,却被兰语拦住,将她拽向外头,兰桑不解看她,兰语叹了一口气说道:“看在这镇远候为了小姐进宫求药的诚心上,便不要再去打扰了,小姐醒过来,也不会说什么的。”
兰桑半晌点头:“侯爷他……也不容易。”
“今天你值上半夜,我值下半夜,从今以后,一个外头人都不能放过来,要是让我知道那个畜生对小姐下手,我就是拼了命也要和她同归于尽。”兰语恨恨说道。
兰桑苦笑:“罢了,说什么都晚了,我现在就在这里守着,你快去多睡一会儿,明儿个还要照顾小姐,千万打起精神。”
云端不醒,莫念痕根本没有心思吃完饭,直接就躺在她的身边,在旁边静静看着她,一直都在奇怪,为什么他这几天从没有发现自己的小妻子已经瘦成这个模样呢,平常圆润的小脸已经透了尖儿,所以他从身后看她的时候,才会显得那么小。
一个时辰两个时辰的等着,卧室里除却微弱的烛光,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但是他怀中的云端除却绵长的呼吸之外还是没有任何动静,莫念痕都忘了自己是怎么煎熬的,只记得她在怀中的温度,便感受着那份温暖,跟着沉沉睡去。
云端吃了药之后便觉得没有那么难受,梦魇终于将她放过,袭来的是黑甜的梦乡,她初初睁眼睛的时候,只觉得头疼难忍,浑身上下不舒服,于是手脚便跟着一动。
忽然有东西勒住她的腰肢,狠狠往下压去,云端吃痛闷哼一声,腰肢上的大手猛然动作起来,云端朝上一看,正看见莫念痕满是胡茬的下巴,她整个人嵌在对方的怀中,莫念痕知道她醒了,连忙起身,将她也举了起来。
“醒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云端不习惯的推开对方放在腰上的手,问道:“头好疼,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忽然之间就没有意识了。”
莫念痕叹一口气,捏捏她的脸蛋:“到底到什么时候你才能让我放心,知不知道我有多么担心你,以后干脆把你关起来好了,在自己家的院子里都能出事。”
夏云端奇怪的看他:“什么意思,我被算计了?”
念痕知道他的云端一向是冰雪聪明,只要她静下心看看院子里的情况,最后也会知道发生什么事情的,更何况还有那两个丫头是她的心腹。
“你中毒了,很严重,不过现在没有多大关系,既然你醒了,我便立刻派人去寻解药。”
夏云端愣了一下:“谁毒的,抓到人没有。”
他眼神暗了下去,想起昨夜隐卫的密报,说是李小安院子里那个易容乔装的丫头早已逃离不见,只在院子里的一处假山附近发现了易容面具,恐怕早就已经出城,莫念痕一想到这些就觉得难以忍受,如是以前,他不管这些事情,但是现在,明显是有人要毒害云端,他却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这根本就是无法忽视的隐患,让他无视,他根本就做不到。
虽然下令人马四处搜捕,但是任何人的内心都清楚,那人已经逃脱,即便如何加派人手,也是大海捞针一般难寻。
李小安,他自然是怀疑李小安的,但是没有证据,还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作祟,一时半会儿尚不能定论,念痕闭了眼,不想让云端看见他的情绪。
云端也没有多问,只是苦笑着冯嬷嬷的预言居然成了真,她掀起纱帐,准备下床,却觉得心口一疼,身体一软,顿时没了气力。
莫念痕见状连忙将她扶着,说道:“你昏睡了很长时间,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云端看着莫念痕,认真问道:“我中的是什么毒,很难治吗?”
莫念痕不悦的去点她额头:“你夫君如今可是大华的镇远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随便点一点手指,就能扒拉出成千上百的神医来,你怕什么。”
看他一脸“放心,绝对没事”的表情,云端苦中作乐,居然觉得还蛮好笑,对他说道:“听侯爷这么说,是不是我还要多多感谢讨好你啊,免得你不肯治我。”
莫念痕脸色一正:“正是这个道理,若是想要讨好我,便努力吃饭好好喝药,养好身体,为我莫家扛起传宗接代的大任。”
夏云端把脸一扭:“还是算了,你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吧。”
莫念痕将她扶起来到桌边,拍拍她的脑袋:“呆在屋里好好休息,我去处理一些事情,晚些再来陪你。”
云端点点头,看着他换好衣服走出门去,直到背影消失在门外才收回目光,她还是觉得有些累,也知道只要莫念痕消失,她的兰花们,立刻就会进来。
不过这次要比预想之中来的更晚一些,两个丫头进来的时候端了整整两个食盘的餐食,满满摆放了一桌子,云端虽有些饿,但是却没有什么胃口,本想把事情问清楚再吃饭,可是两个人却执意先吃饭再说话,弄得夏云端苦笑连连。
好不容易喝下一碗莲子汤,又用了两个金丝小卷,两个丫头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收拾了剩下的东西之后,便陪着云端坐下。
兰语伶牙俐齿删繁就简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了云端,夏云端听了这整件事情,只是苦笑,很多时候,危险是无法预防的,这个世界上总有你防不到的人,什么武林高手,易容高手,这些和她的世界都很远,但是有一天,她却因为这些江湖把戏差点送了命。
谁想要杀她并不重要,因为有很多,除却明面上的敌人,还有背后掩盖的敌人,夏家的敌人,戚家的敌人,都有可能将她作为下手对象。
想到这里,云端闭上眼睛,回想了一下自己脑海之中藏着的那本书,待得觉得依然清晰之后才睁开眼睛,冷静说道:“我中的毒很难解决吗?”
两人微微一怔,想了半天,兰桑斟酌着说道:“解药难寻,但是侯爷已经派人去找了,而且侯爷为您秋来了向华丹,您就是吃了向华丹才慢慢转醒的,这段时间绝对不会有事情。”
夏云端一愣:“你说什么?莫念痕给我吃了什么?”
“您昏迷之后,侯爷去了皇宫求取圣上赐予向华丹,您服用之后便不再梦魇,睡得安稳许多,今日便转醒了。”
夏云端的注意力完全被向华丹吸引了过去,这药她听说过,也在各种古籍当中看过,向华丹出自黑齿国,原料是当地首都宗教圣地中心生长的一颗纯白树木所长出的果实。那树木生长与宗教圣地,得黑齿国上下的供养祝福,迄今已经有八百年的历史,是传说当中的神树,听说几百年前神树每到春季便是果实累累,而现在却已经残败许多,二十年开花结果,结下的果实寥寥无几,而那神果具有很强的治愈和养生能力,上供给大华的也不过三枚而已,如今的皇帝年纪增大,怎会不想益寿延年,可是如今,莫念痕却为她求来一颗,他到底牺牲了什么。
云端只恨自己为何要这么早醒来,就算是决心已定,可她毕竟也是人,是人,总要还情还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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