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中计了
行馆的厨房,倒是个极宽敞热闹的地方。此时天尚未明,来往的御厨和杂役们却早已忙碌起来。
楼霁华过来的时候,意外地没有遇到任何阻拦。照管食材的厨娘也极好说话,问明楼霁华的来意之后,非但送了白糖,还拿了几样瓜果请楼霁华带回去品尝。
自然,楼霁华也不好白拿她的东西,于是便在那厨娘的盛情邀请下,对她们今日的菜色提了一些小小的建议。
她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说起筵席菜色来头头是道,说得那厨娘如获至宝,恨不得拿本子把她的话一句一句记下来。
被那女人着实吹捧了一番之后,楼霁华心里的阴云奇迹般地散去了不少。直到那车夫三催四请,她才意犹未尽地提着瓜果回到了住处。
静影看见楼霁华满载而归,诧异地瞪大了眼睛:“一大早的,你到哪里去弄来了这么些东西?王爷呢?”
楼霁华大笑:“我把你家王爷给卖了,换了些瓜果来吃吃!”
静影被她逗笑了。
楼霁华把那包白糖拿出来,笑道:“差事给你办完了,你预备赏我什么?”
“什么差事?”静影愣了。
楼霁华心里打了个突,脸色立时难看起来:“不是你说要白糖熬粥么?”
静影的脸色也变了:“今日早上的膳食是厨房送过来的,咱们自己熬什么粥?这话是谁对你说的?”
楼霁华愣了半晌,忽然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向外面扬声大叫:“帷儿,去把车夫叫过来!”
外面竟然无人应声。楼霁华慌忙出去找,却听见旁边那家的小厮说,帷儿一早就被叫去了薛将军那里。
此时再回头去找那车夫,哪里还有半点踪影?
直到此刻,楼霁华才敢确信自己居然中了旁人的圈套。
静影意识到事情不妙,忙出去前前后后找了一圈,恨不得连耗子洞都扣一扣,却再没有听到半点消息。
那车夫,竟像是凭空蒸发了一般。
楼霁华看到静影垂头丧气地回来,便苦笑道:“我好像闯大祸了!”
静影跺脚道:“这是明摆着里应外合给咱下套来了!那混账东西也是跟了王爷两年有余的,王爷一向拿他当心腹看待,谁能想到他竟会是个内鬼!”
楼霁华勉强在桌旁坐下,心慌意乱。
勾心斗角的日子,她已经过了这么多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本以为小心谨慎就可以万无一失,不料这一次竟在阴沟里翻了船!
明知道今日会有圈套,她还是糊里糊涂地钻进去了。
她知道上将军薛从义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一听到他的名字,她就觉得黎羽多半会有麻烦。
她把心思都放在了薛从义的身上,却万万没想到,那个过来传话的车夫,才是此局的关键!
防守松懈的厨房、过分热情的厨娘,这些细节显然都不合常理,可她竟像是中了邪一样,什么都没多想,什么都没多问,就这么晕乎乎喜滋滋地进了别人的圈套——为什么?
楼霁华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
静影更是又急又怕,眼泪都下来了。
主仆二人在屋子里团团转了好一会儿,楼霁华咬牙道:“他们既然设局把我引进厨房,今日的晚宴上必定会有人中毒。即使我一力担责,王爷只怕也难逃干系。这件事总得提前跟他打声招呼,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静影听了,忙跑到薛家那边去找黎羽。
可是她找了一圈,得到的答复却是,黎羽已经和薛将军一起出外赛马比箭去了。
赛马?比箭?
男人到了那样的场合,不尽兴是不会回来的。
“他们把什么都算好了!这一下,咱们是跑不掉了……”静影回来之后,哭得眼睛都肿了。
楼霁华冷笑道:“你们王爷看人的眼光还真不怎么样,连最信得过的身边人都可以是内鬼!”
静影无言以对。
楼霁华想了很久,咬牙站了起来:“把那几样瓜果带上,再把咱们冰盒里的鲜荔枝拿出来,咱们一起去拜访一下薛夫人。”
静影拧紧了眉头,别扭着不肯动。
楼霁华笑着弹了弹她的额头:“傻丫头,事情已经发生了,哭是没用的。咱们现在得想法子制造一点意外,不能让背后那人太得意了!”
“背后那人不是薛将军就是薛贵妃,再不然就是皇上,咱们能有什么法子?”静影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楼霁华冷笑:“正是因为这样,咱们才更应该给他们添点儿麻烦去!”
静影也是一点就透,立刻顺从地去准备了。
楼霁华看着桌上那些瓜果点心,咬牙苦笑。
既然是她自己闯的祸,当然应该由她自己来承担。薛家敢给她下套,就别想着独善其身!
薛家的住处是在一巷之隔的另外一座院子里。主仆二人一路招摇地走了过来,不知有多少人暗暗称奇。
人人皆知薛家与定北王府是有仇的,可是今日他们倒长了见识:先是定北王和薛上将密谈了那么久,又哥俩好似的挽着手出去赛马;然后是定北王妃亲自带了水果点心上门拜望薛夫人……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
薛夫人听说定北王府来访,吓得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楼霁华含笑进门,静影径直走进来把瓜果点心摆在了桌上。
“这……王妃厚赐,让妾身如何承当得起?”薛夫人努力堆起一脸笑容,斟酌着每一个字,生怕惹了楼霁华生气。
原来这位薛夫人并不是薛冷画之母,而是薛将军去年丧妻之后娶的填房,年纪倒比薛冷画还小一岁。
填房进来的人,出身自然高不到哪里去,也难怪薛夫人对楼霁华格外敬畏了。
楼霁华握住薛夫人的手,笑得十分亲切:“论起辈分来,我还得称您一声‘伯母’,您就不用跟我拘礼了!出门在外,我也没什么好东西孝敬您,刚得了些新鲜瓜果,拿来借花献佛还是可以的。”
薛夫人被她一声“伯母”,叫得既尴尬又得意。
楼霁华拉着她一同坐下,笑道:“旁的也罢了。这荔枝是我叫人特地用冰盒从岭南送过来的,伯母不妨尝尝看!”
薛夫人早看见盒中鲜红可爱的荔枝,心中微动,只不好意思开口。
原来荔枝最是娇气,极难存放的。唐人白乐天曾经在《荔枝图序》中说它“一日而色变,二日而香变,三日而味变”,实在一点都不夸张。
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像唐时杨贵妃一样享受驿马传送荔枝的待遇,所以新鲜的荔枝在京城根本是有价无市,即使是最富贵的人家,只怕也没见过这东西。
而此时,楼霁华却拿出了满满的一盒。
薛夫人如获至宝,比见了这么大一盒子珍珠还高兴。
楼霁华见她吃得开心,便笑道:“东西其实寻常,难得的是个新鲜。伯母若喜欢,我这一趟便不白来了。”
薛夫人喜笑颜开:“‘新鲜’两个字就是极珍贵的了。从岭南到这儿少说也有几千里路,这东西怎么会……”
楼霁华笑道:“说出来就一点也不稀奇了,妙就妙在这个盒子上——这盒子是用雪山下的一块寒玉整个儿雕出来的,东西放进去,经年不坏。”
薛夫人瞪大了眼睛:“这么稀罕的东西,王妃竟用它来存放吃食,这简直是……”
“暴殄天物”四个字在她的舌尖转了很久,终于没有吐出来。
楼霁华笑得漫不经心:“东西做出来就是给人用的,放千年人参是放,放荔枝也是放。只要我高兴,就不算暴殄天物了。”
薛夫人“啧啧”地叹息了好久,已经想不出什么话来说。
楼霁华笑道:“伯母若是喜欢,就留下这盒子,以后用来放些稀罕的吃食,倒也有趣。”
“哟,这么贵重的东西,妾身怎么敢收?”薛夫人忙站了起来。
楼霁华笑道:“伯母太客气了。这东西就是个玩意儿,您喜欢就好。”
薛夫人欢天喜地地收了,脸上笑开了花。
楼霁华又从腕上取下一只镯子来,笑道:“那盒子虽有趣,毕竟不能常带在身上。伯母不妨试试这镯子,夏日戴着遍体生凉,最是相宜的。”
“哟,这……怎么能老收你的东西?”薛夫人有些忐忑起来。
楼霁华笑道:“不瞒伯母说,我今儿过来,是有事求您呢!”
“什么事?”薛夫人的笑容有些僵了。
楼霁华拉着她的手笑道:“您也知道,定北王府只我和王爷两个人在,上头没有长辈不说,连个有见识的老嬷嬷也没有。宫里的场面我实在是没见过,也不知道该问谁去。伯母若肯指点我一二分,我也就不怕了。”
薛夫人松了一口气,笑道:“我也是头一回来呢。”
楼霁华撒娇似的摇了摇她的手,哀告道:“伯母可千万别推脱,就当疼我了!我也不敢闯祸,只盼着到时候您能跟我说说话,别让人觉得我是个乡下来的土包子就是了。”
薛夫人想起了楼霁华那个上不得台面的出身,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心里更觉亲近几分。她反握住楼霁华的手,一口应下。
***
从薛夫人那里出来之后,时间已经过了午。
草草吃过午饭,便听见人报说銮驾到了,要出去跪迎。
这会儿黎羽和帷儿仍然不见踪影,楼霁华只得同静影一起妆扮停当走了出去。
在路上遇到薛夫人,二人相视一笑,楼霁华的心里安定了几分。
宫里的銮驾自然是非同凡响的。楼霁华混在人群之中蹲了许久,腿都快麻了才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平身”。
她跟着人群站起身来,抬头一瞧:好家伙,这皇帝怕是把所有的宫女都带过来了吧?难怪王公大臣们的住处那么紧张呢!
薛夫人听见楼霁华嘀咕,忙低声道:“宫女不多的。那些都是皇上的嫔妃。”
“那么多嫔妃,他认得过来吗?”楼霁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这时皇帝正站在高高的御辇上,热情洋溢地说着些什么“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之类自欺欺人的话。楼霁华连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百无聊赖之中,她只好细细打量皇帝身边那些花枝招展的女人。
那群女人之中最显眼的一个,当然是挺着大肚子的薛贵妃了。
此时薛冷画没有抬头,只管抱着自己的肚子安静地站着,看上去倒真的有了几分慈母的样子。
只是,楼霁华看见她,就莫名地觉得有些别扭。
“定北王何在?”皇帝不知何时已发完了高论,低头在人群之中搜寻起来。
薛夫人忙扯了扯楼霁华的衣袖。
楼霁华听见提醒,忙站了出来,不情愿地跪下:“回皇上的话:定北王一早同薛上将一同出外赛马去了,至今未归。”
一个官员冷笑道:“为了赛马玩乐,竟连皇上的銮驾也不来迎了?简直胡闹!”
楼霁华微微一笑,不慌不忙地道:“眼下北疆不平,身为武将自然要关心武事,练好身手保家卫国才算忠于职守。总不能像大人您一样尸位素餐,靠着骂人领俸禄吧?”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远远地传了出去,引起一阵哄笑。
那官员正要开骂,皇帝已抚掌笑道:“定北王妃还是那样伶牙俐齿!”
“皇上仁德圣明,开创出一个太平盛世,天地自然也是钟灵毓秀,像我这样的笨女子都可以伶牙俐齿了!”楼霁华微笑着,马屁拍得啪啪响。
文武百官闻言不禁汗颜,人人都在心里暗暗盘算着找机会跟定北王妃套套近乎,学学这不动声色拍马屁的绝招。
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悦,笑呵呵地向楼霁华招了招手。
楼霁华略一迟疑,拉着薛夫人一起走了过去。
薛夫人得缘面圣,自然是欢喜无限。薛冷画的脸色却霎时难看起来。
“来。”皇帝笑着向楼霁华伸出了手。
楼霁华低头敛衽,向着太后盈盈下拜,非常巧妙地把那只手避了过去。
太后伸手扶住楼霁华,笑道:“经年未见,你出落得越发好看了。”
楼霁华趁势站到了太后的身旁,笑道:“经年未见,太后还是喜欢开我的玩笑!我就是山沟沟里的一只小麻雀,就算是隔了一年换了身新鲜的毛皮,那也不过是一只毛色新鲜些的小麻雀罢了。哪里比得上太后娘娘,国色天香,风华绝代。”
“你们听听她这张巧嘴!”太后笑得十分欢喜,抓着楼霁华的手再不肯放。
皇帝转过头来,向楼霁华深深地看了一眼,笑得意味深长:“定北王妃的那张巧嘴,自然是无人能比的。”
楼霁华听见他这么阴阳怪气地说话,难免觉得有些犯恶心。
幸好太后没听出弦外之音,兴致勃勃地笑道:“正是这话呢。前一阵子哀家也听说了,定北王被歹人诬陷,多亏了王妃一张巧嘴辨明冤屈,为大周保下了一位栋梁,也为皇上保全了一世英名呐!”
“哎哟!”楼霁华夸张地叫了一声,“太后说这话可就折煞我了!我哪里知道什么栋梁不栋梁的,只知道一片痴心拼命为自己的夫君说话罢了!这件事说起来还是皇上圣明,及时辨明是非,这才还了我家王爷一个公道呢!”
太后显然对楼霁华的这番应对十分满意,攥着她的手再不放开。
就连回到行馆更衣休整的时候,楼霁华也是在屏外候着的。
至于薛夫人,她自然是随着往薛冷画那边去了。只不知道如今这位炙手可热的薛贵妃,会如何对待这个比她自己还年轻的“母亲”呢?
太后更衣出来,用过茶点,同楼霁华说了些闲话之后,便该起身去看龙舟了。
薛冷画见太后仍牵着楼霁华的手,便笑道:“许久不见太后这样欢喜了。方才看见太后笑容满面地牵着王妃出来,臣妾眼前一花,只当是看见了雨儿妹妹。”
太后闻言,唇角立时抿了起来。
楼霁华也敛了笑容,打住了先前的话头,低下头去。
“正听得有趣,你怎么不说了?”太后转过脸来。
楼霁华垂下眼睑,黯然道:“前儿听人说顾丞相府上的妾侍奴婢都判了官卖,想必姐姐也在其内……我想着自己在王府锦衣玉食,姐姐却多半在别处受苦,便觉得心里十分不安……”
太后冷哼一声:“你那个姐姐,不提也罢!”
楼霁华涩声道:“这一年姐姐做了许多错事,实在配不上诗礼之家的身份,也难怪太后生气。只是……我与她毕竟是至亲姐妹,明知她有错,却仍不免为她伤心难过。”
太后重新握紧了她的手:“不必再提了。那样心术不正的女人,只怕也不够资格做你的姐姐!”
楼霁华见太后生气,果然不再多言。
薛冷画却忽然在旁笑道:“昨儿我恍惚听见人说,雨儿妹妹被卖去了明月楼,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楼霁华瞪大了眼睛:“明月楼是什么地方?”
薛冷画微笑不语。
一旁的宫女嘴快,立时接道:“那不是妓院么?”
此话一出,不仅太后沉下了脸,就连走在前面的皇帝也站定脚步,回过头来。
楼霁华看看太后,再看看薛冷画,强笑道:“贵妃娘娘不要说笑。姐姐纵然被判了官卖,至多也不过是为奴为婢罢了,哪里就到了那个地步……”
薛夫人忙在旁道:“这倒是真的,如今京城里几乎人尽皆知。”
楼霁华呆站了半晌,忽然转身面向太后跪了下来,未曾开口已经哽咽。
太后放开了她的手,吩咐宫女扶她起身,冷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你不该开口。”
楼霁华跪着不动,狠狠地擦了擦眼泪:“可是姐姐她……”
皇帝慢慢地走了过来,俯身握住楼霁华的臂弯笑道:“王妃不可如此。楼霁雨撺掇顾丞相诬告定北王,更拉上了楼尚书一起伪造证据,这是为女不孝、为妾不贤、为臣不忠。朕虽然有心饶她,却不得不拿她来为天下不忠不孝不贤的女子做个榜样!朕心中爱敬王妃,你想要别的什么都可以,唯有求情一事,你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楼霁华挣脱他的手,慢慢地起身退回太后身旁:“皇上教训得是。”
太后叹道:“你想为楼霁雨求情,这是你作为姐妹的情分。哀家和皇上不准你求情,这是君臣的本分,你可要分清彼此,不要犯糊涂!”
楼霁华忙垂首称“是”。
太后重新牵起了她的手,却没有再露出笑脸。
楼霁华看着薛冷画微微翘起的唇角,觉得十分刺眼。
偏偏薛冷画又悠悠地笑道:“楼尚书已经判了斩监候,尚书府也已经一把火烧没了。如今偌大的楼家,竟只剩了王妃一人平安无事……不知道夜深人静时,王妃会不会思念亲人呢?”
楼霁华微挑眉梢,淡淡道:“至亲骨肉,自然少不得要思念的。昔年楼家与薛将军府上算是通家之好,贵妃娘娘与家姐更是比亲姐妹还亲的手帕之交,不知娘娘在夜深人静时,有没有思念过您的好姐妹楼霁雨呢?”
“一个娼妇而已,我想她做什么?”薛冷画勃然变色。
话一出口,她立刻就后悔了。
太后是年迈之人,难免感性重情,听见她撇清得这样快,果然生气。
更让她觉得恐慌的是,皇帝的脸色也跟着阴沉下来。
薛冷画又气又恼,对楼霁华更是恨得牙痒。
这时小宫女在旁扯了扯她的衣袖。薛冷画怔了一怔,很快又高兴起来:
跟一个将死之人,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想到今日晚间会发生的事,薛冷画便觉得心里十分雀跃,再多的烦恼也都没有了。
这时众人已走到运河之畔,看着河中乌压压一片龙舟蓄势待发,人人心中兴奋不已,那些不愉快的事便抛到脑后了。
一艘巨大的龙船停靠在岸边,装饰得华丽无匹,简直像是把宫殿整个儿搬到了船上来。
众人依次上船,进到殿内按序坐好,鼓乐歌舞便献了上来,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
楼霁华只跟在太后身旁伺候,并没有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即使是这样,皇帝的目光依然时时落在她的身上。
在那样黏腻腻的目光下,楼霁华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上下哪一处都不自在,怒气也就一点一点地滋长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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