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更,乌云压顶,狂风劲。
淳宜殿。
下人们都已熟睡,院子里的树叶在夜风中刷刷作响。
张泰溪一身黑衣,黑巾蒙面,手握利刃,悄悄潜至天香房顶,将屋瓦揭开一片往下看。
屋里黑咕隆咚,散发着一股药味,只隐约看得到哪里是床帐,哪里是柜子桌子。
张泰溪又揭开几片瓦,轻轻跳下,落到梁上,再将一根绳索拴在房梁柱上,然后顺着绳子溜下去。
房里非常静,张泰溪只听得到自己略微紧张的呼吸声。天香睡觉很轻,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他甚至怀疑她到底在不在。
“哎!”忽然,天香轻哼一声,翻了翻身。
张泰溪吓得急忙蹲下,心跳得很快,自己都听得到声音很大,扑通扑通的。
过了一会,见天香又没动静了,张泰溪蹑手蹑脚摸到床边掀开帐子。看到黑暗中朦朦胧胧的那张很白的脸,他忽然有点心软,高高举起的手迟迟放不下去。
匕首在黑夜里闪着寒光,就在张泰溪犹豫时,天香醒了。她一睁眼,猛然看见那把匕首,吓得啊了一声想喊救命。结果,张泰溪动作很快,一把捂住她的嘴,那声啊也随之消失。因这声喊太小,住在外面的下人们都没听见,张泰溪深恐有人来,急忙恐吓天香。
“不许出声!否则杀了你!”
天香吓得浑身寒毛直竖,连连点头,不知道这个男人想要干什么。难道,要劫色?不会吧,这是在宫里,虽然她的院子有点小,可外面也住着几个下人,他怎么胆敢如此恣意妄为!
张泰溪握紧匕首看着天香,她的双眼就这么瞪着他,瞪得他心里有点发怵。
天香试图说话,但被他捂住嘴巴,声音很含糊:“你要干什么?”
张泰溪张了张嘴,又说不出来,过了一会才低声说:“有人要你的命!”
说完,他想事不宜迟,握着匕首的右手迅速掀开被子,朝天香的胸口扎去。
天香见张泰溪要杀她,吓得丢了魂,本能地拨开他的手猛然朝旁边一滚,竟然躲过了。趁着张泰溪发愣,手也脱了她,天香急忙大叫救命。张泰溪急了,跳到床上又是一下。这回,匕首扎在天香的左臂上,疼得她一声惨叫,鲜血流了出来。
外面,阿和等人听见房里喊救命,衣服都来不及披就冲将进来。张泰溪听到有人来,只得放弃,飞快地跳下床,拽着绳子爬回房顶跑了。
下人们进来,惜锦点上灯,众人才发现天香坐在床里侧,左臂不停地冒出血来,疼得脑门出了汗。
“哎呀,有刺客!”文儿叫着急忙跑出去叫禁卫,禁卫闻言到处搜寻,外面乱成一团。
惜锦见天香受伤,交代阿和他们先给她止血,自己则跑去请御医。
雨莲帮天香剪去沾血的衣袖,打来热水给她擦拭。阿和和小城赶紧找来布条,给天香先草草包扎,又问她到底怎么回事。文儿进来,一边查看一边说,刺客是从房顶下来的。
小城和阿和跟着去看,见房梁上垂下一根绳子,房顶的瓦片被揭开,都知道刺客从那下来。可刺客是谁,什么人派来的,为何要杀天香,他们却无从知晓。
很快,曾太医来了。他一听说是天香受伤,马上背着药箱跟惜锦赶来。一路上,他还问惜锦知不知道是什么人做的。惜锦当然不知,只是着急,不停催他快些,再快些。
给天香查看伤口后,曾太医给她止血,敷药,又问当时的情形。天香说她本来睡得好好的,突然惊醒,一睁眼就看到有人拿着把亮晃晃的匕首盯着她,吓得魂都没了。
那人见她醒来,一把捂住她的嘴说不许说话,不然杀了她。她还以为那人是想劫财,或是问什么事。谁知,那人又说有人要她的命,接着就要动手。天香朝旁边一滚,躲过了那一刺,然后就叫救命。刺客见她躲过,跳上床又刺了一下,结果刺到左臂。见有人来,刺客立即跑了。
“哎呀,究竟是什么人,想要天香大人的命呢?”曾太医疑惑地说,“大人才刚落马摔伤,马上又有刺客来索命,这事很严重,必须赶快报告皇上!”
小城一听,说:“那我现在就去!”说完一溜烟跑了。
曾太医问天香:“大人,你可有什么仇人?”
天香摇摇头:“我一个孤女,又只是个从五品小官,平时除了巡视就是去先生那学舞,哪来什么仇人。”
曾太医皱眉道:“这就奇怪了,没有仇人,为何有人要你命?”
天香困惑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
文儿猜道:“或许,是哪个参选的舞姬嫉妒呢,想要我们大人身上落疤,然后就被淘汰。”
雨莲也说:“很可能哦,不是说,身上有疤的就不能参选么?这才体检完,大人就落了疤,万一明儿皇上说还得重来一次,大人不就被淘汰了!”
曾太医说:“也有可能。可是,如果是这样,为什么要在体检过后?再说,皇上也有手谕,任何人不得为难阻滞天香大人啊。”
“问题就出在这。”惜锦分析道,“因为我们大人得了皇上的恩宠,有了这道手谕,其他人自然嫉妒,他们这是想方设法地要阻止大人参赛呢。可是很奇怪,若在体检之前,大人受伤就不能参加。现在体检完了,皇上又特别为我们大人放了七天假,想必,就是这件事惹得他人嫉恨,非要把大人挤下去不可。”
雨莲撅嘴道:“这些人真无耻!大人跳舞什么样还不知道呢,就要阻止。再说,大人也不一定就能拿第一啊,他们何必这样苦苦相逼。”
惜锦不安地说:“这个,还真说不准。我和大人,是跟东谷先生学舞的。听说,这位东谷先生是天下第一的舞者,不但舞跳得绝妙,功夫也好。那些人若是听说我和大人是跟他学的,知道自己肯定比不过,只好先下手为强了。”
曾太医叹道:“唉,不过是中秋宴献舞这么件小事,竟然差点搞出人命!还好只是刺中左臂,若是大人没来得及躲,匕首直入心脏,当场即可毙命,那就只有神仙才能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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