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戴姨娘平躺着,盯住帐顶,眼神呆滞,面色苍白,嘴里喃喃地念叨着什么。
彩衣心里十分复杂,对这个主子既同情又有几分反感,却还是默默地用热毛巾给她擦脸擦手。秀珠和徐妈在一旁看着,暗暗祈祷戴姨娘不要有事,将军府遇到小公子才出生就被掐死这种事已经够倒霉了。
卢氏找遍整个屋子,依然不见小公子,忍不住发飙道:“孩子呢!你们这么多人,看个孩子都看不住么,人哪去了?”
下人们吓得赶紧低头回答说不知道。
卢氏又问彩衣:“彩衣,你不是昨夜值守么,小公子呢?”
彩衣吓得一跳,停住了动作。她看着戴姨娘,心里好一阵害怕。昨夜的事,她不是一点都不知情,只是,不敢讲。她看看秀珠,秀珠也害怕地看她一眼,悄悄无声地说怎么办。
“回,回夫人,小公子他,”彩衣战战兢兢地回答,“早上起来的时候,还好好的。后来,后来……”
戴姨娘忽然坐起来,猛地掐住彩衣的脖子吼道:“不许说!你这个贱奴,给我闭嘴!”
彩衣冷不丁被掐,没有防备,顿时喘不上气来,双手去抓戴姨娘的手,直翻白眼。
秀珠吓坏了,急忙去拼命拉开:“戴姨娘!你干什么,彩衣伺候了你那么久,哪点对不起你,你要杀她!”
彩衣脱险,心惊胆战,不停地咳嗽,越发恨戴姨娘。
卢氏也愤怒地斥责道:“戴娇容,别拿下人撒气!有什么事,好好说。”
天香心里越发确定,孩子是戴姨娘自己掐死的无疑。
秦良澍在一边冷眼看了半天,终于蹦出几个字:“我知道怎么回事,大家想听么?”
“说。”卢氏回头看着儿子,“你查出什么了,凶手是谁?”
戴姨娘一听,疯狂地大叫着冲下床去,鞋子也不穿,顺手拿起桌上的水壶就朝秦良澍砸去。秦良澍反应快,身子一偏接住水壶,眼神犀利,嘴角浮起轻蔑的一丝浅笑。
“戴姨娘,稍安勿躁。有什么话,等我把昨夜的事情还原你再说。”秦良澍冷静地说,“母亲,您请坐。天香,你也坐。”
戴姨娘被镇住了,不禁冷汗淋漓。彩衣察觉,心里也有些怕,忙和秀珠一起将她硬拖回床上。
秦良澍环顾一圈道:“昨夜,戴姨娘生下一个儿子,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惜,大夫检查后说,孩子天生痴傻。戴姨娘一听就大哭说这全是报应,还用头去撞墙,道儿子既是废物,她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不如死掉算了。丫鬟拉住,她又说这样的废人留着也是累赘,为何还要生下来,快把他溺死掐死。”
戴姨娘听着这些话,不禁瑟瑟发抖。
秦良澍看着她,问彩衣和秀珠:“你们昨夜一直在,可记得戴姨娘说过这样的话?”
两人答记得,秦良澍又说:“可是,戴姨娘为什么要说是报应,这个,你们知道么?”
彩衣当然知道,但不敢说。她悄悄瞥一眼戴姨娘,迟疑着挪步朝秦良澍走去。事到如今,她不能再瞒着了。而秀珠浑然不知,只茫然地摇头,说姨奶奶见自己生下痴傻儿子,心里哀痛,胡说也是有的。
徐妈也记得这些话,说戴姨娘受到这样的刺激,可能只是随口说说,并无什么特别意义。只有卢氏觉得事有蹊跷,让秦良澍说下去。
秦良澍刚要开口,就听外面守卫道:“将军回来了!”
众人一起转头看去,见秦敢还未及换回常服,带着一股冷风进来,大家都不禁激灵了一下。
秦敢看到戴姨娘泪流满面,扶着床柱坐在那里,秀珠给她披上棉被也不要,不禁心疼地说怎么起来了。说完,他亲自过去扶戴姨娘躺下,又盖好棉被,这才转头问秦良澍怎么回事。
秦良澍道:“父亲,你先听我说,不要太激动。”
秦敢却咬牙道:“我只想知道,孩子是怎么死的,谁干的!”
看他眼神里尽是愤怒,说完这句话,身子也禁不住发起抖来,秦良澍的心忽地一痛。
“父亲,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但,据我所查,事情是这样。”秦良澍犹豫片刻才说,“昨夜,戴姨娘得知自己生下个痴傻儿,十分震惊,也很绝望。因为,她据以提升自己地位,争夺秦家家产的王牌还没长大就废了。”
秦敢愤愤地指着他道:“不要胡说!”
可实际上,他心里明白戴姨娘想要的是什么,只是不愿相信罢了。他心里的戴姨娘,依然是当初他救下的那个清纯美丽,可爱贤淑的女子。他一次次给她机会,原谅她,就是想要她好好跟他过日子。现在儿子这么说,是要当众把她的伪装一层层剥开,他却不忍看她暴露得那么彻底。
卢氏也隐约知道了什么,对儿子使了个眼色,鼓励他继续说。天香看出夫人的意思,觉得这个家一定有着深刻而复杂的故事,而这,或许跟秦良澍以前总是装傻扮瘸有点什么直接关系。
秦良澍得到母亲的鼓励,心里底气更足,对父亲道:“父亲,该是我们面对的时候了。”
才说完,外面有仆人来报,说刘公公求见。
秦良澍诧异地自言自语:“这时候,刘公公来做什么?”
卢氏道:“刘公公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了,请他进来吧。”
因这是产妇的房间,卢氏又命秀珠把隔帘放下,以免让刘公公看见戴姨娘。
仆人出去,见到在院中等候的刘公公,施礼道:“刘公公,请进。”
刘公公点点头,随他进来,对秦敢道:“秦将军,皇上听闻你家出了事,派我前来探望。”
说着,他让随同来的小太监送上两只礼盒,说里面一是补品,给戴姨娘和秦敢夫妇补身子用的,二是衣物首饰,赏给夫人和戴姨娘,以示安慰。
秦敢和卢氏急忙要跪拜谢恩,刘公公却拦住他们说,不用客气了,家里有事,还是先处理事情要紧。见他们都面色严肃,屋里气氛凝重,刘公公察觉不对,赶紧推说还有事,要秦敢回头把事情经过自己去报给皇上知道,随后便告辞离开。
刘公公走后,秦敢让秦良澍继续:“良澍,说吧,到底怎么回事?”
戴姨娘恨恨地瞪着秦良澍,嘴里嚷嚷着:“二公子容不得我,容不得我的儿子。将军,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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