暄沪走后，东谷微扬命二人脱去鞋子站在地板上。

　　“舞之精髓，在于眼、手，身，脚。”东谷微扬开始教导，依然是一副冷冰冰的语气，也不看她们，如在自言自语，“眼即眼神，眼神要随乐曲或欢悦，或悲喜，或愁苦，或痛心。知道眼波流转什么意思么？一瞥，一转，一绕，能把人的心魂勾走，才是达标。”

　　这些话的意思，两个女孩大抵都懂，只是，要做到他说的境界就没那么容易了。

　　东谷微扬继续说：“手，传神之处在手指，指尖要灵动，柔软，可做出多个动作姿势。你们先模仿弹琴的姿势，要让所有手指都能灵活动作，最好是每个骨节都能动，而且是如行云流水般流畅柔软，方能做出最美的动作。”

　　听他这么说，两个女孩都发愁了。她们模仿弹琴姿势并不难，难的是，每个骨节都要动，还要流畅如行云流水，这个难度实在太大。

　　见她们皱眉撅嘴，手指毫无章法地乱动，东谷微扬随手拿起几上的竹篾，朝她们手上打去。

　　“哎呀！疼。”两人异口同声叫道。

　　东谷微扬喝道：“不许喊！手指不要乱动，知道拈花手么？”

　　拈花手？两人对视一眼，似懂非懂，想说知道又怕说错。

　　东谷微扬也不管她们懂不懂，左手食指和小指翘起，拇指与中指轻轻捏在一起，先是掌心向外，随即绕了个半圆，变成掌心向上，姿势相当优美，让人感觉他在空中画出的那半个圆仿佛是一片光影，虽无胜有。

　　两个女孩学着他的样子做动作，但手势有些僵硬，转的时候没那么流畅，也谈不上美感。而东谷微扬的手指修长白皙，保养得极好，指甲也留有两厘米左右那么长，精心修剪成长圆形，甲尖略尖，做出动作来美不胜收。惜锦不禁感叹，他若是个女子，就没有女人什么事了。

　　东谷微扬听见，又打了她的手一下：“住嘴！我是让你们用嘴巴跳舞的么？”

　　惜锦可怜巴巴地看了许卿柔一眼，觉得很委屈，可又不敢说话。手上的痛感让她难受，情不自禁地缩起来。许卿柔也很心疼她，但又不好责骂老师，一是尊师重教，责骂这种态度不能对老师用；二是她也想在皇上和百官面前露露脸，可能会对以后有好处，所谓忍一时之气，图长远之利。

　　所以，去跳舞这件事，其实也是个很好的机遇。

　　而惜锦呢，不想继续当女奴天天干活，还老被人看不起，又没有钱用，还要被管事责骂，偶尔打她，以及被懿潋欺负。如果做了许卿柔的丫鬟，两人当初曾一起做过女奴，许卿柔不会欺负她不说，还会特别照顾。另外，做丫鬟是有月钱拿的，她可以存着将来用。

　　最重要的一点，惜锦听说，之前七王爷府上的丫鬟翠儿，跟着五皇子入宫之后，竟然被新燕侯欧阳洛看上，做了他的妾。她若也能被某个达官贵人看上去做妾，此生也算不错了。

　　东谷微扬教了她们半天手势，又教她们怎么用眼神传达情绪，要怎么听乐曲的感情，表情和眼神都要特别生动，才能表达出乐曲的精神。他的一瞥，一转，一探一眨都完美而动人，让她们深深折服。

　　练了一炷香的工夫，东谷微扬累了，点燃几支蜡烛，分别放在她们头顶，肩膀以及双手掌心，要她们用金鸡独立的姿势站着，双手展开，曲臂托着。

　　“若是累了，可换脚，但不能坐下，也不可自行撤下蜡烛，直至蜡烛熄灭为止。”东谷微扬吩咐完，坐回位子上弹琴，还要她们根据琴音流露出相应的眼神和表情。

　　一开始，两人都努力去做出该有的眼神和表情。可多次之后，她们都已疲惫不堪，表情也有些难看，甚至是呲牙咧嘴，狰狞可怖。

　　东谷微扬看看几上的香炉道：“我去歇息，你们自己练。记住，蜡烛灭掉才可以走，不用跟我说。”说完径自去里间了。

　　惜锦看看掌心的蜡烛，又抬眼看看头顶（虽然看不见），抱怨道：“天啊，这么粗的蜡烛，什么时候才燃完！”

　　许卿柔也累了，话都懒得说：“等着吧，我们应该去墙边站着，而不是这儿。”

　　惜锦觉得有道理，放下脚慢慢地朝墙边挪去。

　　只听咻地一声，里间飞出一个茶杯，砸在惜锦肚子上后落地，发出一声闷响。她哎哟叫了一声，敢怒又不敢言，就这么皱眉抿嘴站在那里。

　　许卿柔知道这是老师扔出来警告惜锦的，只得说：“算了，老老实实在这站着吧。”

　　惜锦含泪说：“没想到，跳舞也这么受罪。”

　　东谷微扬在里间说：“别想耍花招！蜡烛不能落地，否则，我让你们顶的就不是蜡烛了。”

　　“那是什么？”许卿柔问道，“难道，老师喜欢看我们受折磨？”

　　东谷微扬训道：“要想跳好舞，就得受点苦，这点苦头都受不了，还想出人头地？哼，做梦！”

　　惜锦不敢说话了，不停地换脚，身子也开始摇晃起来。

　　许卿柔明白老师说的是真理，可内心却十分抗拒。但，现在她有什么办法呢？这都是小酒杯那么粗的蜡烛，天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燃完！

　　又站了一会，两人都有点受不了了，不由得暗暗叫苦。惜锦哭丧着脸问许卿柔怎么办，要不悄悄坐一会吧。

　　许卿柔仔细倾听里间的动静，没听到什么，心想老师睡着了，便说那坐一会吧。可是，没等她们坐下，东谷微扬就在里间发话了。

　　“想坐么？等蜡烛燃完。”

　　两人很惊恐，这个老师怎么跟鬼魂似的，不用休息么？

　　终于，蜡烛燃到一半时，两个女孩都撑不住了，相继腿一软，摔倒在地。而她们头上和手上的蜡烛，也因为她们摔倒而掉在地板上。眼看蜡烛就要点燃地板，忽听嗖嗖几声，东谷微扬从里间飞跃而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端起书桌上的笔洗哗地一下，将里面的水绕圈浇了一遍。

　　烛火熄灭，两个吓呆的女孩看着地板上湿漉漉的水渍和狼狈的蜡烛，惊魂未定，什么都不敢说。

　　东谷微扬皱眉道：“失败，罚擦洗地板，不到天黑不准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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