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借三公主之手来致许卿柔于死地之后,懿潋一心只想除掉这个让她又嫉妒又痛恨的女奴。时间紧促,必须在暄沪回宫之前做好,否则他又要护着,可懿潋还没想好具体怎么做。
可恶的是,事情有了变化。还没等懿潋考虑好怎么杀小七,秋意就跑去报信了。懿潋命人对秋意施以刖刑,却仍觉不解心头之恨,越发想要立即把小七弄死。这个时候要让小七触到三公主的逆鳞似乎不容易,得另想个办法。
茹央见秋意被施以刖刑,王妃娘娘仍怒气冲冲,杀气腾腾,巴不得小七立刻死,心里莫名的有了几分恐惧。她心怀愧疚,却又不敢去看秋意,更不敢再给主子出主意怎么杀小七。当懿潋让她去叫小七的时候,茹央第一个反应是拒绝。
“娘娘,您还是让别人去吧。”茹央哭丧着脸道,“秋意挨了刖刑,奴婢感觉好像自己的脚也被削去一样,又软又麻,走不动道了。”
懿潋白她一眼:“哼,没出息!”
隔了一会,懿潋又叫:“李管事,去,把小七给我叫来。”
李管事倒不推辞,答应着去了。茹央暗暗庆幸,心想我不如去看看秋意,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
于是,她扯个谎道:“娘娘,奴婢身子不舒服,想去找大夫给瞧瞧。”
懿潋没想到她会撒谎,说:“哪不舒服,赶紧去瞧,别拖重了。”
茹央连连点头答应:“哎,多谢娘娘!奴婢就是下腹部疼,哎哟,我这就去。”说完慌忙行个礼,捂着肚子离开。
懿潋冷哼一声:“哼,没出息的奴才!不过是给别人施刑,又没叫你去看,怎的这么没用。”
出来后,茹央问守卫秋意在哪。守卫说,行完刑之后,秋意昏迷,被送回住处了。茹央心里一沉,急忙赶往后院奴婢们住的小屋。
院门虚掩着,茹央走进去,轻声唤道:“秋意,秋意,你在么?”
屋里传来虚弱的声音:“我在。”
茹央进屋,看见秋意躺在炕上,膝盖以下全是血,染红了裤子和床单。被子盖在肚子那一截,也染到些许鲜血,甚是触目惊心。她的双脚被削去,剩下两半截光秃秃的小腿,包裹着被鲜血浸透的白布,很是骇人。
“秋意,一定痛死了!我,我去请大夫!”茹央说着就要走。
秋意却说:“不用了,就这样吧。”
茹央愣住,转过身来,又害怕又心疼:“秋意,我,我没想到,会弄成这样。你不要怪我,我真不知道娘娘会对你用刑。”
秋意含泪看着她,眼里空洞而死寂:“这下,你满意了?”
茹央忙摇头:“不,秋意你误会我了。我没有那个意思,我真没想到,娘娘会这样。我当时,当时跟娘娘求情了,求她饶你。要实在想出气,打你一顿,罚你不吃饭也好。还有,还有李管事,他也替你求情了。无奈,娘娘心狠,非要对你用刑,还是这么狠毒的刑。”
“呵,如果不是你告密,娘娘怎会削去我的双脚?”秋意落了泪,苍白的脸上看不出一丝生气,仿佛死人。
茹央难过地说:“你也知道,娘娘恨小七。你是三殿下的人,自娘娘来这就一直伺候她,在娘娘心里,你也是她的人。可你不但不帮她,还去给小七报信,娘娘当然恨你。我也是想帮你,怕你做出更多忤逆娘娘的事来,送了命更不划算。”
秋意一阵冷笑,笑得茹央直起鸡皮疙瘩。
笑毕,秋意对茹央道:“这里没你什么事了,你走吧。”
茹央还想再安慰几句,秋意却歇斯底里地吼道:“快走,我不想见到你!走啊!”说完抓起旁边小桌上的茶壶砸向茹央。
“我,……要不,我去请御医。你等着,我一会就回来!”茹央躲开,害怕地走了。
秋意无声落泪,不知小七有没有安然逃出宫去,能去哪。
小腿上,阵阵剧痛传来,令秋意忍不住想要晕厥。她看着光秃秃的小腿,想到自己那双漂亮的玉足就这样被砍掉,不知丢去哪里,心痛不已。
腿上的痛难以形容,仿佛身上所有的神经都被使劲拉扯,疼得颤栗。秋意从来没有这么痛苦过,也从来没有受过这么重的伤。现在回想起守卫挥刀的那一刻,她依然恐惧得直发抖。那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地狱之门。
一个好端端的漂亮姑娘,原想着等到了二十岁,跟主子说一声,放她出宫去嫁人。或者,让三皇子给她配上一门亲事,以后就安心相夫教子罢了。谁曾想,只是为了救小七,不想让那个美丽善良的女孩被王妃害死,却害得自己失去双脚。这样,她以后就不能走路了,还怎么活!
思来想去,秋意心灰意冷,又受不了那剧痛,只想死。但,屋里没有毒药,也没有刀剑。要想上吊,找得到布条却又站不起来去悬梁。最后,她想到了跳井。
好不容易挣扎着爬起来,秋意连遗书都不想写了。疼痛让她手抖,根本无法下笔。她就这样从炕上爬下去,慢慢爬出门,朝屋后的井爬去。
那口井,是她们几个宫女平日用水的来源。可是,现在的秋意却管不了这么多了。若要出去寻死,只怕还爬不到就会被人发现。而且,她相信自己已坚持不住,最好能快点解脱。
从屋子到屋后的井,不过几十步的距离,但对此时的秋意而言,却是十分遥远。她心里满是恨,疼痛让她浑身痛苦,恨不能全身爆炸,一下子全都消失。
然而,她也知道那不可能。她只有靠爬前往要寻死的地方,只要到了井边,再往里一跳,就真的一了百了了!她甚至已经想象出,当她跳进井里,会发出沉闷的扑通声。随后,清澈清凉的井水会被血水染红。
身后,留下两道粗粗的血迹,鲜艳的血色格外刺眼。但秋意看不到,她眼里只有那口井,那口即将埋葬她短短十七年生命的井。此生卑贱,命运遭劫,惟愿来生能托个好人家,不再伺候人。
终于到达井边,秋意已是满身大汗。她颤抖的双手搭上井台,用尽全身力气爬上去,再往里一扑……
扑通——咕嘟,咕嘟……血水迅速漫开,井里的天空一片血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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