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力近日来精神高度紧张,本来身为华盖的掌柜,并不需要他凡事亲力亲为,但这段时间不同以往,虽然说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商人,店铺里的小二也多是一些不问政事的平头百姓,但前几天关于秦兵四下抓捕术士的风声一紧,他这个卖丹药的商人也不由得紧张起来,生怕店铺上的小二哪一句话说的不对,就被当做卢生一伙的术士给抓捕起来,连带着把自己一家子包括左邻右舍都牵连进去了。
可这生意又不能够不做,不做生意倒显得有些做贼心虚了,况且如果不做生意的话一大家子的要怎么生活?
所以此时此刻他正亲自坐阵守在店铺上——虽然并没有什么生意。
“何老板……”
一个声音打断了他的深思,何力连忙满脸堆笑抬起头来:“是,客官想买点什么?”
一下子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庞此时正笑咪咪的看着他,何力抬起手来搓了搓眼睛,没有错!眼前这个人还是没有变。
“常夫人?”
“嗯,何老板方便请我进去坐会儿吗?”
“呀?常夫人怎么来了?快快请进——沈星,你跑快点,去厨房让她们准备点热水,还有点心,何川,你在铺子上给我盯着点,小心别说错话了。——常夫人,快快,里面请坐。”
跟大多数商人一样,多年前就在咸阳置了家业的何力同样是把家宅安在铺面的后面,以便照看生意,穿过几道小门洛清与逸辰就到了何家的会客厅中。
“何老板,客气的话就先不说了,我这次到咸阳来本来是想来看看这边的丹砂卖的怎么样的,寻着合适的话也在咸阳找置一门脸儿,结果一进城却是这般模样,你且与我细细说说,是怎么一回事?”洛清心中存着事,一见面便开门见山的将来意说明了。
何力一声长叹:“唉……常夫人,你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来啊。”
洛清凝神看着他:“此话怎讲?”
“前些年,因为始皇帝一心寻求不死之丹药,四下派人寻找,连带着所有达官贵人都以此为乐,想着即使是找不到如始皇帝那般不死之灵药,能延年益寿也好。所以我们这些做丹砂生意的生意人才能够事事顺利。但是数月前传来消息说始皇帝派出去的那些个术士中,有两个姓侯与姓卢的术士,因一直没有找到传说中的灵药,大概是害怕回来受罚,所以自行逃跑了,不但如此,还因处散播不利于始皇帝的谣言。始皇帝听说后很是生气,于是安排丞相大人四下里追拿这些术士,不但如此,但凡发现造摇者通通坑杀以儆效尤。这一两个月中咸阳的儒生受此牵连的不在少数,听说其它地方也在捉拿。所以……唉……这咸阳城里的外人能离开的都尽快离开了,生怕一个不小心牵连其中。”何力一边说话一边叹气,竟是唉叹连连。
洛清一愣,倒是没有想到到咸阳来时会遇上这样的情况。“如今丹砂的情况大受影响?”
“是啊,眼下这种人心惶惶的时候,何况又是因为术士引发的,对丹砂的影响当然很大喽,说起来不怕你笑话,如今这么一个月的买卖数量加在一起还不如情况好的时候的一天的数量呢。可又不敢关门,怕官兵说无故关门做贼心虚,更是挑了刺来找麻烦。常夫人,你看这……”
纵是千般算万般计的洛清,此时也被眼前的情况给全盘打乱了她的计划。
原本还打算到蒙恬将军的府上作拜访时以求他能够为自己谋求一定的带兵器的权利以守住财产,如今看起来眼下并不是说这事的时候,若是蒙将军在此还好办,此时蒙恬又身在塞外,这种情况之下,他的部下断然不方便再说此事的。
丹药……术士……
“何老板,官府上说的是抓四下造谣之人吗?”
“是这样说的没有错。”
“并没有说是针对术士吗?”
“那倒没有,我看他们抓的儒生也不少。”
洛清深思良好,突然笑了:“既是这样,何老板放下心便是了,我看,过不了多久,这生意又会好起来的。”
何力看着眼前这个笑的一脸自信满满的女子,不知道她的自信从何而来,就连他这个生在咸阳天子脚下之人都弄不明白始皇帝他究竟想做的是什么,她这个穷乡僻壤来的女子,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自信呢?
“对了,何老板,你常年在咸阳做买卖,你可知道有没有哪家外地人在此做买卖的,特别是做这行的,有心转让店铺离开此地的?”洛清问道。
“我刚刚也说了,这咸阳城里的外人能离开的都尽快离开了,这手上有门面儿的,手里有货的,一时半会儿也离不开,不过我想有心打听的话肯定能够打听的到。怎么?常夫人还是打算置下铺子?”何力为洛清捏了一把汗。
“嗯,有劳何老板了。”
洛清又问了何力一些咸阳城里的情况,在此事件之前的丹砂丹药的买卖情况,前来咸阳城里的各地商人的情况,一边问一边快速的思考算计着。
逸辰立在一旁一语不发,心里却是想着何力关于始皇帝此次事件的用心,一年以前,始皇帝就曾经下过命令除博士官署所掌管的之外,天下敢有收藏《诗》、《书》、诸子百家著作的,全都送到地方官那里去一起烧掉。有敢在一块儿谈议《诗》、《书》的处以死刑示众,借古非今的满门抄斩。官吏如果知道而不举报,以同罪论处。命令下达三十天仍不烧书的,处以脸上刺字的黥刑,处以城旦之刑四年,发配边疆,白天防寇,夜晚筑城。
此举一时烧毁了不知多少珍贵典籍,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统一六国的书典,以求统一管制,实际上却是为了避免六国之人借着书简传送信念。把六国之中原有的东西全部都断掉,时间一长便是让后人无法了解自己祖先的思想,真真正正的成为了秦国的奴隶。
而这一次,表面上是因为寻求仙丹灵药而引发的术士造谣一说,谁又猜不到这也是始皇帝的一个小小的借口呢?
有没有说过什么话,谁来证明呢?人只能够证明自己说过什么,谁能够证明自己从来没有说过什么呢?
真正他要杀人,不过是想个借口来杀罢了,只为了后世史书上能够有个堂堂正正的理由,但实际呢?
这里发生的一切,不知道项梁他们是否已经了解,如果是已有月余,想来探子已经将消息带回去了。
原本以为,玉藻姐姐她终于还算幸运,可以在扶苏公子那样的人身边过完简单的一生;
原本以为,生为始皇帝最疼爱的儿子之一,只在帝国存在的一天,扶苏的府上就算是再好不过的避难所了,毕竟没有人会去动他的。
却没有想到就这么短短的数月的时间咸阳早已换了天地,就连这个小小的幸福玉藻姐姐都没有办法守住。
如果说楚国被灭的那一年,他还只是一个蒙昧的孩子,什么事情也做不了,那么五六年之后呢?他还没有办法保护当年那个最疼自己的姐姐。
如果自己没有半点实力的话,又谈何保护别人呢?堂堂男子汉如果连自己最想要守护的人都无法做到的话又有什么资格来说出守护对方这样的话语呢?
玉藻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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