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经纶离开了乌衣巷,我的下一步计划就是说服栗棠姑娘和我们一起去敏斋学堂。
栗棠姑娘的房门始终关得紧紧的,午饭她也没出来。
傍晚,我亲自到厨房单独做了四个小菜,一盘姜末鸭掌,一盘卤鸡肝,一盘红烧鱼,一盘溜三鲜,色香味俱全,看着直让人流口水。
我将一个银质的托盘刷洗干净,将四碟小菜一一放进去。成碧已经在厨房边的小厅里吃完了,见我还在里边忙活,好奇地进来看。
见这一托盘丰盛的菜肴,已经好几天没吃过精致饭菜的成碧小姐立刻惊呼出声:“锦心,原来你还会做这么好的饭菜?之前怎么都不给我做?我也要吃!”
我一伸手将她扒拉到一边,“这不是给你吃的,是给栗棠姑娘的!”
“呀,你怎么能这样啊?我是你的小姐,她是——她是个人尽可夫的女子,你怎么不伺候我却去伺候她?”谭成碧急躁起来,说话也刻薄了许多。
我瞪了她一眼,道:“你现在不是小姐了,你和我一样,是独自到外面谋生的匠人!”
谭成碧被我说得不吭声了,看着四个菜肴一边咽着唾沫一边咕哝:“都怪你,早知道我还是待在家里的好!”
我很不客气地嘲弄她说:“腿长你身上,你愿意回去随时可以,我又不拦你!”
谭成碧被我震住,不再吭声。她自然是不会独自回去的,这一点我完全地了解,她现在在外面,我就是她的衣食父母。成碧小姐这个人没什么主意,又有大家小姐的娇惯习性和傲慢脾气,若不好好让她吃点教训,以后就更有她受的了。
“吃完自己把碗筷收拾掉,我去送饭给栗棠!”现在,我说话可比在谭府硬气多了,吩咐小姐做事她也不敢说不,这种感觉还是很爽的。
到了栗棠姑娘的房门口,我轻轻敲了敲房门。“栗棠姐姐,开门!”
里面没出生,用力一推,门居然打开了,原来门只是虚掩着,并没有上插栓。
走进栗棠姑娘的这间屋子,一股很浓郁的脂粉香气扑面而来,穿过外面的穿堂,远远的就能看见卧室里面的红色帘帐。卧室的门也敞开着,我故意放轻了脚步喊了一声:“姐姐——”
栗棠的声音从卧室外面传来,“是锦心吗?”
“是!”
在卧室外面的一个客居的雅间里,我找到了栗棠。她仰面坐在一个很矮的榻上,眼前摆着一把半打开的折扇。很小巧的扇子,扇骨上雕着镂空的纹饰,扇面是白绸的。
我将茶盘放在矮桌上,轻声道:“姐姐这半日都没出门,午饭也没吃,锦心特地做了几样小菜,姐姐吃几口吧!”
栗棠看看我带来的饭菜,勉强地笑了笑:“没想到你还会做饭,真是难得!”
那把半开半合的绸扇很是精致,我便问她:“姐姐这把扇子很漂亮,是别人送的吧?”
栗棠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到扇子上,定定地看了两眼,忽又将脸扭到旁侧:“早已没什么用处了,你喜欢就拿走!”
我赶紧摇头:“姐姐的东西定然都是心爱之物才收藏起来,锦心怎么能夺人心爱呢?姐姐好好收着吧!”
说着,我端起亲自烫热的一壶水酒,拿起酒盏给栗棠斟了一杯,温热的酒将酒杯也暖热了,拿在手里是那种很舒服的感觉。
我将酒递到栗堂眼前:“姐姐,锦心知道你心情烦闷,俗话说,一醉解千愁,我特地温了这壶酒来!”
栗棠接过酒杯,点头淡淡一笑,一口将酒饮尽。
我忙把筷子递过去,“辛辣入肺腑,酸辛不尽言,姐姐尝尝这些小菜可合你的口味?”
栗棠终于被我劝说动,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送进嘴里,片刻后道:“你费心了,栗棠非常感激。”
“姐姐说的哪里话,我和兄长多赖姐姐关照,若没有姐姐的照应,我们此刻还不知在何处容身呢!”
栗棠听我说着闲话,慢慢地吃了这一顿晚饭,酒也喝下了半壶多。她这样的女子,多半都是很有酒量的,所以,我也看不出她是否有醉意。
等到栗棠放下筷子,我才将话题拉到了祝经纶的身上。
“栗棠姐姐,今日来的那位祝夫子在你门前坐了许久,我见他垂头丧气,多嘴问了他些话。得知他是敏斋学堂的祝经纶夫子,甚是惊奇。原来姐姐还与祝夫子是旧识?”
听我提到了祝经纶,栗棠瞬间换了一副漠不关心的表情道:“我和他是很久之前认识的,早已断了联系,他却不顾廉耻、屡屡来找我!此人,还与你说了什么吗?”
我摇摇头,轻声叹气,“别的倒也没什么了。只是,我见他神情凄苦万状,便好心劝解了几句。他就突然念了一首诗,念的很是凄凉、婉转。”
“是吗?”栗棠忽然正了正身子,将歪倚着的脊背挺直:“他念了什么?”
我故意低着头想了半晌,才慢慢地念出那首《雁邱词》: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君应有语,渺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横汾路,寂寞当年箫鼓,荒烟依旧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啼风雨。天也妒,未信与,莺儿燕子俱黄土。千秋万古,为留待骚人,狂歌痛饮,来访雁邱处。”
栗棠怔然了许久,泫然欲泣:“如今再来念这些可是来哄我的吗?他不是元好问,没有埋过那忠贞的雁骨,何必装腔作势访雁邱?”
“哎——”我继续意味深长地念着:一种
相思,两处闲愁。你当他愿意每日来看你的脸色吗?不过都是身不由已、情不由心罢了!”
栗棠一处不动,似是坐的痴了。
感情这东西历来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相信这几句话已经起了作用。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栗棠姐姐要保重!”
观栗棠已经陷入了沉思中,我退出了她的房间。
在感情的世界里,有时候需要人陪伴、需要人倾诉,但有时又必须由她一个人抽丝剥茧地找到那情缘所起的最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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