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公主的确了不得了，都会打人了。”濮阳舜轻轻捏了捏桑桑的脸，又道，“虽是冒险来见你，但也不会只见你这样简单，你静心等一等，等我见过你那皇兄，再决定能不能带你走。”

　　“你还要见他？”桑桑不解，忧心忡忡道，“你能保证梁勇不翻脸？他不是我们想象的那么简单。”

　　“我知道。”濮阳舜温和地一笑，“你不信我？”

　　桑桑摇头，垂目嗫嚅：“我怎会不信你，我……”

　　话未完，濮阳舜用温柔的唇封住了桑桑的嘴，几番缠绵后，才松开了她，桑桑脸涨得通红，挣扎着要避开他的目光。

　　濮阳舜却捧起桑桑的脸，与之四目相对，笑道：“别想那么多了，终有一日，我们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谁也关不住你，谁也拦不住我。”

　　“我自然是信你的，可……”

　　正说着，外头突然想起脚步声，凌乱急促似来了许多人，桑桑心头一紧，下意识地把濮阳舜挡在了身后，却听身后人笑：“若真有事，你这小身板能挡什么？”

　　“参见皇后娘娘。”外头值守的宫女太监高声请安，桑桑听见松了口气，但还是把濮阳舜往里推，“你先别出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不好？”

　　濮阳舜笑而不语，顺从桑桑的安排，将那晕厥的小太监拖到一旁掩盖好，自己则躲到了寝殿里。

　　殿门呼啦一下被打开，华服盛装的齐雅宣霸气地阔步进来，但却没有宫女太监跟在身后，她才进门，后头就默默将大门合上了。

　　见这阵仗，桑桑也不必行礼，只呆呆地问：“怎么了？”

　　“人呢？”雅宣没头没脑地问一句，而后四处张望，又看看桑桑哭过的脸颊，气呼呼道，“濮阳舜呢？你皇兄说他在这里，让我来瞧瞧的。”

　　桑桑愕然，不置可否地看着雅宣，尴尬而心虚地问：“你说什么呢？什么濮阳……”

　　“人家都大方地走出来了，你还瞒？”雅宣瞪了桑桑一眼，绕开她径直往后走，桑桑旋身看来，果然是濮阳舜走出来了。

　　“你也太大胆了！”雅宣骂一句，一拳砸在濮阳的胸前，但下一句便哽咽了，“你怎么能这样，万一皇上他翻脸，你要我和桑桑怎么办？你们这些男人，都太奇怪了。”

　　“小丫头，想我么？”濮阳舜却轻点雅宣的鼻尖，宠溺地一笑，“都做娘的人了，还这么咋呼怎么行？”

　　“表哥，我想你，想好多人。”雅宣呜咽着扑在濮阳舜的怀里，口齿不清地问着母亲可好，姐姐可好，他一一应着，朝桑桑尴尬地一笑。

　　桑桑想起从前跟濮阳舜说过连表妹都不许抱的事，不禁莞尔。

　　“梁勇好宽阔的心胸，竟然直接告诉你我在这里？”濮阳舜似有几分冷笑，又看看桑桑，说道，“看来我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耳目之下。”

　　雅宣也不再撒娇，自行抹去眼泪，一边说：“皇上叫我转告你，只要你不把桑桑带走，怎么来怎么回就是了，他不阻拦你。”

　　“不许带我走？”桑桑哑然。

　　雅宣看看这两个人，重重地一叹：“他说的很明白，不许表哥带你走，不然他会追究所有的事，就看你们怎么选择了。”

　　殿内陷入沉默，远处御花园燃起又一波礼花，轰隆声隐隐传来，雅宓又一叹，提着厚重的华服坐到一边说：“我不晓得皇上为什么非要把桑桑留在身边，但眼下表哥你私闯梁国宫廷错在先，而皇上已做让步，于情于理你都不该坚持要带走桑桑。”

　　不等濮阳舜说话，桑桑已笑道：“他只是来看看我，并没说要带我走，我不会走。”说着握了濮阳道，“你走吧，我在这里很好。”

　　濮阳舜不做回应，转而看着雅宣道：“你家皇帝只叫你带这一句话？”

　　“是。”雅宣的神情略显严肃，问濮阳，“难道你想见他？”

　　“他呢？”濮阳反问。

　　“他没说什么，可我不想你们相见，既然他许诺我只要你不带走桑桑，就不追究此事，我信他绝不会反悔。那么你如何来就如何回去好不好？表哥，别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我不想面对你们对立。”

　　桑桑却先道，“固然这也是我的愿望，但显然很多事已不能如我们所愿那样发展了，如果……”她看了眼濮阳舜，再看雅宣，已似在央求，“若可以，安排他们相见吧。”

　　“桑桑，你？”雅宣一时语塞，愣了半日再看表兄，“你想见皇上？你能不能保证不会吵起来，不会闹僵？”

　　濮阳舜不以为然，笑道：“雅宣果然是长进了。我答应你，我找他只为正经谈事，不会挑衅他的底线，这里是梁国，他是梁国的皇帝，我懂。”

　　“不怕你不懂，就怕你们做不到。”雅宣眉间的忧心，俨然一国之后的稳重，又深深看一眼桑桑，叹气道，“也罢，索性让他们挑开了，也不用我们在猜测和忍耐中折磨自己了。”

　　桑桑淡然一笑，将目光避开了。

　　“你在这里等我，眼下正是国宴，皇上不可能半途离开，我来也是借口要拖桑桑去赴宴才来的，总得等守岁过了子时皇上那里一切礼仪罢了才有空，你若有耐心等，就在这里吧。”雅宣无奈地说罢，旋即便走了。

　　外头的脚步声渐行渐远，桑桑亲自去合上了宫门，一转身，却被濮阳舜抱进了怀里。

　　“怎……怎么了？”

　　“没事，想着很快又要走，就只想抱你。”濮阳舜在桑桑的肩颈轻吐气息，“会怪我吗？”

　　桑桑将脸贴在他的心门上，听着那有力而平稳的心跳声，笑答：“不会，我撒个娇发些脾气，冷静下来就什么都不计较了。”

　　“就快了。”

　　“快了？”

　　濮阳舜却沉默了，抱着桑桑许久才放开，脸色变得深沉，问她：“赵舒月回赵国的事，你知道么？”

　　“知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本没有这件事，不知怎么横生出来，眼下就等赵国的动静了。”

　　“赵国？”桑桑莫名觉得不安。

　　濮阳舜的笑清冷而充满了不屑，唇际微扬道：“赵舒月只怕有去无回。”

　　“她……”桑桑一颤，分明在濮阳舜的眼中看到了杀气，“会死吗？”

　　“你果然敏感。”濮阳舜轻叹，“齐纪彰的狠，的确配做一个帝王，我甚至想你若在他身边，他是不是连你都能舍。”

　　除夕夜，赵国宫廷亦不乏繁华热闹，沸反盈天的礼花爆竹在夜空升腾，一派热闹之下，赵舒月却避开了众人，独自在后殿休息，方才补妆时听得的几句闲言碎语，让她胸中发闷，便更耐不得宴席上的酒肉香气，耐不得那喧闹噪杂。

　　“公主冷吗？”春芽见赵舒月发抖，不免担心。

　　“是啊，有些冷。”掩饰心中的不悦，赵舒月强打精神，吩咐春芽，“去把殿门合上吧，反正这里也没什么人来。”

　　春芽应下，朝门前来，忽而三四人转进来，她定睛一瞧，忙俯下身去行礼。坐在里头的赵舒月，便听得一句“太子妃吉祥。”

　　她别过脸来瞧，果然见齐雅宸信步到了面前，而她的随从宫女和春芽一起留在了门前。

　　“让春芽退下吧，本宫有些话和公主说。”

　　赵舒月不言，只是朝门前的春芽递了眼神，不久殿门合上，喧嚣声被挡在了门外。

　　“自公主回来至今，一直神情不豫，你太子哥哥很是惦记，方才瞧见你离席，便让本宫来瞧瞧。”齐雅宸款款坐在一边，她分明是齐国公主，这赵氏皇廷的外姓人，如今却一派女人之态，比起赵舒月这个公主，竟更有几分气势。

　　“嫂嫂最聪明不过，还需我说些废话么？”舒月瞪视她，眼角溢出不服气，显然即便外人眼中太子中庸懦弱，可这位太子妃似乎过得很好，这几日冷眼瞧着众人对她也尊敬有加，相比自己在齐国被轻视，实在天壤之别。

　　齐雅宸笑道：“所以想劝你一句，早些回去才是。”

　　“这话恐怕轮不到嫂嫂来说，这里是赵国宫廷，是我的家，父皇也说了，我想住到什么时候都行。”赵舒月很失态，几乎冲着齐雅宸叫嚣这一句话。

　　可谁都知道，这样的失态背后，是彷徨，是恐惧，是无助。

　　齐雅宸幽幽地看着她，笑意深浓道：“只怕公主有来无回，您是准备在赵国住一辈子，住到死吗？”

　　“齐雅宸，我敬你是兄嫂礼让三分，可你也别太过得意忘了分寸，我赵国公主的身份生生世世不会动摇，可你今天是太子妃，明天就可能什么都不是。再说一遍，这里是赵国，不是你齐国，而我尚有家可回，你呢？你还能回到齐国去吗？”赵舒月双目如铃，气势汹汹地冲着她道，“太子妃还是顾全自己和皇兄吧。”

　　话音才落，只听得外头轰然一声巨响，旋即便如炸了锅一般，尖叫声呼喊声此起彼伏，赵舒月受惊不小，可一旁的齐雅宸却镇定自若。

　　“怎么回事？”舒月察觉到嫂子的异常，正常人都不该如此镇定。

　　“没事，外头唱戏呢。”太子妃闲闲一笑，信手拿起舒月那杯没动过的茶来喝。

　　赵舒月站不住了，转身就要往外头去，却听嫂子在背后幽幽然道：“刀剑无眼，公主还是在这里陪我说说话的好，一会儿戏散场了，我们再去凑热闹不迟。”

　　“怎么回事？”赵舒月目露凶光，她所能想到的，就是太子哥哥弑君篡位，“你们……”

　　可不等她发问，殿门呼啦一声被打开，进来的却是春芽，她惊慌失措地看着主子道：“九殿下图谋篡位，已被乱箭射死，太子殿下为了保护皇上也受了伤。”

　　“好妹妹，咱们去看看吧。”齐雅宸不知何时已走到赵舒月的身边，一把握住她颤抖的手，笑得邪魅，“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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