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红酥的声音,仁康皇帝将震天的怒气按捺下来,他几步绕过屏风,到里面,就对红酥道,“爱妃,可休息好了?”
红酥眉头一皱,她看着仁康皇帝,明显皇帝不想跟她说,可她心里哪里不知是皇宫那边出了事。
她将视线落在跟皇帝身后的轩辕夜身上,面色一冷就道,“小夜子,你说。”
轩辕夜状似面有难色地看了看仁康皇帝,不敢乱说话。
仁康皇帝只得自己对红酥道,“是小六,趁朕出宫之际,闯了尚书房,夺御前龙玺。”
红酥大吃一惊,她连忙从榻上下来,即便挺着个大肚子,那动作在这消息之下利索许多,“他想干什么?谋反篡逆不成!”
这话充分展现红酥一后宅妇人无甚远大的目光,可也在无形之中将仁康皇帝往一边的路上引。
可不是这么个道理,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整个大殷谁人不知闵王战神美名,手握精兵数十万,皆是猛虎之师,且还掌握了一半的神策禁军,若他有一日真起反心,还是在仁康皇帝不在皇宫的时候,那绝对是势如破竹之势,谁也抵挡不了。
仁康皇帝心中起了寒意,他真是已经想到如若他这时候赶回去,半路上有个什么意外,红酥也定是不能顺利诞下龙子,大皇子和二皇子无法匹敌闵王,其他皇子皆不成气候,又是谁最有可能登上那个九五之尊的位置?
这个答案毫无疑问,定是闵王无疑!
红酥隐晦的与轩辕夜对视一眼,轩辕夜那双狭长的丹凤眼中,暗黑的仿若有深不见底的漩涡在晃动,稍不注意就能吞食掉人的三魂六魄。
他只低头,将自己身形隐在阴影之中,有什么样的话都让红酥说。
从某种意义上来讲,红酥是妇人,即便说了不当的话,加之仁康皇帝对她的宠爱,那也是可以不计较的。
红酥遂又道,“皇上,臣妾赶紧陪您回宫,勿要闵王做出什么错事来才好。”
说着,她就要起身,拿那狐裘披风作势要系在身上。
仁康皇帝眼眸微闪,一伸手拦了红酥的动作,他转头看向一边的轩辕夜就道,“小夜子,你带两队人马,即刻回宫,拿下右神策禁军军符,可有把握?”
最后一句,虽是在询问轩辕夜,可那话语中却无半点的相商的口吻。
轩辕夜当即单膝着地,喝声道,“小夜子定当不辱圣命!”
仁康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这种时候,他自然不会亲自赶回宫去冒险,先不说不知闵王的布置,他同时也不会拿自个的性命开玩笑。
他是一国之君,没有人比他更为惜命。
轩辕夜垂下的眼眸中迸发出耀眼的光亮,他等的就是这个机会而已,带着皇帝口谕和圣令,京城的闵王要怎么揉捏,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只要解了皇宫之危,逼走闵王,总归也让仁康皇帝心安了,这种结果才是最为重要的,其他的过程,谁也不会在意。
当即,轩辕夜点上人马,将皇家寺庙的守卫职责交由手下一领队,便怒马回宫。
话说闵王在闯入尚书房,拿到御前龙玺的时候就已经心有后悔了。
今日他手下的右神策禁军值当,皇帝和红酥以及轩辕夜那一半的禁军都不在皇宫,整个皇宫可以说他都在他的手心里。
他最近一直表面平静,实际已经焦躁到无法入睡的地步。
即将翻年,眼见就要开春,而那被扣的一半粮饷是半点踪影也没有,边漠几十万的精兵堪堪渡过这个隆冬之后,来年如果粮饷还未到位,他便不得不将一部分的精兵遣送回京,削减军营人数。
这是闵王的底线,他决不能眼看着手里的兵权被削弱。
有那神策禁军中的手下便大胆的建议,不若趁皇上不在宫中的机会,私拿御前龙玺将发放粮饷的文书盖上印记,先行从国库中将这一笔的粮饷提拿出来。
若这计划做的神不知道鬼不觉,且天衣无缝的话,一时半会皇上也不会验看国库账目,如果侥幸,还可拖上几月,再在恰当的时候,将这笔粮饷给填上。
那时候即便仁康皇帝知晓,但看在父子份上亦或他自觉补上这个窟窿,最多被惩戒一番,数年不回京而已,那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事。
鬼使神差,闵王竟然还真就这么做了。
如果凤静先行知晓这事或者在场,亦或闵王没有被心中一直萦绕不去的焦躁翻搅的心绪日夜不宁,稍稍以他纵横沙场的谋略和胆识来一深思,他都不会干下这般愚蠢的事。
可现实就是,凤静恰好这几日不在,听说是有关凤家二公子凤翊之事,出了京城,自然无从知晓这事,闵王又诸事缠身,不管是红酥即将诞下准太子的龙子,以及轩辕夜暗地里的针对和逼迫,还有当务之急那粮饷没着落,最后是来年他便不得不主动提及回边漠战场厮杀的念头。
如此种种,在轩辕夜刻意酝造的氛围之下,闵王身为战神,天性之中铤而走险的性子便再次苏醒,动了进尚书房私拿御前龙玺的念头。
可他忘了,这是京城,不是边漠沙场,即便他拥有在沙场中多次以少取胜,铤而走险背水一战的生死经验,但京城,又岂和沙场一样。
在京城,高高在上的那一人,是仁康皇帝,高坐九五之尊的龙椅,他便不许有任何威胁能他位置的势力出现,对闵王,且他忌惮已久。
自然凤静的出京,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一环扣一环,看似无数的巧合之下,其实是轩辕夜算计已久。
在知晓凤家其实依然在凤静控制之下,他本想扶持的傀儡凤翊根本就没任何作用的时候,加之凤家向来是四大家族里血脉最单薄的,这一代,四房中也不过才三子一女而已,所以别看平日里凤翊和凤静不合,甚至凤静常以冷漠之态从不正视凤翊,那是还没有出现危及凤翊性命之事。
真到生死关头,凤静铁定不会不管,若是其他的大家族,死个把子嗣没什么,可凤家却是一个都损失不起。
轩辕夜的眼光从来没错过,这一次同样如此。
闵王看着手里的文书,那鲜红的龙玺印记,有片刻的愣神,可很快他就反应过来,纵使心里有后悔,却不曾表露半点。
他眼眸之中闪过金石相撞的冷光,事已至此,已无退路,他唯有搏一把。
这时候尚书房外响起一高呼,“闵王反叛,擅闯尚书房,欲夺御前龙玺,倾大殷安宁,我等必不容这篡逆之事!”
闵王一听这话语,立马脸色一变,他便深知今日之事,中计了。
面色阴沉如山雨欲来,他看了眼文书,尽管眼中有犹豫,可他依然将那文书挨触烛火,付之一炬。
尔后一提手中长枪出了尚书房,然,视野所及,是一片的神策禁军包围,晃亮的利刃,之前还是他手下领队的禁军对长赫然已经站到了他的对立面,当时包括那个给他出主意私拿御前龙玺,所谓的心腹。
他身边的,不过是三五个从前从军营中退下来,又入了他王府当护卫的随从。
“王爷,快走!”其中一随从横着剑,挡闵王面前。
哪想,闵王一伸手将随从推开,目光如电地从那几个禁军领队身上扫过,这些禁军,占了他手下右神策禁军的大半,如今一朝而反,他还当真小看了轩辕夜九千岁。
心明如镜,他豪气冲天地朗声大笑起来,那声音直窜云霄,激荡的无比远,竟有千军万马齐喝之势,“阉人宦狗,只配玩这种下作把戏,本王美名战神,便是不败之神,谁敢与本王为敌!”
最后一字下落,震的虎视眈眈的神策禁军心生骇意。
闵王不愧为战神,仅凭一吼之力,便有让人不战而屈的本事。
换了普通人,自然便退了开去,可这批神策禁军之中,多数都是轩辕夜的亲卫渗入。
狡诈如狐的轩辕夜,又何曾没考虑到这层,知晓任何时候不能小看了闵王,遂这次行动人手中,尽量都以他悉心培养的亲卫为主。
“闵王篡逆,速速将其擒下!”刚才高呼的那人显然是这禁军中地位最高的,他举剑一喝,当即人如流星地蹿了出去。
紧随其后的,是更多假装为禁军的轩辕夜亲卫,在这种带动下,那等还有犹豫的,也不敢再多想什么,执着武器,势要擒下闵王。
“喝!”闵王出声一怒,手中长枪往地下那么一跺,那地面似乎都晃了三晃,他根本不站在自个随从身后先行离开,而是浑身杀意一窒,后腿一蹬,那长枪晃成一片锐利芒光,人如炮弹地弹射了出去,落入禁军之中,长枪挥动,便是一片腥风血雨的厮杀。
“王爷!”那几随从瞬间眼一热,见闵王身姿挺拔如山,竟有一种又回到昔年边漠沙场,随同闵王征战所向披靡的岁月。
毫不犹豫地冲入战团,处于本能地朝闵王后背靠拢。
轩辕夜赶到的时候,黑瞳之中,便是这等厮杀到没了理智的场景——
遍地尸体,当然都是神策禁军的,地上嫣红鲜血汇聚成了溪流,延伸蔓延,腥味冲天,宛若修罗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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