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明河郡主今日如何？”昨晚与明河说了好久的话，总算是将人给劝回去了。朱祐樘自己也疲倦了，因此也没有回东宫的婚房，而是在东宫自己的寝殿休息了。

　　张思言自己一直从戌时开始等，等了整整两个时辰，知道子时都过了，结果太子还是没有回婚房。最终在木棠的劝说下，张思言休息了。

　　今日朱祐樘最开始问的也不是自己的新婚妻子，而是昨夜见面的表妹。

　　“殿下，明河郡主已经好了许多了，惠庆公主差人说，今日之后郡主便随着她一起回周家。郡主也到了该出嫁的年纪了，要是一直不许配人家，这实在是有悖纲常。”

　　朱祐樘算是听懂了姑姑的意思，给周一茹找一个夫婿，也算是绝了周一茹对自己的念想。朱祐樘也觉得这算是一个法子，周家自己亏欠很多，尤其是周一茹。他人问鼎宝座，周一茹和惠庆公主的恩情，朱祐樘也不打算赖掉。

　　无人问津的太子妃，现在还不知道外面关于自己大婚第一夜就失宠的消息，早就在皇城流传甚广。

　　张思言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所以今日早膳被伺候的时候，也没有觉得被人怠慢。

　　虽然太子妃失宠的消息就是从东宫传出去的，但是东宫的奴婢也算是明事的。东宫太子的手段，凡是呆了三年以上的人都明白不是自己能够受得了的。

　　所以那怕太子对太子妃有些冷淡，张思言在东宫的生活也被人伺候的很好。

　　“殿下，该去给太后和陛下以及皇后娘娘请安了。”杜梨这些年一点点的得到了朱祐樘的信任，现在俨然是朱祐樘身边的第一人。

　　能够得到朱祐樘的信任，实在是难得的很。这些年的考察，确实花费了杜梨很多的时间。但是，有付出就有回报。杜梨在四梨中是离朱祐樘最亲密的。

　　“太子妃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昨夜的事情是预料之外的，而朱祐樘自己也顺水推舟想试探张思言。所以最后离开了，朱祐樘就没有打算要回去的。

　　回答朱祐樘的是顾见之，“太子妃一直等着殿下，等到了子时过。之后在几个婢子的劝说下，总算是休息了。”

　　顾见之的消息是其它锦衣卫送来的，朱祐樘不放心张思言，所以张思言不知道的地方，其实有不少的人在监视她。

　　“现在呢，太子妃在做些什么？”

　　“太子妃用了早膳，现在应该在外殿灯罩殿下。”

　　“走吧，去览云阁。”太子的新房在太子东宫后殿，与太子自己居住的地方，很短的距离。倒是与书房的位置相距很远，为了不耽搁时间太子倒是亲自去迎太子妃。

　　“走吧，现在该去给皇祖母和父皇母后请安了。”

　　朱祐樘说完也不管张思言是什么神情，自己就走了。至于那些没有被太子叫起身的奴才，也在鸭梨的示意下起身，然后自己做做自己的事情去了。

　　宫中虽然死了一个万贵妃，但是贤贵妃，邵宸妃这些都还在。所以慈宁宫一时间热闹的很，后妃齐聚皇家的嫡系也都在。

　　皇帝已经显出精神不济的神态了，很多人都能够看出来太子登上大宝，只不过是时间问题。所以当太子妃来给自己行礼，大家都是走个过场。

　　毕竟太子妃是未来的皇后，作为一个皇室宗亲，或者是今后的太妃要求到皇后跟前的时候太多了，所以现在还是跟太子妃打好关系最好。

　　“孙儿给皇祖母请安。”大明朝一直都是奉行以孝道治国，因此就算是皇帝在场，太子妃该行礼的对象还是太后。

　　张思言跟在朱祐樘的身后，按照朱祐樘的方式，给周太后端了一碗茶，然后开始请周太后喝孙媳茶。

　　之后就是皇帝跟皇后，与周太后一样，皇后接过茶后，一样有人将皇后赏赐的东西给太子妃送过去。

　　拜过了太后皇后，接下来就是皇帝的其它嫔妃。

　　“思言见过贤贵妃娘娘。”

　　“太子妃快快请起。”贤贵妃自从先太子死后，就一直没有孩子。现在养在身边的皇子，那是因为生母身份低所以才养在了贤贵妃名下。

　　也是因为这样，贤贵妃在后宫之中一直都是少出头也最随和的。接下来就是邵宸妃等其它后妃，这一圈下来张思言收到了不少礼物。虽然不是张思言亲自接，走了一圈后也是累的够呛的。

　　“这是大公主。”

　　“见过皇嫂。”大公主性子温婉，见张思言来了第一时间就给张思言行礼。

　　“大公主快些起来吧。”张思言这样说着，又将自己准备的荷包递给了大公主。这是作为嫂嫂该给平辈的弟妹准备的东西。

　　一圈一圈的走下来，就是张思言自己骨子里是个男子，但是现在也有些受不了。皇家的亲眷多，平辈的要行礼，长辈的要行跪礼。这样的折腾，张思言在离开慈宁宫后也不禁感慨，总算能够走了。

　　能够得到太子妃一礼的，那必定都是进位为妃的人才能够有的待遇。回到自己的寝殿之后，在慈宁宫一直憋屈自己的后妃，现在忍不住的开始抱怨。

　　“姐姐为何要对太子妃如此啊，您难道没有听说，太子妃在大婚当晚就失宠于殿下了么？”

　　在刘妃看来，太子妃既然不受宠那自然是不足为惧的。自己作为长辈，就应该受太子妃一礼。但是在慈宁宫众目之下，刘妃没有那个胆子。

　　所以心中不满但最终还是受了太子妃半礼，然后换了太子妃半礼这才算了。

　　所以出了慈宁宫后，刘妃就找了一个比较亲近的后妃开始抱怨。刘妃打着如意算盘，要是能够找个人给自己当枪使，那自然是最好。要是找不到人，能够找个人倾诉一番也不错。

　　可是刘妃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被嫌弃，被嫌弃都算了还被呵斥了。

　　“娘娘，您就算是不喜欢刘妃，但是今时今日您也没有必要跟刘妃过不去啊。”作为静妃的心腹，说话的奴婢不赞同静妃的处理方法。

　　刘妃虽然搬弄是非，但是说的话也没有错。太子的意思现在谁都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不满意太子妃，是不是真的不愿意娶太子妃，这一切都没有一个准数。

　　既然如此何不冷眼旁观就是，眼巴巴的往太子妃跟前凑，算不上最好的计策。

　　“本宫自然有自己的打算的，难不成你还觉得本宫就半点城府都没有。”静妃也不打算多说，隔墙有耳这个道理静妃懂。所以，有些话还是少说最好。

　　“你就这么的不待见朕？”乾清宫内皇帝大发脾气，看见御案上有个茶盏皇帝想不想的抓起茶盏就像朱祐樘扔去。

　　原来皇帝回到乾清宫，自有奴婢将昨夜东宫发生的事情告诉皇帝。

　　昨夜监视东宫的，监视太子妃的人那可是不少。

　　皇帝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一晚上没有叮嘱太子，朱祐樘就给自己弄出了这么大的麻烦。冷落太子妃？这是打自己这个皇帝的脸呢。

　　“父皇，事情不是这样的。儿臣并不是有意的要冷落太子妃，只是事情有轻重缓急。一茹因为儿臣出事，今后儿臣一定会心中不安的。”

　　朱祐樘知道皇帝不满意自己跟周家太过亲近，其实这三年自己已经远离周家了。但在皇帝眼中，周家就是外戚。朱见深虽然不算是一个贤主，但是帝王之道却明白。

　　自古外戚擅权比宦官专权还要恐怖，造成的伤害更加严重。

　　因为周太后周家一直荣想富贵，后来惠庆公主嫁入周家，更是让周家的权势如日中天。

　　作为皇帝朱见深看重的乃大明朝的百年根基，就算周家是自己的外家那也姓周不姓朱。所以皇帝一直压制着周家，后来甚至有意扶植了万家。

　　结果后来万氏凋零，皇帝知道这是必经的一个历程，也没有多加指责太子。但是现在太子不该因为周家的女儿，就置太子妃于不顾。

　　“我不管你因为周一茹怎么样愧疚，但是记住你最先是太子，其次是朕的儿子，最后你才与周家有些干系。你要是现在还不懂，那朕也会将大明朝交给你。”

　　虽然知道自己身体不行了，但是要安排废太子，朱见深想自己还是有时间的。

　　“父皇，您不是疼爱明河么。”朱祐樘震惊皇帝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再朱祐樘的心中皇帝一直都是疼爱着明河这个外甥女的。可是现在皇帝居然能够对于明河的生死无动于衷，这实在是匪夷所思。

　　“你还是没有学会帝王之术么？你生为皇帝注定就是孤家寡人，围绕着你的人奉承也好，巴结也罢那是因为你是帝王。所以你可以宠着任何人，但是一旦有人威胁皇权，作为皇帝你就必须收起你的慈悲。”

　　就像是养阿猫阿狗一样，皇帝高兴了就可以将任何人招来逗弄，生气了想要收回权利也是可以的。

　　“我乏了，你现在回东宫吧。顺便把这两日的奏折也带上，想一想朕说过的话。”

　　皇帝挥手让朱祐樘退下，然后自己往乾清宫的后殿走去。

　　从慈宁宫回东宫的路上，朱祐樘与张思言是一起走的。当朱祐樘自己撇下张思言往乾清宫去后，张思言自己与四棠和东宫的其它家令一起从御道往东宫而去。

　　早上还不知道自己在后宫留言中算是失宠的人，张思言现在偶然间听见几个婢子的对话，现在也知道了。

　　同时张思言也明白了，为何早上有些奴婢看自己是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原来症结在这儿，自己是个失宠的太子妃。

　　不过虽然是这样，张思言也不担心。所谓流言，自然是没可取之处。自己一无过错，二没有犯法太子就算是不喜欢自己，也没道理给自己这个太子妃难堪。

　　制止了几个人的举动，张思言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回了东宫。

　　东宫书房内朱祐樘一直在想，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以前的做法，现在的举动。那些对周一茹的好，现在对周一茹的忍让，只怕其实都是错的。

　　皇帝说的那些话，朱祐樘自己其实以前做过，现在也正在做。只不过相比皇帝而言，朱祐樘对于周一茹是真心的。但是现在皇帝一席话，朱祐樘认识到其实自己是错了。

　　想明白了之后，朱祐樘召见了东宫的几个管事和家令。

　　“以后周府来人如果没有召见，就不要放他们进来了。还有，以后明河郡主也是一样的。要是她擅闯东宫，你们按规矩处理就是。”

　　既然要跟周一茹了断，现在就该断个干净才是。

　　交代完了周一茹的事情，朱祐樘又想到了今日皇帝大发雷霆是因为那些关于太子妃的谣言。想了想，朱祐樘还是留下来锦衣卫。

　　“你们去查一查，谣言究竟是从何处起的。要是找到了传播者，就查一查是谁指使的。这件事尽快了结。”

　　朱祐樘必须要承认，皇帝有一件事说的不假，太子妃不是自己想要置之不理就可以的人。

　　以前东宫不是没有太后塞过来的侍妾，朱祐樘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或者将人给太后送回去了，或者给将人寻了错处打发了。那些人毕竟不是皇帝给自己找的后妃，所以皇帝不会过问自己。

　　昨夜的事情，确实自己处理的不对。皇帝生气是应该的，朱祐樘这一想着就觉得自己该往揽月阁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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