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闻楼逆早就有所准备,两人欢喜的就往桃夭阁去。
那铃兰锦花双股钗,一时半会已经不好退还给凤缺,凤酌也就暂时收了,她在不通世故,也晓得还回去,那是打五长老的脸面,予人不痛快。
两人回了桃夭阁,径直往书房去,才进门,凤酌便见书房中正摆着两樟木箱子,上还搁置着红绸覆盖的托盘。
“小师父,去瞧瞧哪样合意?”楼逆殷勤的将托盘端起来,放到一边书案上,将樟木箱子尽数打开,任由凤酌挑选。
凤酌探身过去,就见两箱子里面,都是华丽又好看的衣裳,颜色艳丽,又是当下时兴的款儿,端的是挑的她眼花缭乱。
略高昂的兴致也就那么一瞬,她就没了勃勃的挑选的欲望,但又不好辜负了徒弟的一番好意,遂面无表情的对楼逆道,“都很好看,看着与为师挑选便是。”
楼逆是个人精的,哪里瞧不出来凤酌那是没了耐心,也幸的他早有所准备,是以便从箱子里捻起三件来,摊在箱子上道,“小师父以为,这三件如何?”
那三件衣裳,一套花团锦簇的金丝银线裙,端的事华丽非常,第二套是凌波杜鹃嫩绿荷叶边的散花长裙,掐紧的腰身,宽大的摆袖,一穿上便能将勾勒出姑娘家的窈窕身姿,这最后一套,较之前两件,就多有清雅,是淡碧色冰绡丝缎蝉翼披纱裙,纱缎层层叠叠,裙摆飞扬而起,便如同行在九天浮云之上。
凭心而论,楼逆选出的这三套,皆适合凤酌,要知她这会年纪小,穿的艳色华丽一些,那也是应该的。
见凤酌没不喜,楼逆便收好这三套衣裳,“小师父,明早可以穿那件冰绡丝缎的,剩下的弟子会给赤橙,叮嘱她分场合给小师父换上。”
赌石盛典这种事,比之一般的酒宴都来的盛大,故而准备三套衣裙,楼逆都嫌少了。
凤酌点点头,即便心头觉得楼逆此举十分熨帖暖心,可她面上不显半分。
为师长者,自然要稳重沉着,在徒弟面前喜怒浮于面上,想想就有损威严……
没及时揣测出凤酌别扭心思的楼逆,又将几个托盘上的绸布揭了,指着好几套的头面道,“小师父快挑一挑,这些头面弟子先看过了,都是适合师父这样年纪的。”
凤酌看过去,只见四个托盘里头,有序地摆放着或珍珠或玉或亮银打制的头面,款儿精致,也不是凤酌压不住的那种赤金,端的是能看出楼逆费了好一番的心思。
凤酌一眼就挑中了那套珍珠的头面,她指了指,楼逆便将其他的收了起来,嘴里还道,“其他的弟子一并收捡好,都说姑娘家的头面该多些,就都留着给小师父日后用。”
听闻这话,凤酌眼神瞟了瞟两大箱子的衣裳,又看了看头面,沉吟片刻忽的问道,“银子还有么?”
莫名其妙的一句话,让楼逆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
凤酌只当果然自己交付给徒弟的银子多半没几何了,又无所谓的道,“空当了,将书架子里的玉石,找个行商,远远的卖了换银子。”
从前她缺银子了就是这么干的,凤家那点月例又没多少,她常出入玉矿山,多数的钱财都花在刀剑和暗器上,至于姑娘家的那些玩意,倒真给忽略过去了。
楼逆觉得好笑,他这才转念过来,瞧着已经皱着眉头在想从何处多找寻一些银两的凤酌道,“小师父莫担心,弟子之前用小师父交付的银子,在安城盘了个铺子下来,准备做点小营生,也好过坐吃山空,因着还没想好要贩卖什么,所以便没来得及与师父回禀。”
凤酌摆摆手,眉目有不耐烦,“你看着办就是了,不必事事与为师说。”
末了,她又道,“若缺银子,就将玉石卖了,不用可惜,总归日后为师还能寻更多的予你。”
楼逆心下有所感,他狭长的凤眼之中有暖到化不开的华光,他望着凤酌,蓦地就若一树梨花般繁华似锦的笑了。
正在此间,书房外赤橙站在门槛外,脆声回禀,“三姑娘,大姑娘差人送了衣裙头面过来,说是明日盛典,三姑娘勿不可寒酸了去,丢了凤家的颜面。”
凤酌面无表情,看不出心里在想什么,她扫了赤橙一眼,就让小婢女打了个寒颤。
楼逆嘴角浮起冷笑,起先那先眸中的暖意悉数隐了下去,又是一副梳理而君子的大方模样,“送进来。”
赤橙在桃夭阁呆的久了,自然也便多了几分眼色,晓得这阁里,楼逆虽为小厮身份,然份量却是和主子一样重,不见最开始轻怠他的赤朱,落的个生生被打杀的下场。
是以,得了话,她便侧身,让那四五个姿色不俗的婢女进去。
穿着一模淡色高腰襦裙的婢女鱼贯而入,站定了,才将手中盛放衣裳头面的托盘齐齐前伸,却是要让凤酌亲自验看。
哪知,凤酌是根本不理会,她都不用给楼逆使眼色,犹如她肚里蛔虫的楼逆便背着手踱了过去,从头至尾看了一遍。
许是不曾想到楼逆如斯美貌,这会又离的近,竟有那等婢女面颊瞬间就红了起来,羞赧难当。
凤酌目若利刃,戳在那等婢女身上,仿佛像要当场将人给打出去一般。
“大姑娘让送来的?”楼逆冷冷问道,他伸手捻了下那衣裳,却也是不错的,然总归不能和他与凤酌置办的相比就是了。
其中一婢女轻声回道,“是,大姑娘说,三姑娘也是凤家正紧的姑娘,平素都寻玉去了,多半没功夫准备,是以便让婢子送了一套过来。”
楼逆脸上析出高深莫测地浅笑,他起先那么一捻,就已经嗅到衣裳上淡淡散出的熏香,是普通的麝香,凤宓也还没那么蠢,这般明显的手段还不会用。
“扔出去!”凤酌发话了,她面目冷凝,半点都不像旁人那般还会看在情面上虚伪寒暄一番。
这话一落,那几个婢子面面相觑,皆不知如何是好。
楼逆见人还在犹豫,当即更为冰冷无情的道,“听不懂三姑娘的话?还不拿着滚回去!”
几婢女无法,只得又端着托盘离开。
赤橙怯懦非常,她也不晓得当不当离开。
恰好,楼逆也是要找她,便让人进来道,“那有三套衣裳,明个你伺候姑娘穿戴好,另外两套带上,与姑娘同去白家。”
赤橙微微吃惊,她看了凤酌一眼,没见反对,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姑娘是府中三姑娘,身份不比一般,你作为姑娘的贴身婢女,当尽好婢女的本分,不该离开姑娘身边的时候,务必不能擅离半步,姑娘若在白家出了什么意外,你该晓得,自个也没好下场,可听明白了?”楼逆鲜少这般厉声的时候,那一声喝,势若奔雷,叫人心头都跟着一跳。
赤橙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并颤声道,“婢子记下了,婢子绝不离开姑娘半步。”
楼逆这才满意地点点头,复又安抚给点甜头道,“姑娘是何性子,你在桃夭阁该也是有所明白,姑娘也从不会亏待自个人去,且目前阁里除了你,姑娘身边再无旁的婢女,若尽了本分,姑娘也会念着你的好。”
这么一说,赤橙就明白了,她虽对凤酌还心有畏惧,可也大着胆子应下。
将人屏退了,楼逆回过身来,脸上多有不放心,“明个弟子不能跟在小师父身边,小师父要万事小心,那赤橙也是个不顶用,必要的时候,小师父当不用对谁手下留情。”
凤酌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哼,这点道理,何需你来教为师?”
楼逆就笑了,一刹之间,他眼梢如春花绽放,好看到了极点,“是,弟子只是担心,那凤宓明天定然会对小师父出手,明招易躲,暗箭难防,小师父警着点,总是没错的。”
如此拖拖拉拉的叮嘱了番,直到凤酌不耐的想抽他之际,楼逆才止了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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