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我还怀了他的孩子……
轻声几字,带出的份量却是惊涛骇浪,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凤宁清,唯恐自己听岔了去。
凤宁清手抚下尚未隆起的肚子,憔悴的脸沿带着圣洁的柔光,眼眸柔和如春水,她低声却吐字清楚的对凤修玉道,“修玉,我怀了你的孩子哪。”
猛然听闻,凤修玉感觉不是欢喜,而是惊恐,无比的惊恐,他盯着凤宁清的腹部,喉结滑动,忽的大声否定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不是跟我说,每次都有喝避子汤,不会让我眼下为难?”
凤宁清偏头看他,似乎有些不明白他脸上的神色,“我有喝,可孩子还是来了,所以,修玉这是你我的缘分,断不开……”
“哼,”凤修玉轻蔑的冷笑了声,他眼神尖锐而薄凉,“像你这般不端庄的女子,谁晓得和多少人有过勾当,即便有了孩子,我怎就知那孩子一定是我的?”
凤宁清终的脸色大变,她可以容忍凤修玉的怒火和刻薄,可对这样的话,却是万万不能认下的,一个姑娘婚前失节,还珠胎暗结,就已极为不知羞耻,若还和诸多男子不清不楚,分明就是将她往死路上逼。
饶是凤酌厌恶凤宁清,可对凤修玉这样的薄情寡义之徒,今个算是开了眼界,为了那点权势,当真是连脸面都可以豁出去。
她上前一步,目光阴沉,脸上更是带出狂风骤雨的暴怒来,“凤修玉,你胆敢这样辱我师父,今日就算家主在此,我也废定了你!”
说着,她手腕翻转,手刀一竖,就迅入疾风地劈掌打过去,这下,凤宁清却是再不阻拦,她就那么隔着人群,远远地看着凤修玉,安静而深情,竟仿佛在看凤修玉,又不像是看他。
然,凤酌那一掌刚至,凭空冒了一拳出来,嘭的声响之后,凤酌后退两三步,却是苏妈妈挡了这一记。
凤修玉这才回过神来,心头一阵后怕,反而将白元瑶拉的更紧了,“元瑶,我就晓……”
他一句话未完,猛觉后背一痛,哇的一声,口中喷出鲜血,差点没晕厥过去。
“辱我师公,凤修玉,谁给你的胆子?”楼逆这才慢吞吞地收回手,他还从袖子里抽出方巾,云淡风轻地擦了擦手,这才施施然往凤酌走来。
楼逆站到凤宁清面前,深邃的黑曜石眸子看着她,微微有闪,所有的人就听他问,“师公,你还执迷不悟,非要做这贱人的侍妾?”
哪知,凤宁清扯开嘴角,笑了笑,“我已经怀了修玉的孩子,凤家又是子嗣单薄的,我会去回禀家主,有家主做主。”
几乎不用想,要是凤一天知晓这等事,定然是要凤宁清将孩子生下来,若她以侍妾之位相胁,十有八九都会如愿以偿。
凤酌福至心灵一回,厉声道,“弟子不同意,弟子绝不会让师父去为人侍妾,想师父堂堂乙级玉雕师,弟子也是凤家排的上名号的寻玉石,又何必如此轻贱自个,是以,师父不必在想,侍妾一事,弟子宁死不从。”
铿锵有声,这般风骨,端的是叫人忍不住想拍手叫好,旁观的众人,还有的在心里都为凤酌生出怜悯来,本是无比有本事的凤家子弟,偏生摊上这么一个作死的师父,哪里还有好名声可言。
凤修玉似乎也反应过来,他心头一喜,居然难得的附和凤酌,“对,三妹妹说的对极,宁清,你该也为三妹妹考虑几分,你若与我为侍妾,日后旁人还不知要怎样冷眼奚落三妹妹,她可是还未及笄。”
经提点,凤宁清这才想起这茬,她倏地又难过起来,回头望着凤酌,哀伤得道,“酌姐儿,为师只有对不起你了,你一定可以理解为师的对不对?”
一直从头看至尾的白元瑶这当云淡风轻地拂袖开口了,“本姑娘今日算开了眼界了,不想世间竟有这等不要脸的,都上杆子给人做侍妾了,还要人理解,莫不是你做了侍妾,就想你徒弟日后也给人做侍妾不成?”
凤宁清摇着头,只晓得落泪。
白元瑶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嘴角流泻出刺人的轻蔑,“既然如此舍不得修玉,我白元瑶也不是个心胸狭窄的妒妇,也不愿伤及无辜,特别还是孩子,纳你为妾也不是不可以,不过么……”
说道这,白元瑶目光落到凤酌身上,带出谁都看不懂的意味深长,“不如将你徒弟一并也纳给修玉,总归日后你徒弟也不会有好名声,有你这么个侍妾师父压在头上,便宜了外人,不若成全修玉。”
白元瑶花枝乱颤地笑了起来,好是讽刺。
反倒是凤修玉心头狂喜,他回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白元瑶,难以置信的问,“元瑶,你真允了?”
白元瑶瞧着面前的人,嘴角还带血,空有皮囊的废物,忍住心头的恶心,幽幽一叹道,“连孩子都有了,不成全,我又能如何。”
暂不说凤修玉心里是如何的感动,对白元瑶也生了那点微末的情感。
单就凤宁清而言,她听闻那话,还未来得急欢喜,就愣住了,她眼眸转动,看着半垂头,低言不语的凤酌,张了张嘴,竟呐呐无言。
连楼逆,也是面色阴沉的吓人。
可旁的人却议论开了,特别是门外经过的行路之人,不必顾忌凤家,有什么便说什么。
“真是恶心人……”
“可不是么,亏得那小姑娘还如此回护,这为了自个,竟然就要连徒弟前程都给葬送……”
“如此师父,还不如恩断义绝……”
“对,必须要恩断义绝……”
“她若有点脸面,自己与人做妾就算了,为了徒弟着想,就该自己提出来,断了这师徒关系……”
“我听闻,那小姑娘可是凤家三姑娘,就是那个很小就十分能干的寻玉师……”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声音不大,可却让凤宁清也听的异常清晰。
她期期艾艾地唤了声,“酌姐儿……”
凤酌勾起嘴角,她缓缓抬头,琉璃眼瞳中冷漠无情,“不必说了,弟子不会同意的,也不会让师父与人为妾!”
听闻这话,凤宁清只觉雷霆诈响在耳边,叫她心里气血翻涌,她仿佛魔障了般,蓦地大喊道,“我要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吼出这一句,仿佛冲破了某种桎梏,她心里一松,就又高声道,“既然如此,我便与你断绝师徒关系!”
凤修玉在旁看的心里着急,他可不愿白白放过这样既能收拢势力,又能报仇的机会,故而冲过去,一把捂住凤宁清的嘴道,“你疯了,胡言乱语什么?”
然而,白元瑶可不是个好相与的,她冷笑一声,“修玉,不管别人师徒如何,可她怀了你的孩子,我便必定会抬她入门。”
凤宁清居然感激起白元瑶来,她拉下凤修玉的手,冲着白元瑶遥遥行了个礼,尔后转身就往主院那边去。
断绝师徒关系,这等大事,还非的家主落定。
一堂戏,随着凤宁清的离开,而渐次落幕。
白元瑶看都不看凤修玉一眼,带着苏妈妈径直就走了,凤修玉不敢再留下来,生怕凤酌再对他动手,想了想,只得跟着凤宁清追去。
而凤酌自凤宁清说要断绝关系之后,就一直低头不语,有青丝从她肩划过下来,就半点都看不清她的神色,只那半隐在袖中的指尖,在微微发抖。
旁人摇头叹息,莫不对凤酌怜悯可惜。
楼逆抿了抿唇,“小师父……”
尔后迟疑地伸手将人轻轻拥进怀里,还十分难过的道,“小师父,莫难过,师公也是迫不得已,你还有弟子在呢。”
一句话就将凤酌撇清的一干二净,且还让所有的人都以为凤酌是有大义大孝心的,只是师父不争气罢了。
凤酌抬手紧紧地抓着楼逆腰际的衣衫,小脑袋拱了拱,肩膀有轻微耸动,不明所有的只当她是伤心到了极致,而唯有楼逆听到,从怀里传来的轻微的闷闷笑声。
他将人更紧地拢了拢,免得被人瞧了端倪去,嘴里还不断安慰着,“弟子绝不会弃师父而去,小师父小心郁结在心,有那小疼小痛的,弟子会担心哪……”
凤酌就用脑袋轻轻地撞了他胸口一下,以示自己的恼怒,可若她这会没将自己藏进徒弟怀里,还不断拱来拱去,约莫还是有几分威严。
楼你不敢再多呆,他就那么顺势半搂着凤酌,大步的就往桃夭阁,一路上,还不忘给她遮掩,省的因着太欢喜而露馅了。
一路到了桃夭阁,饶是楼逆十分享受有佳人在怀的感觉,可也被折腾的出了一身的汗。
书房门被关上,不待楼逆说什么,凤酌自发从他怀里蹿出来,她在半路,她就能控制情绪了,而那时才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在徒弟怀里撒泼,本想抽离,哪知,楼逆困的她十分紧,又担心被人察觉,故而一直到地头,才将她松开。
“小师父……”楼逆笑着喊道。
凤酌扭头看他,许是被闷坏了,她脸上带了点薄薄的桃色,一双眸子晶亮的很。
“弟子恭喜小师父得偿所愿。”楼逆装模作样地拱了拱手。
凤酌抿唇浅笑,心里最大的夙愿了了,她整个人都觉得轻松起来,当然也晓得今日一应事,都是徒弟谋划的,故而心头对楼逆,又多了几分的喜爱。
然,这种情绪她觉的不能轻易让徒弟晓得了,故而,轻咳一声,正了正语气道,“今日的戏,很好看,你办的不错,为师……会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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