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娘的眼睛最好看,不圆,偏长,一笑起来,弯弯的,好看极了。那天听到水生嫂子说,你可能怀孕了!你笑着让我都移不开眼了。眼里装满了……嗯……装满了天上的星星……对……闪亮闪亮的……就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亮!清娘,我好喜欢你!你不要离开我,好吗?
清娘,你睁开眼睛吧,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你说月亮是从西边升起来,我绝不说是东边升起来的。以后老屋那边除了必要,我不去了。清娘,这样好吗?你起来答应我一声吧!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
田木根把清娘的手慢慢地放回身边,猛地站起身,往外走去。
“木根兄弟,你要去哪里?”水生嫂急声问道,老天啊,可不要又来一个发疯的!
“清娘爱干净,我去打些温水,给她擦擦。这样,她不喜欢。”田木根木木地回道,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我来,我来,我帮你打水。”水生嫂子抢着去厨房打了一盆温水,递给田木根。
田木根接过水盆,又回到炕边,绞了手巾,细细地,轻柔地给赵清娘擦擦手、擦擦脸。
清娘的皮肤很白,嫩得像刚剥壳的鸡蛋,摸上去滑滑的。可你总说我的手太粗糙,摸得你生疼,清娘,我轻一些,还疼吗?
清娘,我给你擦一擦,是不是干净多了,这样你就能睡得舒服些了吧?可你不要睡很久啊!我就在你身边,看着你睡,你一醒来就能看见我的笑了,你说你最喜欢看我笑,傻傻的,像个大熊!清娘,我一直笑给你看,好吗?
清娘,你不要担心,等庄稼收好了,我也去找小丫头,我知道你喜欢这个小丫头,我也喜欢,又好看,又乖巧,谁都喜欢她!你放心,我一定把小丫头带回来给你!清娘,你不要走,好吗?
清娘,你不是说你想看看书上写的叫大海的地方是什么样的吗?好!等你好了,我带你去?
我们一起去看看这个叫大海的长得什么模样,一起去,好吗?
清娘,你不要走,我不许你走!在我身边陪着我!我们等孩子大了,就一起去外面看看,看看其他人是怎么生活的,清娘,好吗?
清娘,你现在就好好睡一觉,我陪着你,可你也不要睡得太久了,我会担心的,等明天鸟儿叫了,你就跟往常一样醒来,好吗?
田木根一边喃喃地低声诉说,一边轻柔地给赵清娘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血迹,把手巾放回盆里,拉着赵清娘的手,又认真看着她,呆呆得坐在她旁边。
因大半天干着农活,身上的衣服干了又湿,湿了又干,皱成了咸菜样,蓬头散发,眼睛红肿,神情憔悴,满面胡茬。
水生嫂实在不忍看,端着水盆,匆匆出了房门。
黑乎乎的院子里跪着一个人,把水生嫂吓了一大跳。
“水根,你怎么在这里,快回去吧,明天再来看清娘。”水生嫂上前拉拉田水根的胳膊,让他站起来。
可田水根一动不动,低着头,就这样直挺挺跪着。
水生嫂子长叹一声,流着泪进了厨房。
少年加速跑动,双脚蹬着墙纵身一跃,一手攀住围墙顶,一手伸出,险险地接住了田菊扔出的那根火把。
“呀!这么细的柴禾能顶啥用!”少年看看火把,转头朝田菊痞痞得笑着。
“你……你……要你管!快还我!”田菊大怒,跑上前,要去拖少年吊在那儿的左脚,想把他拉下来抢回火把。
“你就这点本事!真是高看你了!”少年右脚一蹬,手一松,从墙上跳了下来。在火把微弱的火光映照下,脸上神情似笑非笑,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快还我!”田菊恶狠狠道,又要冲上去抢。
“你娘死啦!”少年举高火把,轻飘飘说出了这话。
“你娘才死了!”田菊停下脚步,神情大恸,尖声叫喊起来,“你娘才死了!”
“不要这么大声嘛!”少年笑笑,“我娘嘛,是早就死了。你娘嘛……”
“我娘活得好好的!”田菊接着喊道。
“活得好好的?我还以为你娘也死了呢!”少年笑呵呵道,“不然你怎么能干出这种要被人骂,有娘生没娘教的事啊!我还以为你以后跟我一样了呢!”
“谁跟你一样……谁跟你一样……”田菊大哭着骂道。
“等你娘真正死了,再来吧!”少年把火把往泥地里用力一插,吱一声,火光熄灭,周围恢复了一片黑暗。
田菊蹲呜呜哭起来。
“快回去吧!”少年把柴禾随手一抛,转身悠哉离去,声音低低传来,“报仇又不是只有这一种方法。”
田菊抬起头,呆呆地看着少年瘦高的身影慢慢隐进黑暗中。
“你个丫头,快跟婶子回去吧,这样子跑出来,吓得婶子还摔了一跤。”大江媳妇偱着田菊哭声,气喘吁吁赶到。
“婶子,我娘不会死吧?”颤颤的声音,充满着小心和希翼。
“不会,你娘命大着呢,过两天就好了。”大江媳妇心都跟着这句问话颤了颤,忍着悲痛强笑道。
老天爷!您保祐保祐清娘妹子吧!这么好的一个人,可不能去了啊!还有三个娃呢!
木言又惊又喜,惊得是这片地方也不知是哪里?从何而来?何时会没有?倒底是福还是祸?喜的是,自已断腿时喝到的水还有些,肯定能派上用场。
慢慢地,一步一步摸索着走遍整个地方,没有外墙,但手摸上去却能摸到屏障,软软的,弹弹的,像浓雾凝成了质,再使劲也伸不进去。地方不大,圆形,直径也就四米左右,水坑在正中间。
踩着泥土,木言慢慢踱着步,忽然反应过来,自已的腿好像好了,一点都不疼了。
这碧绿的水肯定很珍贵,一碗就能使得断骨重生,看来,要好好斟酌着用,不能太显眼了,也不要浪费了。
怎么出去呢,进来时是想了一下就进来了,那出去应该也是同样的。
回去原来的地方,木言刚想了一下,眼前一黑,又躺在了房内的榻上,旁边二妮睡得正香甜。
睡在石岩外侧的石铁牛,把睁着的眼睛轻轻闭上,缓缓舒了口气,慢慢地睡过去。
木言翻了两个身,还在想着回去后怎么把那一块肥沃的黑土地利用起来,没等想完,已经打起了呼呼的小呼噜,沉沉睡去。
暮色还未完全褪却,天上的启明星刚刚亮起。
一个驼着背的老大爷敲着竹梆子在无人的街道上收着放在门口的夜香。
咔嗒咔嗒,两辆马车从街道一头慢慢驶了过来,车帘子拉得密密得,驶过街道,往安远县衙而去。
“不知又发生了什么事?最近事情真多啊!”老大爷叹息一声,摇摇头弯腰又拎起一个马桶倒进推车的桶里。
邦……邦……邦……
丘捕头和赵五各赶着一辆马车回到了县衙院子内。县衙的文书和差役被早早叫了起来,给这些孩子们登记,通知各家来领人。
“两位……”丘捕头朝赵五和十三儿竖了竖大拇指。
“我们也是踫巧,原想去问问前面被拐的孩子是哪里的?打听着过去,没想到那个瘸子竟然逃走了,留着这些孩子在屋里。”十三儿呵呵笑道。
“这些孩子应该都是这附近的。”丘捕头唏嘘道,“你们真是及时啊!如果没你们过去,这些孩子说不准要饿死啊!”
“丘大哥,你派个捕快走一趟,和我们一起把永青镇的孩子送回去。你先在这边看着处理这事吧,我和十三儿送孩子到了永青镇,就要直往边关去找我们公子了。”赵五道。
“行,不敢耽误你们的行程,我派个人跟你们过去。”丘捕快爽快答应。
赵五和十三儿一抱拳,道:“丘大哥,麻烦你了,那我们先跟你别过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喝酒。”
丘捕头也一抱拳回礼道:“好兄弟,祝你们一路顺风,下次别忘了路过望山镇来找我喝酒啊。”
“一定!一定!”
也没什么要收拾的。石铁牛把木言背上马车,又把还没醒过来的石岩也抱上马车。二妮、被蛇咬和其他几个孩子,也都上了马车。
胖捕快拉着马缰绳把马车赶到县衙门口,等着赵五和十三儿跟潘大人告辞一声,就要出发了。
干等无聊,车门又敞着,木言就挪到门边,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一个汉子推着一辆底下只有一个轮子的独轮车走得欢快,车上堆着四个篓子,里面放着好多新鲜的菜蔬,估计是到哪家大户人家或者酒楼去送菜的。
这个好,回家后让爹去水生伯伯那也做个,上次去水生婶家,好像看到有木工工具,水生伯伯应该会做木工活。
一个三四十的媳妇子,一身打布丁的简朴灰色衣裙,手上拉着一个小小的六七岁孩童,徐徐走过,孩童身着九成新,淡青色的书生袍,头上扎着一个书生髻,缠着布带,看着干净可爱。哦,这位母亲肯定是送自已的孩子去私塾。
这个孩童斜挂的黄色小书包不错,那个书生袍也不错。嗯,回去后,让娘比着也给做个同样的,等三哥明年上学就可以用上了。
呀!这位大叔挑在篓子里的是什么呀,黄黄的,应该是甜瓜吧?小溪村,永清镇都没看到有啊!
“大叔!”木言忍不住叫了起来。
挑着甜瓜的大叔脚步一顿,转头看过来,一个可爱的小丫头,笑意吟吟得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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