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头路边的那个林子里,正厮杀呢!”木言焦急望向李想,等待他答复。
微弱星光下,可见李想下颚绷紧,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拳,一顿复又松开。
“我们去看看再说。”
“好。”木言露个笑,“李叔,那快些吧!”
说话间,已有兵士醒来,见此情形,大伙互相一推,全都起了身。
摸着黑,在杂草丛中蹑足钻行。穿过荒地,前头林子里喊叫声清晰可闻,火把晃动,人影杂乱。
李想挥手往下压,大伙悄悄蹲身,掩着排草睁眼瞧去。
前头五六十步远处,一个人影跌坐歪靠在树杆上,脑袋垂下,胸前黑乎乎一团,一动不动,估摸已经断了气。再往前几步,又一黑影半挂在树叉间,双手垂在树杆边软软晃荡。
火把光亮处,十几名黑衣黑裤蒙面人正舞动刀剑劈砍一帮家丁护院打扮的壮汉。壮汉人数颇众,一眼扫去,足有三四十人,但功夫完全不敌蒙面人,全凭着一股余勇和义气,二三人围拢一名黑衣人,拼命厮杀。
光影闪动,不时有惨呼声传来。刀剑相撞,尖锐刺耳。
“是他们。”李想怒道。
一支火把脱手,划个弧线甩出,微弱光亮一闪而逝,余光中,只见一侧停着十几辆大车,车上鼓鼓囊囊,麻绳勒紧。
“米粮吗?”木言诧异,转念一思,难道这些米粮是张家去寒城或者别地购来的!米铺子大门敞开,应是留有后手,难道就是这些!!
“米粮!”李想眯眼,握着拐仗的手慢慢捏紧。
一声惨呼,一个黑影倒下,步伐错乱,紧接又有两人伏地。黑衣人轻狂一笑,笑声嘎嘎,直如寒鸦渗耳,手上长刀寒光雪亮,朝着剩下之人当头劈下,双目阴毒,势在必得,哀呼声中,左近一人赶忙过来相救,堪堪举刀架住黑衣人挥下的长刀,左行右支,险象环生。
“李叔。”木言猛伸手揪住李想衣袖,手指紧紧攥起。
救人!快救人!木言心头巨震,直想狂呼出口,活生生三条生命,眨眼间消失在眼前,只恨自已眼太亮,看得分明,一人被砍中左肩,一人被削去半脑,一人被拦胸一刀,这……还能活吗……话冲喉咙,又紧紧咽了回去,身后这些兵士,都是退下来的残人啊,还能打吗!并且面对是这样一群如狼似虎的恶人,冲出去的后果,不是再多搭些人进去吗!
木言慢慢松开手,心下隐痛!
黑衣蒙面人杀得性起,恍若恶狼扑进羊群,恍若砍瓜切菜,恍若踩死蝼蚁,哈哈笑声直令人作呕!
“大哥,拼了!”一兵士痛呼。
“拿上斧头,三人一组合力对付一人,一个不留。”李想声音沉沉,无悲无喜,静如铁,寒似冰。
木言手臂半曲,拦!不拦!拦!不拦!
迟疑间,兵士们紧抓刀斧,猫着腰,人已冲了出去。气愤填膺,喊声大作,一股肃杀之气震慑人心。坚定、执着、无惧、无撼,满腔正气,豪情冲天!正义!必胜!
惊险打斗中的两帮人全体一愣,哪里冲来这样一群人,蓬着头发,袖口高卷,挽着裤腿,手拿斧头,麻衣布衫,这……这……打劫的土匪……不……不……土匪没有这股精悍之气,悍不畏死,一往直前,冲天的气势,这绝对是在尸山血海中滚出来的!
兵士动作飞快,眨眼已到跟前,三人相依,互相配合,逮准一个黑衣人就上,刀斧厚重,大开大合,不要命似得往黑衣人身上招呼。
家丁护院那群人一看,竟然是来帮自已的!欣喜如狂,神情大震,鼓着余力配合着兵士举剑往黑衣人身上挥去。
黑衣人措手不及,心下惊疑不定,本来隐占上风的优势一下消失,这些农夫模样的人,气势如虹,一把寻常斧头挥得寒光闪闪,一招一势绝不是乱砍乱挥,竟训练有素,一挥一收间,全是军人作派,相互之间,配合老道。
怎会出现这帮人,绝对是军人啊!并且当兵不下五年的军人啊!难道老爷派我们暗劫张家粮队的事漏了风,张家故意引我们在此,请来这些人相助!
心神大乱,犹疑间,一个黑衣人不慎被斧头削中右臂,手一抖,一个停顿,另一把斧头仰面而至,刀刃在微弱火光中闪现一丝寒光,半个脑袋应声挥去,白花花脑浆混着血水喷了周围人一身。
兵士们脸色不变,抹把脸。三人转身找着另一黑衣人去了。
三个护院瞪大眼睛,傻愣愣间直呼自已命大!这帮人面不改色削人脑袋,太猛啦!
心早被揪成了一团,自家人可都是伤残人士啊!这样正气、热血的憨憨汉子,没在战场上丢了命,在这里死了该多冤啊!少了哪个都不舍得啊!黑衣人功夫高,一时措手不及,可等他们缓过心神来,还能挡得住吗!绵羊再多,能抵过一头恶狼吗?呸!呸!呸!不是绵羊,不是绵羊!木言蠕动嘴唇,攥着双拳的手微微颤抖,“李叔……李叔……”
“丫头,别急,他们历过阵仗,心里有数的。”李想压下自已焦急,安慰道。心下如火烧,只恨自已腿脚不便,上去了只能给人添乱,可这些都是自已的好兄弟啊!一起打羯子拼过命的兄弟啊!哪个出了事,他……他……
黑衣人虽暂时慌乱,可等他们回过神来,发现这帮人不是少了右手,就是缺了左臂,竟然是一帮残人,这下心头大安,架住挥来的斧子,打起精神迎战,一招一式守得密不透风。
兵士们渐感吃力,虽六七人围住一黑衣人,可攻不进,招式落空,又因跟护院不熟,多人之间反倒互有防碍。
手脚束缚,越发艰难起来,可心头坚定,死很容易,可我们要活下去,就凭着这样的信念,一场场仗打下来,一次次活下来,现在也一样,你狠,我比你更狠,我就能活!!
木言双目圆睁,不行,不行,不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怎么办!怎么办!哎呀!寅夜他们不是一直跟着我吗!
“爷爷……爷爷……”木言跳出两步,扬声大唤起来,“爷爷……爷爷……”
一声低弱笑声在树枝间传来。
“爷爷……”木言大喜。
左手笨拙,总没有右手灵活,就可算自已再凶狠,再拼命,眼前长剑挥来,却无法再躲避,手中斧头刚挥出了一半。对面那双眼睛好似毒蛇,幽幽吐着信子,逮住机会,一口猛噬上来。一兵士圆睁着眼睛,咽下自已的不甘,要死了吗!真要死了吗!
叮一声,一只暗镖击向剑身,力道很猛,把剑撞了开去。兵士一个后仰,终躲过死神之手。
“一个不留。”寅夜暗沉道。
三人飞扑而来,哪有急难先救一把。
这下,黑衣人真是大呼倒霉了!原想着偷偷摸过来,趁着张家护院夜歇,暗暗把他们解决了,可哪想他们那们警觉,才干了两个,竟响起呼哨,摸起枕下刀剑,跟他们拼上了,拼上就拼上吧,最多多花些时辰,还不是一个个砍了去。半路竟又跑出一群打扮成农夫的军人来!这下可好,一个时辰能解决的事,半个晚上都别想了事了!好不容易压住他们气焰,眨眼间竟又跳出三个高手来!爷爷唉!难道自已出门没看黄历,挑了个不宜出行的日子!这下被缠上,可不得好果子吃啊!
“李叔,我们插了手,可不能让他们逃了!”木言刚松口气,念头又起,“晌午时可是瞧着这些人骑马过来的。”
“一个都不能留。”李想握紧拐仗。
“李叔,我知道他们的马在哪里,我们去把它们收了。”木言激动道。
“好。”李想猛转头,惊喜,重重点头。
“我们一起去。”紧紧抓住草杆,直恨自已功夫不如人的田富坚决道。
“小富兄弟,人多倒不方便。你带着菱角他们躲好就行。”李想摇头。
“我们要去。”丁小七一下窜起,脸已涨得通红。
幹卜一脸坚毅望向李想,话没出口,可脸上神色已表明一切,我也不是孬种!
“好。”木言露个微笑,伸手一指暗处,“我们先把那边栓在树上的骡子都给收了。”
几人蹑手蹑脚,跟着木言暗暗摸过去,解一匹骡子,木言就收一匹,很快,十几匹骡子都给收到了玉螺空间。
幹卜虽然大惊,可他心思坚毅,大力压下自已疑惑。丁小七见此,险些大叫出声,被田富机灵捂住了嘴。李想神情平静,只是脸腮肌肉隐隐抽动了下。
“走,还有十几匹好马呢!这可老值银子了!”木言笑出声来,稍远处的打斗已稳占上风,现在就要防着黑衣人逃走啦!
几人向着稍远处的林子摸去,不久,木言挥手止住几人。
“有一人守着,从右边数去,在第四棵树下。”木言凑到李想耳边,轻声道,“李叔,我有弯刀。”
粗陋简单,刀柄处缠着兽皮绳的弯刀,正是当时在小溪村,沈青从羯子身上搜来的,杀人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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