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谁让你们逃的?”长脸妇人举起竹尺,怒问道,“马是谁放跑的?”
孩子们站在那,垂头丧气,缩着脖子,低头盯着地上,没有一人吭声。
“有胆做就没胆认了!”刀疤男人冷冷笑道。
刷的一声,竹尺挥下来,带动空气发出微小的尖啸声。
“是我。”木言站出一步,抬头怒瞪长脸妇人。
可竹尺还是朝着站在前面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身上抽去,劈头盖脸如雨下。
小女孩疼得倒在地上,用双手抱住自已的身体,翻滚着躲避竹尺的抽打。
木言冲上去抱住长脸妇人的手臂,怒喊道:“够了!”
长脸妇人一个甩手,就把小小的木言给结结实实地摔了出去。
咚地一声砸到地上,疼地木言直咧嘴,顾不得手臂上的擦伤,爬起来扑过去,一把抱住地上的小女孩,闭着眼睛等着竹尺挥下来。
“哟,二嫂,别打脸呀。毁了这张漂亮的脸蛋可卖不出好价钱了。”鹰勾鼻小个子笑得人畜无害。
“三弟,就你会心疼人。”长脸妇人扑哧一笑,刚才连挥了好多下,心里也松快了些,听到小个子男人的话,顺势就停了下来。
木言偷偷松了口气。
“还不是心疼二嫂,怕你累着了。”小个子笑着道。
“就你嘴甜。”长脸妇人明显很受用。
“这群小丫头鬼精鬼精的,马被她们放跑了,就躲在我们眼皮子底下,躲了这么久才被找到,真是不给她们吃些苦头,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二哥,你说怎么办?”长脸妇人越说越怒,转头询问刀疤男人。
“把带头的那个小丫头断一只脚吧。”话语轻飘飘地就从刀疤男人嘴里出来了,就像说着,你今天吃饭了吗?
断一只脚!!!
木言一下子脸色变得惨白,说得那么轻松,断一只脚。
“好勒!”鹰勾鼻小个子笑呵呵地答应一声,朝着木言走了过来,脸上充满愉快的微笑,就像听到要去郊游散心,如此地令人心情大好。
说得人轻飘!
接的人轻飘!
“你们这帮没人性的混蛋!”木言怒骂道。
“不要!”二妮扑上去拦住鹰勾鼻小个子,却被小个子随手一拨,就摔了出去。
二妮咕噜爬起来,又扑上去抱住小个子的一个大腿,一口咬了下去。
小个子吃痛,脚一踢,就把二妮一脚恨恨地踢了出去。
可二妮就像感觉不到疼痛一样,一下爬起来又扑了过去。
孩子们也全都扑了过来,拼着小命,抱住大腿,拦腰,拉胳膊。
“有趣!有趣!真可趣!”鹰勾鼻小个子呵呵笑起来。
可蚂蚁哪能挡得住大象!螳臂岂能挡车!
看着鹰勾鼻小个子男人笑意吟吟地走近,木言抱着那小女孩大慌起来,恐惧一下子抓住了她,原本一直以为只要自已努力就能逃出去,这一男一女怎么困得住自已。在山坡顶上看着长脸妇人抽得十一二岁的小姑娘死去活来,因为离得远,还没有这种抓紧人心的惧怕,可现在木言是真正的害怕了。
断一只脚,木言不敢再想下去,心慌得似要跳出来。
逃!逃!逃!
我要逃!
其它的一切都不再去想!
我要逃!
我要逃!!
我要逃!!!
木言一声尖叫,蹭地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跑,使出吃奶的劲,风呼呼迎面刮来。
快点!
再快点!!
再再快点!!!
耳朵隆隆作响,再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转瞬间,天空倒转,喀擦一声……
浑身,眼前晃过一张惊骇扭曲的脸,圆睁着双眼,张着嘴似在喊着什么……
秀姑,你不要露出这样的表情好吗,嘴巴张得老大,一点都不漂亮了。
木言沉进了黑暗中……
咦!
这是什么地方,一片浓雾,什么都看不见,难道我到了阴曹地府?
不对,不对,阴曹地府不会这样温暖,暖洋洋的,就像阳春三月,微风轻拂,令人忍不住的慵懒起来。
浓雾太重,连自已的手都看不清了,难道我成了一缕幽魂,不是看不清手,而是没有手了。
木言忍不住惊慌起来……
有人吗?有人吗?
一片寂静,一丝声响都无。
我到底在哪里呀?摸索着往前,可还是一片浓雾,看不到天,看不到地,看不到边际……
只余时间的流逝,听着自已的心跳。
咦!摸不到自已的身体,却能听见自已的心跳!
有心跳就能证明自已还活着,心下一松。
放松下来,就不再觉得那么难受,一片暖融,慢慢得木言就迷糊了过去。
“木言,木言,醒一醒,醒一醒!”一个焦急的女声不停地轻声喊着自已。
娘,娘,是娘吗?木言喃喃回道。
“木言,木言,醒一醒!”女声不懈地喊着。
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我好累啊!
“木言,醒一醒!来喝点水!”有人轻轻摇着自已的肩膀。
到底是谁呀?在我这么困的时候打搅我睡觉!双眼使劲一睁,木言终于醒了过来。
一阵巨痛从右腿上传来,令人恨不能再晕过去。
分辨了好一会儿,木言才看清,自已躺在一间房间内,天色已晚,房间内没有一点灯光,一片昏暗。
房间不大,空荡荡一间空屋子,地上铺着些稻草,自已就躺在稻草堆上,秀姑在身后扶着自已,拿着个木碗要喂自已喝水,小花蹲在旁边,紧着秀姑,眨着眼睛看着自已。
凑着水碗连喝了几大口才解了喉咙火辣的疼痛,对小花笑了笑。试着想动一下脚,刚一使劲,一股渗入骨髓的疼痛感席卷全身,木言绷紧身体,一动不动,等待疼痛减轻,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稍微好受一些,额头上凉嗖嗖的,用手一摸,满手都是汗。
“别动,你右腿小腿处骨头被打断了,已经帮你接上了。”秀姑擦擦眼泪,轻声说道。
木言点点头,晕过去之前已经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了。
“妹妹,你醒啦!”一个小女孩的声音响在耳边,木言转头,看到二妮急急地从怀里掏出一个馒头递过来,带着泪珠朝自已露出一个笑容。
木言微摇了一下头,不想吃,好痛,痛得没有一点味口。
呼啦一声,围过来好多孩子,关切地看着自已,带着泪痕的脸上都露出了笑。
“你被蛇咬到的地方让我看看怎么样了?”木言强忍着痛,笑着对被蛇咬说道。
“不流血了,你看,有点红肿,但不利害。”被蛇咬把小臂露出来给木言看。
划了个十字的地方伤口外翻,结着薄薄的血痂,微肿着,但已无大碍。
“好好休息,不要乱跑乱跳,过些天应该就没事了。”木言微微笑着说道。
“嗯!妹妹,谢谢你!你救了我的命!”被蛇咬眼睛红红,谢道,“你脚疼吗?”
“还好,会好起来的。”木言笑着轻声回道。
“二妮,我看到那男人一脚踢在了你肚子上,你有没有事,让我看看。”木言又笑着问道。
“没事,没事。”二妮不肯。
“让我看看。”木言轻声坚持道。
二妮没法,看着木言满头满脸的冷汗,可还想着自已,忍不住眼泪又掉下来,拉起自已的衣襟。
孩子们一声惊呼。
在白白的,瘦得看不见肚子的小腹处,一个青紫色的大脚印占据着整个肚子。
“疼吗?肚子里疼吗?”木言担心这一脚踢坏内脏。
“不疼。”二妮摇摇头。
“我要听真话。”木言皱着眉头道。
“疼,里面不疼。”二妮把衣襟放了下来遮住青紫,抽泣着说道。
“那就好。如果里面疼,你一定要告诉我,可不要瞒着,知道了吗?”木言松了口气,细细交待道。
二妮朝木言傻傻地笑着,重重地点头。
“你们怪我吗?没带你们逃出去。”木言看了一圈孩子们,轻轻地问道。
孩子们摇头,情绪一阵低落。
十一二岁被打得动不了,粉色缎子背上也都是伤,被蛇咬遭了蛇,另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也被抽打的全身都是伤,木言断了腿,二妮遭了重重一踢,同车厢的孩子竟没几个完好的,唉,那伙人心太狠了!估计他们已经拐卖过无数无数的孩子和妇人,早练得铜心铁胆。
一定要逃出去,才过了一天一夜,大家就都伤痕累累,可想而知,等在前方的会是什么样的悲惨命运。
可现在自已断了腿,行动不便,逃走也显得更不可能了。
细细看了看自已的腿,就用布条这样缠住怎么行呢,不是要上夹板防止移位的嘛!
不行,一定要逃出去,找个大夫好好看看,瘸了腿可是一辈子的事情了!
疼痛太剧烈,一时也睡不着,木言丝绪翩飞。
“你们去睡吧,我还好,不用担心。”木言笑着对孩子们和秀姑说道。
孩子们听话的都找了地方挤在一起睡下了。
秀姑轻轻地把木言放平,让小花也在身边躺下来,自已掏出一块帕子,给木言轻轻地擦着头上,身上的冷汗。
咦!
“秀姑,你把头上插的木钗给我看看。”木言在朦胧的光线中看到秀姑发髻上插着一根木头发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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