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往西走,心情越发沉重,田地无水,庄稼发黄,老实巴交的汉子扶着庄稼,欲哭无泪。路过两个靠井吃水的村子,一查看,五六口老井,水面都已很浅,怕是再过不久就要见底了。
老汉抬着粗糙手掌抹起泪,“老天爷发怒,快两月没下雨啦!”
原来罗衣城还算好,往西旱情更为严重!
“老丈,你带着家人往东面去吧,去罗衣城,那里还有水,此地再待下去,等水断了就真没活路了。”木言心痛道。
“嗯,只能走了,村子里年轻人早已走了,我们年纪大了,迟迟没动身,就是担心死在路上,到了到了,连眼也闭不上啊!”老汉捶胸哽咽。
“老丈,即使走不到罗衣城,也要去城里,官府许会有赈灾,呆在村里,没活路。”李想跟着劝道,“趁早走。”
木言回身,假装着从马车上提下一袋粮食,递给老丈,道,“老丈,这十斤糙米,你拿去,跟家人趁早走吧。”
“这……这可是救命粮啊……你们给了我……”老丈哆嗦着手接过米袋,想推拒又不舍,黝黑脸膛隐见了红色,“你们……”
“我们有,不差这些粮。老丈,你拿着吧!”木言微笑。
一路闷闷行走,这日到了临怀城。刚进城门楼,就令人精神一振,城内百姓面带喜色,秩序良好,好些店铺打开门板,抹尘扫灰,正准备着营生。
卯民轻咦一声,快走几步跟人打听,没多久,就得回消息,官府开仓放粮了。
“放粮好啊,可这水……”寅夜坐在车辕上,语气稍松。
“师父,这城里有十二口大井,官府着人掏深了,现在每口井边都有人守着,百姓排队打水,虽说不能大肆用水,可喝得水还是有的。”卯民语速飞快,一口气说完。
“那就好,那就好。”寅夜呵呵笑出声来。
“师父,上头已派人治理了,看来今年的旱灾应该能抗过去。”卯松转头四顾,喜道。
“光这样还不够啊,这井水也不知能坚持多久。”寅夜又道。
“师父,再不行,就让百姓往有水的地方搬家!”卯民道。
“你以为搬家是好玩的!!真到要搬家了,谁知有多少人死在路上呢!”寅夜长叹一声。
“师父,您别太担心了,总会有法子的。”卯松微皱眉头,安慰道。
在僻静巷子停了马车,木言拿出包子和清水,六人或坐或站,吃着午饭。
“木言,你那个法宝还真灵呢!出发前的包子,到今日还像刚出笼!!这趟差事啊,除了见百姓愁眉苦脸,心里不好受外,竟是我出门最舒服的一回啦,顿顿吃热乎的。”卯民大口嚼着包子,边吃边吱唔着说话。
“有吃的还堵不住你的嘴,啥话都拿出来说,这事是能乱说的吗!!”寅夜一剑鞘又招呼到卯民脑袋上。
“师父,我不是看着没人嘛!”卯民摸摸脑袋,委屈道。
“师弟,还是谨慎些好,被人听到了可不得了。”卯松微笑,“好处受着,心里明白就行啦!”
“我这不是看着周围没人嘛!我有那么不懂事吗!”卯民揉揉脑袋,不忿道。
幹卜吃完三个包子,用手掌抹抹嘴,低着脑袋再把草笠拉下些,半遮去眉眼,默不出声,视线从草笠下射出,警觉着四周。
“再过两日,就到南剑洲了吧。”李想仰头灌了口水,道,“照现在情形,南剑洲那边也不得好。前辈,如果南剑洲不行,我们可去哪边?”
“南剑洲不行,我们往南面去。穿过鼓头庄、雁山城,再往南就是萦水河,这是条大河,应不会断水。”寅夜沉吟道。
“好,那我们就先去南剑洲,再去萦水河。”李想点头应声。
木言掏出桃子,一人一只解了乏,微笑道,“爷爷,我们别歇了,尽快赶路吧!早些取到水,也能多救些人。”
“好!早些出发!”寅夜抛去桃核,拍拍卯民肩膀,跨上车,说道,“卯民,你来赶车,替下师兄。”
卯民左右牙帮正交互使力,想把桃核嚼碎了咽下,受拍一惊,险咬着舌,嘟囔一声,认命爬上车座,拉起缰绳。
马车飞驰,一路急赶,路上不时见到挑儿担女,车推驴驼的百姓带着全部家当,惶惶奔走,寻找着能落脚躲命的地头,你往西、我朝东,各安天命。
临到暮色四合,一行人找了一林中稍平坦处歇脚。木言又从玉螺空间大湖中打了清水,让各人洗脸洗脚。
寅夜看着清水,迟疑好久,没舍得把双脚放入。
“爷爷,两天没洗了,您就洗吧,不差这些水。这次去,我多装些水就是了。”木言吐吐舌头,俏皮道,“这天也太热了!”
“师父,您快洗吧,那味都能熏死蝇虫了!”卯民把脚丫子从木盆中提出来,双脚对搓着,哈哈大笑。
众人跟着笑起来,一时气氛舒缓,洗洗干净,舒坦不少。
“师父没嫌你臭,你还嫌上师父了!”寅夜把双脚放入盆中,长长呼出口闷气,含笑斥道,“别看这么些水,到时能救多少条人命啊!”
“别,师父,您别训了,我知错。”卯民举起手,一脸乖巧样。
“卯民哥哥,你今儿赶了大半日车,再赏你个大桃子吃。”木言拿出桃子,轻轻一抛过去。
“木言丫头,可还有吗?卯民哥哥可不敢吃独食,到时师父还不把我往死里打。”卯民啧啧摇头,嘴上说着,手上动作却不慢,刚接过桃子,一口就咬进了嘴里。
“还敢说不吃独食,我看呀,就你吃得最欢。”寅夜笑道。
“有,有,桃子管饱。”木言笑着又一人分了一个。
玉螺空间中的桃树啊!可长成千年古树了!就愁没人吃呢!
次日清晨,在摇晃的马车中,木言睁眼醒来,伸展开双臂,使劲伸了伸腰。一旁李想神清气爽,慈蔼笑道,“睡得可好?”
“李叔,什么时候上路的呀?我睡得太死了,都不知道!”木言双手捂脸,使劲揉搓了搓。
“天色微亮时走的。”李想答完,转头朝外唤道,“小卜,停下吃些东西吧,木言醒了。”
“李叔,你们把包子给我,不用停车了。”幹卜转头答道。
“马也要歇歇的。”李想不同意。
早饭后,换李想赶车,再次出发。行出一个多时辰,在道路不远处坐着个村子。泥墙茅屋散落着,瞧着有二三十间屋子。虽说有些屋门开敞着,可一丝动静也无。即无狗叫声,也无炊烟,静静悄悄,一如死村。
“我们去看看,不对劲啊!不可能全走光了!”李想锁起眉头,拉停马车,压着声音道。
“村里没人。”寅夜早已跳下马车,一箭步来到木言车旁,沉声道。
幹卜拉着两辆马车等在路边,木言坐在马车上,几人都不让她去。
一顿饭功夫,几人走了出来。
“人都走光了,东西也收了,应该没出啥大事。”李想仍锁紧眉头,重重一叹,“我瞧了,村里两口井早干了,里面都结上蛛网了。”
“李大哥,估计村里的人早逃命去了。”卯民大咧道,“可能都进城去了。”
“我们走吧。”寅夜长叹一声。
可越走越让人觉得奇怪,路上再不见行人,连着遇见几个村子,进去看了,都是空空屋子,一个人影也见不到,就连井中还有水的村子里也是一人皆无。
这下,几人面面相觑,心中不安起来。
“爷爷,李大哥,我们也不要太担心了,可能官府把百姓都迁往城里去了。”木言挤出笑容,“毕竟这么多日子没下雨,旱象已成,可能有那为民着想的官员行动快,想在头里了。”
“但愿如此。”李想轻声道。
在无人的黄土路上奔驰,四周围一片荒凉,树叶儿打着蔫,野草枯黄如遇火烧,飞鸟绝迹。
两日后终于望见南剑洲,城池雄峙,墙体高大。走近来,城门上南剑洲三字古朴沧桑,暗青色的城砖微微夹着褐色,似血似尘,沉甸甸压人心口,令人不禁屏息。
两排兵卫体魄矫健,手持长戈,神情严肃。认真查验户籍文书,又询问六人来此何事,听得探亲,又见李想退伍军籍,领头之人神情微松,终于挥手让马车入内。
见守卫森严,六人也不交谈,一路仔细查看。百姓安然,店铺林立,叫卖声时起彼伏,并无不妥。
六人找了个小面铺坐下来,叫上六碗阳春面,拉着小二询问起来。
“客官刚到此地吧!”小二勾起谈兴,微弯下腰,兴致勃发,“那你们是没看见了,前儿些日子,到我们南剑洲有多少百姓,真是人山人海啊,托儿带女的,都挤在城门口啦!”
“挤在城门口。”李想敏锐,微挑眉头,重复道。
“是啊,那叫一个多啊,这么多人怎么能放进来呢,那不是全乱套啦!”小二兴奋道。
“那这些人现在去哪了?没进城吗?”卯民迫不及待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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