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素朝那个美人望去。
是万福儿。
万福儿一脸怀疑的模样,紧傍在太后身边,伸手指着皇上怀里的婴孩,冷笑。
众妃嫔的眼神朝向皇上母子,等他们的反应。
没有安素的后宫,争宠虽然凶,可大家几乎都有机会亲近下皇上,沾点雨露之恩。
安素的回归,是很多妃嫔们并不乐意见到的事。
所以,这些眼神里,更多是幸灾乐祸。
“西番人都是蓝眼珠,你瞧小皇子他,那一双大眼睛,亮晶晶的,小眼珠乌黑乌黑的,怎么看都是咱大夏人的长相。”贤妃凑过来,瞅着婴孩,笑道。
“就算是大夏人的长相,也并不敢说就是龙种。”万福儿继续冷笑。
却被李太后一声断喝,剩下的话没敢说出来。
“这孩子就是朕的儿子,这件事以后不许再提!”皇帝慎沉着脸,抱着孩子,往前走。
安素跟在他身后,漫声笑道:“皇上,既然万贵妃提起这个事,总要做个证明才好,否则大家心中都存个疑虑,臣妾以后的日子也过不安稳不是?”
”朕说是亲儿子就是亲儿子!“慎大声道。
安素不理会他,却调头瞧着万福儿:”万贵妃,你父亲当日是个断案的高手,想必你也学了不少这方面的东西,你可有办法验出这孩子的身份?“
万福儿扫了李太后的脸一眼,冷笑道:”当然有,最简单的莫过于滴血认亲!“
”放肆!难道你要皇上流血不成!“李太后一声怒喝,唬的万福儿一展眼,直直的跪倒在地。
安素走过去拉起她来,点头:”太后老祖宗,这怕是消除大家疑心的最好的办法,为了皇室血脉的纯正,就请老祖宗和皇上同意了罢。“
李太后瞅了皇上一眼。
皇上只管逗着怀里的砖头,仿佛没听到她们的话一样。
”老祖宗,这样也好,验过了,省得以后有人再说闲话。”明月终于又开口说了一句话。
李太后重重的叹口气。
她心中是再明白不过的,这孩子就是皇儿的血脉。
可明月说的也不无道理,如果不验证明白,怕难以服众,日后不知会编出什么闲话来。
她眼瞅着一直没有再答腔的儿子,心中也似乎明白了儿子的意思,也是想验明的。
就这样,也许是因为万福儿的这一句话,也许是因为隔了一年的生疏,总之,安素进宫的第一天,没有接风宴,没有嘘寒问暖,没有众妃嫔的礼尚往来。
迎接她的是一场怀疑她的滴血认亲。
滴血认亲是在养心殿的正殿里做的,肃穆的地方,肃穆的一群人,肃穆的做着一件荒唐的事。
安素瞧着碗里渐渐溶在一起的两滴血,心中冷笑不止。
做为一个医生,她是佩服发现了滴血认亲的宋慈宋大人的,他的传世著作,为后人留下了最宝贵的经验。
可随着医学的发达,科技的进步,这些无谓的办法渐渐的被证明是多么荒唐的做法。
一个清醒的人瞧着一帮糊涂人做着一件荒唐无比的事,却就是没办法去阻止他们,唤醒他们,这种感觉?是不是就叫做无力?
李太后的脸上露出释然的笑容,指着王保英手里的碗,笑道:”这下都看明白了,再不会有什么怀疑了?真真的!“
”恭喜老祖宗,恭喜皇上,喜得龙子。“众妃嫔跪下齐声祝贺。
皇帝慎脸上的表情更加的热烈,将砖头紧紧的揣在怀里,轻轻的拍着,要多得意有多得意的道:”朕早就说过,这就是朕的亲儿子,都是你们,让我们爷俩白白挨这一针。“
”哎哟,我的小宝贝哟,来,让祖母抱抱,瞧瞧你娘那小身板,必是吃不饱肚子罢?祖母这就给我的小宝贝找个奶娘来,让我的小宝贝好好吃一顿。“李太后将砖头搂在怀里,轻轻摇着,心疼的念叨。
闹剧上演完,几近天黑,接风宴早已经准备好,不光安素没有心情,众妃嫔也多没有心情。
皇上更是没有心情,早就急不可耐的等着就寝后的事情了。
一顿晚膳早早的结束。
养心殿的灯火,自皇帝慎登基以来,头一次不过三更便全部熄了。
屋内传出的喘息声,一阵阵的剧烈,一阵阵的惹人遐想。
安素娇怜的叫声,事隔一年,又回荡在养心殿的上空,听的守卫们心神荡漾。
因为来不及找奶娘,只行让丁当带着的砖头,正在养心殿的偏殿内熟睡。
丁当听着主子的叫声,脸一阵阵跟着发烫。
第二天,皇帝慎不有上朝,也不有下床。
床就是他的战场。
安素听到砖头的哭声,几次欲推开他,下床来看看孩子,都被他重新推翻在床,起不得身。
砖头哭了一阵子,便没有了动静。
依李太后办事的利落劲头,怕是找到了称心的奶娘。
安素的心方稍稍安定下来。
砖头幸亏生在宫外,否则依后宫的规矩,他们母子自砖头出生起,便要分离。
她做完月子,自是继续伺候皇上,而砖头自出生起,便要交由奶娘与众宫人抚养。
她连看看孩子,都要先请示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恩准后,方可去看望。
”素儿,我的宝贝,你要想煞朕了,朕不是在做梦罢,这梦再也不要醒才好。“皇帝慎大汗淋漓的边运动边呢喃,汗水和眼泪一起洒到安素的脸上。
这样的热忱,这样的亢奋,一直持续了五六天,方才慢慢的消散开去。
安素又变成了皇贵妃,变成了后宫一院子的主人,虽然依旧得宠,却再没有再回来时那种不顾一切的热情。
皇帝慎又开始了朝四晚十的忙碌生活,而后宫的女人们又开始蠢蠢欲动,为自己的人生的前途动着各种心思。
安素住进了林新的嘉合院。
是她自己要求的。
皇帝慎本来要为她另盖一所院子,她不肯,自己要求住进嘉合院。
新秀女尚未进宫,嘉合院还是空着的,一片荒芜。
当日伺候林新的宫人们都还在,没有处置。
当安素踏进院子里,他们的眼睛都直了,瞬间的呆惘之后,便是欢乐的雀跃而起。
人生可不就是在这样的起起落落里,跌跌撞撞的一路前行?
没有规划好的剧本,没有提先透露的轨迹。
每前行一步,都是混沌的,我们只有努力去争取,却永远不知道等待我们的是什么。
我们不知道究竟哪个人会是我们的伯乐,也不知道究竟哪个人是我们前行路上的绊脚石,只有在得到过恩惠,或是吃过亏以后,才分得清忠奸,长得了教训。
人活着,有时候就像是这样一场未知的旅行,不得不走,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的走。
安素回来一个月有余,又是阳春三月,春回大地,草长莺飞,暖意融融。
有妃嫔天天来瞧她,跟她闲话聊天,有贤妃,有淑妃,甚至是已经归顺了皇后麾下的当日郑贵妃的心腹顺妃康妃好她们,都来打过花胡哨,问个好,聊个闲篇,显示出对安素回来的友好。
明月一直不有来,万福儿也一直不有来。
就算每日早上去太后的仁寿殿请安,明月都一直躲着她,不肯与她撞个照面。
而万福儿,却是换了一付高傲的嘴脸,似乎专门与她作对。
瞧她的眼神总是冷漠的,嘴角总是挂着冷笑。
安素想不明白是为什么。
其实看到皇帝慎安好无恙,健康强壮,安素的心中是失望的。
充满着对万福儿的失望。
她的爹爹可是最著名的断案能手万玉至,安素一直以为她应该有遗传到她爹爹的头脑和分析能力。
可现在看来,她好像真的成了自己送经皇帝慎的一件礼物。
这让安素有些小失落,她毕竟不是神,能算对每件事。
安素审视过自己的内心,是不是因为对皇帝慎存着那么一丝感激之情,所以才不肯下死手,而要借别人的手替自己去做肮脏的事。
皇帝慎对她的爱,是一个平凡的人的爱,不轰轰烈烈,也没有生死相随。
他的爱与多数世俗的爱恋一样,只是看起来恩恩爱爱,轰轰烈烈而已。
却往往在最危急的关头,在最需要选择的时刻,甚至在时日长了以后,才发现,爱的并不有那么深,为了自己,甚至为了孩子,或是别的什么利益,完全可以舍弃这份爱。
作为一名医者,在医院里,安素看惯了这种死生离别,看惯了这种背叛与沉重。
面对自己即将要分别的爱人,又有多少人如释得负的舒口气?又有多少人哭的肝肠寸断,却在转眼之间,又娶了或嫁了另外一个人?
如果不是米果,安素觉得自己早就看透了这人间的情情爱爱。
可米果给她的爱,一直让她相信这世间有真爱。
在无数个午夜梦醒的时候,她的心都疼的透不过气来,她想回去,回去看看她的爱人现在究竟怎么样了?
明明知道已经回不去,可就是不甘心。
从来到这里,她一直是傻的,一直沉浸在这种不能自拔的幻想中走不出来。
所以才会分不清幻想与现实,所以才会将太子小武当成米果,爱的死去活来,爱的不顾一切。
她为这份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而米果也为了他那份爱,付出了沉重的代价。
如果他再婚,一定不会让妻子穿婚纱了罢?
”主子,您请的人来了,在外面侯着呐。“丁当撩帘子进来,轻声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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