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外,丽坤门前。
安素下了轿,抱着砖头,慢慢朝台阶上走去。
那宫门华丽堂皇,安素以前没好好看过,现在有时间了,她慢慢欣赏着两边柱子上的雕龙描凤,边慢慢的走上去。
守卫的御林军拦住她,不客气的粗声劝她赶快离开。
“大胆的狗奴才,睁开狗眼看清楚了,这是谁?”丁当举着当年安素被封为皇贵妃时皇上发的玉牌,怒气冲冲的大声骂道。
两位御林军看了那玉牌,面色一白,拱拱手,飞跑着进去禀告。
“狗眼看人低的东西!老娘进去了,先整的就是你们!”丁当依旧忿忿不平的朝他们的背影大口啐着,骂人。
安素倚在墙上,摆弄着砖头的襁褓,心里叹口气。
这皇宫,真的有魔法。
一回到这里,人心便变的厉了。
丁当跟了她这一路,处处像个贤慧忠义的人,可今儿一回到这地方,立马便犯了当日的老毛病了,怕是这一进去,又不知有多少当看欺压过她的宫人们要倒霉了。
“丁当,他们不过是忠于职守,又压根不认识我们,这么做完全没毛病,你省省心,别骂人。”安素慢吞吞的说道。
迎面而来的一匹快马,在夕阳的照耀下,发着耀眼的光芒,直冲这边而来。
马上的少年如此眼熟,眼熟的让安素只消一眼过去,心便疼的喘不过气来。
可安素现在却无比的明白,这心疼不是为他,而是为了那个与他生的一模一样的前世的爱人。
“安素,跟我回去。”小武冲上台阶,拉住她的手,往下拽。
“太子殿下,请郑重。”安素冷静的说道,像对一个陌生人讲话。
小武仿佛没有听到,拖的她踉踉跄跄,将她拖下台阶。
”所以呢,所以你要带我去哪里?金屋藏娇?还是拖回太子东宫做你的王妃?“安素依旧冷漠的声音。
小武停住脚步,回头瞧着她,一脸讶异和迷惘。
安素也瞧着他,那明明是张熟悉的脸,却有了愈感陌生的距离。
“安素,你听我解释。。。。。。。”小武痛苦的开口,痛苦的脸色。
“我不用听你的解释,我只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虽然有时候我自己的眼睛也会骗我自己,可在我的心目中,我的眼睛总比你这个人要可靠的多。”安素道。
“安素,我爱你,你是知道的,我一直拿生命在爱你,你是知道的。”小武声泪俱下。
安素的眼眸中只剩下冷漠:“如果你是指冒着生命危险去梅林与我相会,那我真的是要说声抱歉了,
不过我的朋友和你的管家用生命还了这个债,我想我们都欠他们的,而我们之间,从那时起,已经互不相欠了。”
“安素,你这个狠心的女人,你是先勾引我的,若不是你替我杀了那两个威胁我的宫女,若不是你帮我将她们掩埋,那时侯的我便已经是个死人。
你不能这样对我,你不能将我拉下水,又就这么把我抛弃,你不能这样。。。。。。”小武拉扯着她的衣裙,哭倒在地上。
他的眼泪和懦弱胆怯,曾在安素的眼中是那样的让她心碎。
可现在?
安素只感觉到厌恶。
她将砖头交给身边的丁当,伸出双手推开他,慢慢的转身,继续朝台阶上走去,冷漠的声音随着她缓慢的步伐,飘在初春料峭的空气中,也飘进了小武的心里。
“太子殿下,我错了,如果知道有今天的结局,那一天,我会一直躲在梅树后,看着你被那两个宫女所杀,而无动于衷。
毕竟。你被不被杀,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其实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告诉你,我爱的,只是你的容貌而已,仅此而已,仅此而已。”
皇宫中一队打着黄伞的人匆匆朝这边而来。
小武跪在皇宫外的台阶下,手握成拳,狠狠的碾着坚实的地面,不甘的低声道:
“爱我就好,只要我身上还有你想爱的东西,我便会珍惜这条贱命,终有一天,我会将你抢回来,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是我的,是我夏锡武的,
我不件玩物,你想玩就玩,不想玩就扔。。。。。。”
“素儿,真的是你吗?真的是我的素儿回来了么?”皇帝慎赤着脚,大踏步冲出皇宫。
见到台阶上立着的妇人,却又猛的住了脚,觑着眼怔怔的去瞅她。
眼角几滴晶莹的泪珠,在日光下闪闪发亮
“贱妇安素见过皇上万岁万万岁。”安素跪下请安。
以前她很讨厌动不动就跪着的繁文缛节,现在?她也讨厌,却不再抗拒。
若这一跪,能报了冷无静的血海深仇,她还愿意就这么跪上一跪。
其实她心里是悲凉的。
这以前,她总觉得自己是与众不同的,是独立于世的,是与他们这些动不动就称奴婢贱妾的古人是不一样的。
可环境终会造就人,如果你改变不了你的处境,那只有改变自己,让自己更适应这处境。
安素的悲凉就在于,她发现自己好像真的适应这样的处境。
皇帝慎没有扶她起来,而是慢慢的弯下腰,歪着瞅着她的脸,慢慢的蹲下来,慢慢的双膝着地跪下来,伸手拔开她脸上有发丝,那手便粘在她的脸上,再也没有拿开。
眼泪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成串的落下。
”皇上,贱妾回来了,皇上还记得妾身么?“安素脸上挂着忧伤的笑,眼眸中是小心翼翼的不确定的光芒。
她伸出手想抚摸慎的脸,却又于半路缩了回来,伏下身来哭泣。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演技娴熟,可以骗过任何人。
生活中的戏远比戏剧里的有趣狗血。
每个人都是演员。
”素儿啊——“皇帝慎猛得将她搂里怀里,嚎啕大哭起来。
哭了半晌,方才住声,要将她抱起来,抱进皇宫。
”皇上,安素给您带了份大礼回来。“安素趴在他怀里,低声道,羞涩无比。
”你人回来就好,于朕来说,你就是最大的礼,哪里还要什么大礼?“慎吻着她的额头,兴奋的说道。
安素挣脱他的怀抱,从丁当手中接过砖头,抱在怀里,送到慎面前:”你儿子,我们的小砖头。“
慎后退一步,硕大的脸上,一脸的难以置信和不知所措。
安素的眼泪掉下来:”皇上,你是不相信这是我们的孩子。“
慎摇头,走过来,伸手接过安素怀中的孩子,捧到眼前,仔细瞧着,嘴角慢慢上扬,咧开,呵呵大笑起来:
”素儿,你瞧,砖头的眼睛长的跟朕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安素扶着丁当的手,走在他身侧,瘪瘪嘴:”我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你说你的眼睛长的豆荚似的难看,生的时候我就怕砖头也长这样的眼睛,可生下来偏偏就是这样的眼睛!”
慎将砖头揣在怀里,一手将安素拉进怀里,又红了眼圈子,声音哽咽:“对不起素儿,生孩子这么重要的事,朕却不在你身边。是朕的错,朕为了这江山社稷,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只能将你送去外邦。”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翻篇了,我这不是回来了么。”安素轻声笑道。
“他们肯放你回来?”慎问道。
安素冷笑:“我若想回来,有人能拦得住?”
慎没有再问下去,只将她和砖头紧紧的搂在怀里,朝后宫走去。
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砖头这小名还是他起的。
那一夜,他们说起孩子的事,安素让他给未来的孩子起个名。
慎便起了这么个名,气的安素一宿没理他,让他干憋了一夜。
那不过是他的玩笑话,哄安素玩儿的。
没想到,安素竟然真的就让孩子叫了这名子。
安素对他的爱,远远超过了他对安素的那片心。
慎将安素搂的再紧些,感受着她身体的温度,心中尚有些忐忑不安,害怕这又是另一场梦,只要一醒来,他身边又不见了人。
迎面走来一群花枝招展的美人,中间簇拥着一位老太太。
老太太已经老态龙钟,走路都哆嗦着。
是李太后没错。
一年的时间罢了,这李太后仿佛苍老了十几岁一样。
安素跪下来施礼请安。
李太后哆嗦着声音让她起身,瞅着皇上怀里的孩子,面上浮现些愧疚之意。
“回来就好,好孩子,回来就好,待歇一歇,跟哀家讲讲你是怎么回来的。”李太后嘴角扬着笑,颤微微的说道。
“恭喜皇贵妃娘娘还朝。”太后身后的美人们齐声祝贺。
太后身后的一位大肚子美人,眼中蓄着满满的眼泪,连恭喜的话也讲不出来,一直直着眼,直勾勾的盯着安素。
“母后,瞧瞧你的小孙子,你瞧,这眼睛,这眉毛,跟儿子一样一样的。”慎将砖头送到母后跟前,得意的笑道。
李太后接过孩子,叫声:我的大孙子耶。喜的眉眼间全是笑。
“母后,让孩儿抱着罢,仔细累着您。”慎怕母亲累着,也是怕母后颤微微的,再摔了孩子,只让李太后抱了片刻,便将孩子要回来。
李太后身后却突然传出一声尖利的酸溜溜的话:“走的时候,并不见说怀孕,这一年过去了,抱个孩子回来便说是龙种,可有凭证?难道不会外邦的小杂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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