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跪在郑贵妃跟前儿,惶然惊惧的面色。
郑贵妃手里的茶从冒着热气一直捧到失去温度,也没喝一口。
她可是为了安然,才得罪的瑞妃。
安然没告诉她,安素曾越过她们尚宫局,让方太乙给瑞妃诊过脉。
她将素修看见小昭的话说出来,不过想将投毒的事赖到小昭身上,并没想过要动瑞妃。
她当然知道瑞妃是太后的亲外甥女,当然也知道,瑞妃与皇上的关系,那是扯不断理还乱。
事实真相大家都知道,可偏偏没人说出来。
瑞妃不说倒好理解,她那个人就那样,一肚子的秘密,从不与外人道,宁肯自己受屈。否则皇上也不会忘了她。
安素不说,当然是不敢说,她一个小小的无职的美人,竟敢仗着皇上的那点恩宠,越过尚宫局,私自让太医给妃子瞧病?这可有违宫规,要受罚的事。
事到如今,郑贵妃却也不敢说了。
她若现在说出来,小昭去煮药房不过是为了拿药汤,那太后定会责难,为何后宫妃子病了,竟然不闻不知,不遣太医,还要借一个美人受宠之便,才能瞧病。
更何况,这病的还是她的外甥女。
太后本来就不待见她郑秀珠,就算她这么做了,太后也会发难。不如不做,太后虽然一样心里对她有意见,可道理却是摆在那儿的。
事实也摆在那里,瑞妃不解释,小昭不招认去煮药房干什么,这罪名按在她们头上,稳如泰山。
太后就是再恨她,又能如何?
“安然,你现在得了意,是不是觉得本宫碍事了?”郑贵妃冷淡的开口,呷一口凉茶,皱起眉头,将茶盅子顿到桌子上。
素香忙过去拿了,去换热茶。
安尚宫重重的磕头下去,面孔尽失颜色。
“安素私自让方太乙给瑞妃瞧病的事,你知道不知道?”郑贵妃冷着面问道。
安尚宫弱弱的回一句知道。
她确实知道,她也知道安素常去风临阁。瑞妃不受宠已经多年,她们俩在一起量也闹不出什么风浪,她也没在意。
而且诊脉这事,她也没想过,这有什么不妥,后宫的妃嫔们为了省事,常常一个人去尚宫局排队叫了太医来,有要好的,都会私自让太医过去再诊,一来能送个人情,二来也免了大家都去排队,太医来不及的矛盾。
安然早知道这等事,可她也只睁只眼闭只眼,并不做理会。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主子们的衣食起居就够她忙的了,少一件是一件。况这也出不了大差错儿。
只要太医们愿意,她也不愿意多管。
可今儿被郑贵妃问起,她着实慌起来。
若真是要问起,这也是个毛病,总是自己不称职。
“别的妃嫔倒罢了,以后凡是安素的事,不管什么事,大事小事,屁大的事,都按时来回。”郑贵妃冷淡的说道。
她是个知理的人,这事怨不着安然,她也不想认真为难她。
她心里也明白,若后宫凡事都按宫规来,多少繁文缛节不说,管事的累也要累死了。
更重要的是,她今儿心情好,安素那蹄子小产了。
总算出了她一口恶气。
她知道下毒的人是安然。
她不想点破,她只装个不知道。
混到她这地位,这把年纪,总得懂得自保。
“你说也奇怪,倒底是谁,下的毒哈?”郑贵妃漫不经心的念一句,端起素香才换来的热茶,捻开盖子,轻轻吹两下,呷一口。
安然嘴张了张,却又闭上。
“我乏了想歇会儿,你忙你的去罢。”郑贵妃吩咐一句,掩面打个呵欠,起身往里屋里去。
安然应一声,爬起来,一步没迈出去,只见小禄子气急败坏的跑了来,跺脚嚷道:“不得了了,娘娘,皇上他,也中了毒啦!”
正撩帘子进屋的郑贵妃,闻言,脚下一滑,要不是手拽住了门帘,定跌个嘴啃泥。
“什么?!不能够的事!“郑贵妃跌跌撞撞的跑出来,指着小禄子:“敢你是魔怔了,皇上怎么能够中了毒?”
“可不是中了毒,方天卦正伺候着呐,说是跟麻姑姑和安美人中毒的症状一样一样的。现如今是醒了,正在养心殿发脾气,摔了两柄如意了。伺候的人跪了一地,太后正往那儿赶呢。”小禄子喘着粗气道。
郑贵妃的眼皮子跳了跳,脸便失了血色,也忘了自保的话儿,伸手拽住安然的衣领子,怒道:“你,好大的胆子,连皇上也敢下毒?”
安然早吓的魂飞魄散,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顺着长裙的筒子直流到鞋子里。那脸早变的死灰,嘴唇抖索着,却只是一句利索的话讲不出来。
“娘娘,息怒,就是向天借个胆,安尚宫也不敢做那事,再说了,皇上的饮食也用不着尚宫局的人安排不是,这事,有蹊跷。”素修上前插言道。
郑贵妃方“噫”一声,撒了手,自顾坐到椅子上喘粗气。
“小主,睡不得啦,快醒醒,快醒醒啊!”正做着美梦的安素,又一次被初一粗鲁的推醒。
安素抚着额头坐起来,面色开始不友善起来。
初一可不去看她的脸色如何,忙乱的将里袄给她套身上,便将她往榻下拖。
“廖初一,我受够你了,我要换人!”安素大叫。
初一翻了翻白眼,将她摁到梳妆台前坐下,与她理着发髻。
明月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花容失色,颤声道:“小主,不得了,皇上他,也中了毒了。”
安素嘻的笑一声。
“姑姑,这年头怪事就是多,尤其是今年,皇上也能中毒?却不是大白天讲鬼话,鬼才信啊!”
明月举起手帕拭了拭嘴角,深吐了一口气,弄不明白安素这表情,是真不相信,还是早知道皇上会中毒。
“是真的,真中了毒了,马宝来去问了二宝,二宝亲眼瞧见的,骂够了方天卦,摔烂了两柄玉如意,火还未泄完呢,得亏兵部有事,被叫了去,否则那帮伺候的奴才们,个个都囫囵不了。”初一道。
安素摸摸鼻子,瘪了瘪嘴。
这事真是越变越复杂了,她正因为救不出瑞妃烦恼,借睡觉打发烦燥的心情,这倒又来一个中毒的?
他倒是怎么又中了毒,好奇,实在是好奇!不去凑这热闹,实在是可惜,顺便瞧瞧有没有机会跟他说说瑞妃的事。
安素心想着,面上方露出些正经的神色。
“那啥,蠢材,这珠子这么吊,正好挡住了眼睛,你害我是呗?”安素扶扶头上的抹额,顺手拿起桌上的红纸,抿了抿嘴唇。
安素扶着初一,慢吞吞的走去养心殿的时候,讨好卖乖的后宫妃嫔们都侯在院子里了。
皇上在御书房议事,那地方可不是女人敢去的地方。都却只能在这里等。
本事大的,在殿里面坐着等。
没脸的都在院子里立着。
安素因为要假装小产,走起路来不能扫风,要装出风扶弱柳之姿,这着实有些难为她。
她不过让方太乙给她弄了些药来,吃过后,让月信提前来了。症状倒是跟小产差不多,可她毕竟没毛病,想装出个有毛病的样子,着实让她为难了好久。
程先不在院子里,人家树大根粗,随着贵妃娘娘坐到了暖暖和和的殿里面。
立在院子里的众妃个个穿的锦壁辉煌,或是貂皮,或是野鸭子毛,或是带兜帽夹狐狸毛棉衫,都三五成群,头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唯有刘则,只披一件半新不旧的棉絮斗篷,缩肩躬背的立在院子的避风处,一个人独自瑟瑟发抖的立着,不合群。
安素的目光还未移进殿内,却只见程先匆匆的走出来,来到她面前,满脸的心疼之色:
“你来作什么,大冷的天,又快黑了,还是身子要紧。”
“我瞧你们都来了,所以也就来了。”安素笑道。
程先将挽在胳膊上的鹤氅披到她身上,要拉她进殿。
安素瞅了瞧院中的诸人,几个没封妃的美人聚在一起,眼巴巴的瞧着她们。
只得摇摇头,往后缩两步:“娘娘只管进去等着,我瞧瞧就回,不用麻烦了。”安素笑道。
程先却不罢休,非要拉她进去,正难分难解,只听外面喊,皇上回宫。
众妃忙都跪下接驾。
安素的膝盖还未够着地,被迈步进院的慎一只手拉起来,拖到怀里,裹进斗篷内。
皇上的脸色是阴的,眸光中带着想杀人的寒意。
众人说完吉祥话,未及起身,皇上已经进了殿,殿门“轰”一声被紧紧关闭。
留在外面的人,面面相觑望一阵,神情萧索,各自离去。
慎抱着安素径进了里屋,将她放到床上,安素要讲话,他手伸到嘴边”嘘“一声,给她盖了被子,转身走出去。
安素咧了咧嘴,侧耳听着外面的动静。
“朕中毒,是自己找的,原因很简单,就是想查出究竟是谁想害安素!”慎沉沉的声音传进耳朵里。
安素摸摸鼻子,心中有些古怪。
据说渣男都深情,都会撩妹,这不稀奇,做一个渣男,也需要手段,如果不是不断的有女人来爱,只能是屌丝。
“朕将那药汤与麻薯糕一起吃,第一碗汤尚无有反应,第二碗汤下去,只一会儿,便晕了过去。方天卦查过,正与安素中毒的症状一一模一样,这害人的人,好个用心!”
慎的话接着往耳朵里钻。
安素就发现,原来这人能做成皇帝,不光是因为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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